唐嫻瞄他一眼,奇異地讀出瞭他對煙霞的不喜,一想這兩人的恩怨,服軟道:“好吧,不提煙霞瞭……你方才說不保證沒人想殺我瞭,是為什麼啊?”
雲停五臟六腑都發著酸味,結果她一句話就把這事揭過去瞭,讓雲停心裡的悶氣無法發泄,隻能堵在心口。
他道:“還不是要謝謝你放在心尖上惦記著的煙霞?”
“褚陽山引來的隻是一部分,暗中盯著這個藏寶洞的人多不勝數,隻要它一日未暴露在日光下,你與煙霞就沒有真正安全的時候。”
“煙霞機靈,身法靈活,還通曉易容術。你呢?你要如何自保?”
唐嫻愣住,“照這麼說……我還是會有危險……”
藏寶洞一日不現身,她就一日離不開雲停?
當然這事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隻要把藏寶圖交還給雲停……前提是她得私下與煙霞見上一面,將她勸服。
要麼,等煙霞傷愈出來找她,要麼,她趁此時機擺脫雲停,去皇陵找煙霞。
皇陵就隔著一座山……
唐嫻擰著眉頭思量該如何抉擇。
落在雲停眼中,是她心神不安,害怕再遇上危險。
雲停氣她把煙霞看得比自己重,又不想她恐慌不安,那點兒怨氣自己消磨瞭下去,放柔聲音保證道:“上次那事是意外,有我在,不會再讓你……”
話沒說完,房門打開,雲裊喊道:“毛毛,你怎麼出來瞭?昨晚睡得好嗎?傷口又疼瞭沒有?”
脆生生的童聲一下子將雲停的話壓瞭下去。
唐嫻沒聽清他未完的話,朝雲裊勾瞭勾手,她就噠噠跑來瞭,湊近瞭道:“毛毛,我昨日做夢你的傷好瞭。”
唐嫻感動,摟住她與她貼瞭貼臉。
雲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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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廉找來時,就見唐嫻愜意地坐在樹下,身邊雲裊捏著一塊瓜果喂進她口中,完瞭,扒著藤椅扶手,滿目期盼,“甜嗎?”
唐嫻慢吞吞點頭,她歡天喜地,又捏瞭一塊喂瞭過去。
唐嫻搖頭,“有點渴。”
雲裊立馬放下瓜果去找茶水,轉身一看,雲停剛端起杯盞,正要遞過來。
她伸手去接,手摸到瞭杯盞,但沒能接過來。
雲裊道:“哥哥,這不是給毛毛的嗎?給我吧,毛毛喜歡我來照顧她。”
兄妹倆人的對話引得唐嫻看來。
這時雲停松瞭手,杯盞順利落到雲裊手中,她來到唐嫻面前,擋住瞭唐嫻看向雲停的視線。
可莊廉看得很清楚!
他傢公子眼底的不悅已經要溢出來瞭,瞧著恨不能搶過雲裊手中的茶盞,親自喂給唐嫻。
莊廉在這兄妹二人之中來回的看,越看越覺得事態發展如脫韁野馬,他已無顏面對百裡老夫人……
“公子!”他上前去,悲痛呼喚。
雲停淡漠地回瞭他一眼。
雲裊是沒動的,兀自給唐嫻喂瞭水,又拿帕子輕輕給她擦拭嘴角,然後問:“毛毛,還吃不吃?”
反倒是唐嫻看瞭眼莊廉,道:“不吃瞭。”
“那我給你捏捏腿?你不能動,腿一定麻木瞭。”雲裊說著,摟起裙子在唐嫻腿邊蹲瞭下去。
莊廉的臉都綠瞭,這可是西南王府的千金,還未正式冊封的、板上釘釘的當朝公主!
他等著雲停發火,轉眼果然看見雲停盯著蹲下去的雲裊,面色難看。
可再細瞧,他盯的分明是人傢姑娘裙下顯露出來的雙腿的輪廓,眼睛裡跳躍著晦暗的火花。
莊廉眼前一黑,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瞭,總覺得若不是院子裡有人,雲停能把雲裊攆走,親自上去給人捏腿!
荒唐!
莊廉恨不得以死謝罪!
幸好唐嫻還有理智,心虛地不敢去看雲停與莊廉,趕忙哄著雲裊給她梳發,把人喊瞭起來。
莊廉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不敢再仔細分析雲停眼底的情緒,給自己順著氣,道:“公子,昨晚我與您說的事情……”
雲停暫時將目光從唐嫻身上移開,漫不經心問:“何事?”
莊廉:“……回京的事。”
雲停記起來瞭,他是要問一下唐嫻的意思的。
正好唐嫻聽見他倆的對話,也想知道雲停準備何時回京,扭臉看過來,“你想何時回京?”
雲停正欲開口,一旁的莊廉怕極瞭這三人,搶先道:“公子有事情要處理,不日即得回京,毛毛你有傷在身,不若先在此地養傷,待傷勢痊愈後,再行回京?”
唐嫻聽罷,雙眸驚喜亮起!
她正愁著如何擺脫雲停,好去見一見煙霞呢!
