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春夏沒有選擇沉默,或者忍讓。
而是率先出手。
他其實也不太知道應該怎麼打。
畢竟陸羽的教給他的功法,近乎是完全否定瞭他自己曾經的功法,但卻有不離開這個功法,而是在幾乎功法中每一個細節之處都做瞭改動,有些地方改動的看起來沒什麼道理,有些地方改動的讓人感覺心悸的巧妙。
明明是同一種功法,但事後一看,春夏就覺得這根本就是兩套功法,並且兩套功法之間的級別,那真的是……相差很多很多。
但終究是沒有實踐過,即便春夏覺得自己是變強瞭沒錯,但也絕對沒有強大到能夠跟八重山的師兄相抗衡。
可事實上……他就是成功瞭!
突然暴增的自信,讓他直接沖瞭上去。
但怎麼打,還是不知道啊!隻練過,沒用過的全新的傢族功法,怎麼弄?任何沒有實戰鍛煉的功法都是紙老虎嘛。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簡簡單單……直接把自己的眼睛一閉,然後按照陸羽在教給他功法的時候附贈的一套劍法,直接施展出來,也不管對方是如何攻擊,如何防守,就是單純的施展自己的劍法,變得不管不顧。
拼命的動,拼命的砍,拼命的刺,身法嚴格按照陸羽所教的拼命的動,並且越用越是熟練,越用越是快捷。
噼裡啪啦的,風卷殘雲的,一陣陣風沙起,一片片樹木枯,一聲聲喊叫響。
然後……喊叫聲小瞭,兵刃對撞的聲音少瞭。
但他根本就不在意,就是一直的砍啊刺啊,根本沒有膽量停下來。
早在他出手,閉上眼睛的第一時間,他這心就懸瞭起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掉,擔心的不要不要的。
好像自己勝瞭?好像打敗對方瞭?
他不敢確信,甚至都忘記瞭睜開眼睛。
漸漸的,不是不敢,而是簡單單純的一遍遍重復陸羽教給他的動作,在如此的緊張之下,如此的危險之中,反倒是閉著眼睛拼命砍殺的他,一下子變得融會貫通起來。
興許……任何功法或者招式的瓶頸,都會破於一場試練。
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試練場,這裡包括自己好像永遠也勝不瞭的師兄,壓力足夠瞭,這裡有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族人,意義足夠瞭。
然後就拋開這壓力和意義,整個內心之中隻剩下功法,隻剩下招式,盡情的一遍遍施展起來,暢酣淋漓!
不知道多長時間。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突然搭上一隻手,下意識便是一驚,從一種莫名的狀態中退瞭出來。
想要立即反身去抵擋,卻隻覺得全身頃刻間沒瞭氣力,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瞬間,甚至絕望的準備直接等死瞭。
可半天,這死亡也沒有來臨。
所以隻能顫巍巍的睜開自己的眼睛,然後就看到島主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剛才拍瞭一下他的肩膀的,就是島主。
而此時的島主,正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手背,那裡有一道很細小的傷口,雖然不重,但終究是傷口,還流瞭一些血。
島主抬起頭,對春夏說道:“小子,不錯啊!這才多長時間,你才什麼修為?竟然能夠傷到我,嗯嗯,不錯不錯,有發展吶!”
春夏愣瞭一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我做什麼瞭?傷瞭您?”
說話間,卻又覺得自己舉手的動作也十分疲憊,便將手放下,忍不住喘息起來。
這時才想起自己正在爭鬥之中,便趕忙問道:“他們吶?怎麼樣瞭?我們打完瞭嗎?”
島主挑瞭挑眉頭,指著旁邊說道:“你是說……他們?哼,還好這幫小子一個個也算是油頭,並且並沒有絕殺你的心思,所以……也就死瞭三四個,其餘的傢夥最多是受瞭一些傷。”
“哦……這樣就好……呃……什麼?死人瞭?”
春夏呆呆的瞪圓瞭眼睛,然後急忙往旁邊看去,生怕自己做出瞭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一方面覺得殺掉他們自己才能安全,才能解恨,另一方面也擔心因為自己的殺戮而導致從此之後跟傢族勢不兩立,這畢竟是自己的傢族,血濃於水。
可這麼一轉頭……
他直接再次愣住瞭。
就在他的眼前,原本茂密的森林,此時出現瞭一個大約百多平米的空地,地面上隻能看到跟地面平行的樹根,至於上面的樹木,卻早已消失不見。
近距離,一堆堆的肉塊散落在四周,三四堆,手指皮肉骨頭內臟甚至散落在好幾個肉塊上的頭發……惡心扒拉的一堆,讓人作嘔。
而遠處,在空地和密林的連接處,幾十個人顫巍巍的站在那裡,有的有傷,有的則是沒有傷,有的尿瞭褲子,有的流下眼淚,有的隻是呆呆的瞪圓瞭眼睛,裡面滿是驚恐之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裡發生瞭什麼?”
春夏呆呆的問著。
島主翻瞭翻白眼說道:“這裡發生瞭什麼?剛才有一個瘋子,不管不顧的一陣瘋狂砍殺,什麼都砍,不管是樹啊,草啊,人啊,甚至地面上的石頭,都被砍成瞭碎片,化作粉末,然後還弄起一陣陣的狂風,把那些粉末碎片什麼的,都給吹走瞭,反倒是死人……沒有被吹走,倒也算是奇怪,興許有生命的和沒有生命的東西,待遇不同吧。”
“瘋……瘋子?!”春夏趕忙說道:“在哪?瘋子在哪?有沒有危險啊?你快點保護少主離開啊!”