雲停先行回京,雖說定會留下侍衛看著她,但這些日子雲停是如何待她的,侍衛們有目共睹,不敢為難她的。
糊弄侍衛,可比迷惑雲停容易多瞭。
她強壓喜悅,故作猶豫與雲停道:“你有許多事急需處理嗎?你先回去的話,我一個人會不會遇上危險?”
她眼中的喜悅一閃而過,但雲停與莊廉是何許人?審訊過的賊人中,比她心機深重的多瞭,兩人精準地捕捉到瞭她的真實想法。
雲停好似被人狠狠扇瞭一嘴巴,面沉如水,眼底化作千年寒潭,不見半點情緒。
莊廉則是心中一松,萬分慶幸。
他得顧著雲停的臉面,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便陪著唐嫻演戲,關切道:“舅舅也想到這點瞭……不怕,昨日舅舅已與公子說過瞭,給你多留些侍衛……”
“這樣啊……”唐嫻作出躊躇的模樣,為難瞭會兒,牽強道,“那便如此吧……舅舅,你們幾時啟程?千萬別因我誤瞭大事……”
話未說完,雲停甩袖回瞭屋中。
唐嫻轉臉,想問他怎麼瞭,身後給她梳發的雲裊適時開口,攔住瞭她。
雲裊道:“那我要和毛毛一起,我得照顧她呢!”
莊廉面色重新轉為淒苦,“……小姐……”
這兄妹倆他一個都勸不住,想著好歹能把雲停先弄回京城瞭,暫且這樣吧,就放棄瞭雲裊這邊,忙不迭地進屋攛掇雲停動身去瞭。
而庭院中,得瞭意外之喜的唐嫻心情愉悅。
她約莫知曉莊廉的顧忌,雲裊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府中千金,哪能與她一樣留在山裡受苦?
她決定幫一幫“舅舅”。
把雲裊拉到身邊,唐嫻溫柔哄道:“你跟我留下做什麼?山裡有蚊蟲的,前幾日被叮瞭臉的事不記得啦?”
“我怕你一個人無聊啊。”雲裊乖順道,“我還怕你傷口疼,沒人可說。”
唐嫻太喜歡這貼心的小姑娘瞭,想把她抱到懷裡親親臉蛋兒。
就是因為喜歡,才不想對方在山裡吃苦,她繼續哄:“可是你還要考舉人做公主呢,已經好幾日沒讀書瞭,再跟我留下,不是耽誤瞭功課?”
“哥哥又不是立刻回京,跟著他也讀不瞭書的。”
唐嫻隨口關心瞭雲停一句,“不立刻回京?他要去哪兒?”
“去捉小鬼。”雲裊從她懷裡站直,踮著腳指向東面,道,“那裡有小鬼搗亂,哥哥回程時要繞過去瞧瞧,得在那耽誤不少時間呢。”
“什麼小鬼?”唐嫻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憶著看過的輿圖辨明地形後,腦子裡轟的一聲,靈臺震動。
她被嚇得腰身驀然挺直,拉扯到瞭肩膀上的箭傷。
痛楚襲來,唐嫻的眼眶瞬間濕潤,但是顧不得喊疼,抓著雲裊的手喊道:“別丟下我——”
雲裊所指的方向,根本就是皇陵所在!
什麼小鬼?那是煙霞!
“我、我害怕!”唐嫻傷口疼,心裡著急,聲音跟著打起哆嗦,“雲停——百裡雲停——我和你一起走!你別丟下我!”
第38章保證
外面驚慌的哀切聲傳入時,莊廉剛將桌上這幾日與京中來往的書信收好,聽清最後兩句,他兩手一攤,任憑文書嘩啦落瞭一地。
完瞭,走不掉瞭。
不必看雲停,莊廉就已經得出瞭結論。
這情景他熟得很,十多年前,西南王府就上演過這一出。
不同的是,那次發生在西南王與王妃之中。
兩口子吵架,王爺行囊都收好瞭,就要出府回京城去,王妃一句“回來”,人高馬大的西南王扔瞭包袱就回瞭寢屋。
父子倆一脈相承,很正常。
問題在於唐嫻不為人得知的身份和立場,她堅定地袒護煙霞,而煙霞偷瞭關乎國運的東西。
往好瞭想,煙霞養好傷之後主動認罪,坦白寶藏所在,那就簡單瞭,皆大歡喜。
怕就怕,萬一煙霞打死不肯服軟……
他們雲傢的男人,要麼三千佳麗,無情無義,要麼獨寵一人,死心塌地。
雲停活瞭二十四年,屋裡還沒人,明顯屬於後者瞭。
別到時候唐嫻啼哭幾句,雲停就放任祖宗的藏寶從指縫溜走瞭。
這可關乎著百萬將士的軍餉啊!
若數百年的王朝終結在瞭這一代,那可是遺臭萬年的恥辱!
下到陰曹地府,也會被列祖列宗抽鞭子辱罵的。
莊廉把自己想出瞭一身冷汗,趕忙攔住要出去的雲停,道:“方才她可是恨不得公子離得遠遠的,忽然改瞭態度,事出反常必有詐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