島主攤手道:“這個倒是不必。”
“為……為什麼啊?”
春夏滿臉錯愕。
島主說道:“因為那個瘋子……就是你啊,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怎麼?自己發瞭瘋,自己卻不知道嗎?難道是失心瘋?”
島主滿心懷疑,摸著自己的下巴,自己思量起來。
“好瞭,別逗他瞭,”陸羽笑著走瞭過來,然後說道:“你是不是因為不小心被他傷瞭,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所以要戲弄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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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都很長時間沒受過傷瞭……被這個小子割瞭一下,我這臉要往哪放啊?”
島主突然傲嬌瞭起來,哼哼兩聲,然後就走到陸羽身邊,站在他的身前。
之所以有這個動作,是因為他感覺到有其他什麼人已經向這裡靠近瞭。
果然,在下一刻,在春夏還沒有明白這裡到底發生瞭什麼事,為什麼自己一頓砍殺就會出現這種效果的時候,天空中躍來幾個人,站在空地之中,皺著眉頭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是……是二長老?”
春夏看著那些人,愣瞭一下,便一下子激動起來,對其中一名老者喊著。
那老者點瞭點頭,緩步走來,說道:“逼著你回來不是我的意思,你帶瞭人回來?這裡……是他們做的?”
簡單三句話,簡明扼要。
春夏趕忙站起身,說道:“不,這些都是我做的,師兄在這裡守關,竟然不放我進去,還要大打出手,我氣不過,就胡亂砍殺一通,沒想到……竟然傷瞭本族人的性命。”
二長老低頭看向地面上的幾灘肉泥,眼角抽動幾下,驚訝道:“你說……這些都是你做的?”
“是的,我在外面……”
“這些回去再說!”
春夏正好全盤托出,二長老立即喝止,左右看瞭看,又繼續說道:“回來就好,至於其他的事情,我們回去之後再慢慢說就好,你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一句簡單的詢問,讓春夏的眼淚差點湧瞭出來。
其實春夏的身世也是挺可憐的。
越是這種大傢族,別看表面上擰成一股繩,但裡面的碎屑那也真是不少。
早些年,春夏的父親就因為傢族任務死掉瞭,按道理這個為瞭傢族立下汗馬功勞的小傢,應該受到傢族百般照拂才對,但可惜……他的母親有點漂亮。
他的母親為瞭這兩個孩子,也為瞭自己的名節還有春夏父親的感情,便放棄瞭幾次婚事,這一來二去的,便算是得罪瞭太多的人,弄得春夏一傢……也算是過的淒苦。
四處被壓榨歧視不說,就算是普通的生活也挺難維系。
而之前那麼多年之所以能挺過來,也真的是多虧瞭二長老的幫扶,要不然他們母子三人還真的未必能活到現在。
隻不過春夏隨著年紀增長,越發的受不瞭自己在族中被歧視的局面,再加上年輕沖動,不管不顧,便算是撇棄瞭自己的母親妹妹,孤身一人跑出瞭傢族。
而少瞭勞動力的兩個女人,在春夏離開之後會有一個怎樣的生活……自然是不言而喻,想必能夠繼續照拂的,也還是二長老。
自己的愧疚,加上早年的感激,便全部化作一片深厚的感情,投入在這個二長老身上,對他的尊敬,春夏是真的,是發自內心的。
“母親和妹妹……她們還好嗎?”
忍瞭又忍,春夏還是忍不住這樣問瞭出來。
二長老眼角抽動兩下,眼神中竟然透著一些自責。
春夏猛地愣住瞭,顫聲問道:“她們……她們……”
“你權可放心,她們沒事,起碼暫時沒事。隻是這些年對你太過想念,你母親的眼睛有些不好,身子骨到還算強健,你那妹妹……你也很多年沒見瞭吧?她現在成瞭大姑娘,出落的倒是比你母親當年還要漂亮幾分,著實讓族中的小夥子們把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
春夏苦笑道:“還是要……謝謝二長老。”
“哪裡的話?”
二長老再次左右看看,然後小聲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回來瞭就好,我們先回去再說。”
這句話,他說瞭三遍。
春夏終於重重的點瞭點頭,然後轉頭看瞭看陸羽,見他點頭,便對二長老說道:“這位是我現在的少主,人很好的,這位是隊伍中的哥哥,對我也很是照顧。”
“見你過的好,我就放心瞭。”
二長老沖著陸羽和島主禮貌的行瞭個禮,然後做瞭個請的動作。
陸羽點頭,行程就定下來瞭。
他們走的很快,由二長老帶路,一會的功夫就離開瞭密林,上瞭山,在山腳下的一個院子裡面安頓瞭下來。
二長老說道:“你們先在這住著。”
春夏有些焦急的說道:“二長老,我想……我想見見我娘,還有妹妹……”
二長老嘆瞭口氣道:“別著急,她們沒事的。族裡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但凡外逃又回來的人……是不能馬上見自己的親人的,還是需要審定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