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人,你敢到福建做巡撫,也想為大明幹一番事業吧!
你……有沒想過招安鄭芝龍?”
“不瞞廠公,我來應天府之前,剛剛跟他接觸過。以大明現在的情況,很難將他招安!”
熊文燦,面有難色。
王立稍加思索,很快明白瞭“招安”的難處!
鄭芝龍海賊的身份,並不影響招安;
他擄走福建百姓,雖是死罪,也不影響招安;
他悄悄走私商品,還是不影響招安;
關鍵是,他與倭國來往密切!
這是熊文燦不敢招安的直接原因!
大明緊咬不放的“海禁”政策,其實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下的!
當時,倭國海賊實在猖獗,大明又無力將其鏟除,隻能實施海禁!
直到現在,敢於倭國往來的商船,敢與倭國交易物品的商船,都以“通倭”論處!
死罪!罪無可恕!
而且,他還娶瞭倭國女人!
通倭之罪,板上釘釘的!
跟熊文燦聊瞭許久,王立這才意識到,自己小肚雞腸瞭!
剛開始,熊文燦的話有些難聽,這隻是他的性格使然,其實沒有惡意。
剛開始,他說“自己的港口難以建成”,王立還以為他擔心“被搶瞭生意”,這也是誤解。
其實,熊文燦也算得上光明磊落,沒那麼多花花腸子!
《江南春雨》彈奏完畢,樂姬主動換成瞭《高山流水》。
從今晚的打賞來看,她在這個包廂裡,至少掙瞭五百兩銀子!
王立終於明白,那些看直播的傻叉,為什麼要打賞瞭!
因為,此刻,自己也成瞭傻叉!
不過嘛……
眼前這位趙姬,人傢是憑真本事掙錢!
琴藝沒得說!
模樣還挺耐看!
而且,沒有半點美顏濾鏡,貨真價實!
王立的目光,不時在趙姬身上遊走,熊文燦全都看在眼裡。
“廠公,這位樂姬確實不錯!最多幾千兩就能幫她贖身!要不要……贖過來給你暖床?”
“好啊!你敢出錢,我就敢要!”
“不瞭,不瞭,不瞭,你還是自己搞定吧!”
熊文燦連連搖頭,嘿嘿一笑:“我正在存銀子,準備去贖媚香樓的甄姬!
唉!聽說又漲價瞭!
現在啊,得五萬五千兩瞭!”
我去!
五萬五千兩?
這人,到底有多美?
能讓袁崇煥和熊文燦贊不絕口,想來也不會差!
隻是……
贖個姬女就得幾萬兩,青樓的老鴇得多有錢?
征收商稅,實在太冒險!
一不小心就被人幹掉瞭!
不如,把目光放在青樓?
這個,應該很好欺負吧?
於是,王立淡淡一笑,喚來宋哲:“派人去查查,這秦淮河兩岸的所有勾欄,老鴇是什麼身份!她的背後都是誰!”
“廠公,你的意思是……”
“別那麼多廢話!趕緊去!”
“那……好吧……”
宋哲不情不願地去瞭。
直到他離開,王立才註意到他身上的脂粉味!
唉!
你在辦事,找人告訴我就行嘛!
我換個人就是瞭!
不好意思哦!
“廠公,你對這位趙姬,真的有意思?”
“額……啊……嗯……”
王立支支吾吾地應承著,熊文燦突然站起身:“廠公,你真喜歡她,說句話就行嘛!”
王立回過神,熊文燦已經出瞭包廂!
我去!
這傢夥,找老鴇去瞭!
拉都拉不住!
鬱悶!
能告訴他,剛才在宋哲耳邊的低語,都是誤會麼?
隻能說,明朝的太監,真的很特殊!
宮裡的“對食”和“菜戶”現象,早就司空見慣。
離宮的太監,找個女人彼此照顧,一起過完下半生,也是司空見慣。
王立不知道的是,熊文燦找到自己,不是簡單地透露消息,而是絞盡腦汁地行賄!
做為剛剛到任的巡撫,新港口建在何處,他毫不關心!
他想要的,其實是一支水師!
在熊文燦看來,隻要剿滅瞭海賊鄭芝龍,隻要擊退瞭荷蘭水師,大明的沿海就能獲得寧靜!
這功勛,就算比不上抗倭英雄戚繼光,卻也八九不離十瞭!
然而,哪怕是最精簡的水師,火槍火炮都是必不可少的!
這,至少需要幾十萬的銀子!
他剛到福建,馬上就向朱由檢遞上奏書。
把荷蘭水師和鄭芝龍的實力,誇大瞭好幾倍!
希望朝廷能撥個百來萬銀子。
即便打個折,四五十萬,也能籌建一支精簡的水師吧!
然而,他的奏書,被毫不猶豫地駁回瞭!
其實,朱由檢也想建一支水師!
掃清東南沿海的海賊之後,還能北上支援遼東戰場,甚至繞過朝鮮,偷襲皇太極的後方!
可惜的是,戶部沒錢!
朱由檢也沒錢!
九邊諸軍,早就因欠餉而潰散!
朝廷僅剩的那點銀子,隻能用在遼東!
那裡,是大明的生命線!
王立知道朱由檢沒錢,知道戶部沒錢,熊文燦卻不知道!
這位出於四川的巡撫,確實是光明磊落,在朝中並未拉幫結派!
但,為瞭籌建水師,他選擇瞭妥協!
在他看來,王立是朱由檢最信任的人!
隻要他在朱由檢耳邊美言幾句,組建水師就有希望瞭!
另外,媚香樓的甄瑤,熊文燦確實是一見傾心!
他,確實在籌錢,想幫她贖身!
但跟組建水師相比,甄瑤就沒那麼重要瞭。
所以,經過一番思想鬥爭,熊文燦開始行賄瞭!
隻可惜,王立看向趙姬的目光,爽快的打賞,以及在宋哲耳邊的低語,讓熊文燦誤會瞭!
“廠公,這是趙姬的賣身契,你可以帶她離開瞭!”
“多少錢?”
“不多,三千兩……”
“我去!我就一個太監,你把趙姬塞過來,不是暴殄天物麼?所以,你自己帶走!”
“可是……廠公,你不是喜歡聽曲兒嘛!
趙姬既能幫你洗衣做飯,又能為你單獨撫琴!
白天能養眼,夜裡能暖床,怎麼就暴殄天物瞭?”
“……”
“多謝恩公……”
趙姬恭敬地向熊文燦行禮,然後靜靜地站在王立身旁。
這臉色,不知是悲是喜。
王立也不傻,猜到熊文燦有求於自己:“熊大人,有什麼事,你可開口直說!”
“這個……唉……”
熊文燦吞吞吐吐,說起籌建水師的意向和難處,臉色越發難看。
他本來就缺錢,又哪來更多的錢行賄?
王立略加沉思,示意趙姬繼續撫琴,然後淡淡一笑:“熊大人,你手上有多少錢?說實話!”
熊文燦不知王立的本意,如實說道:“隻有十萬兩!廠公,熊某萬歷三十五年出仕,直到今日,真的隻有這點銀子!”
“熊大人!你為官二十年,官至二品巡撫,卻隻有十萬兩銀子,也算得上清官瞭!”
王立搖搖頭,熊文燦急忙倒上酒:“廠公!現在的大明,北有建奴虎視,南有海賊襲擾,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如果廠公能仗義相助,乃是大明之幸,百姓之幸!隻可惜……唉……”
“要想建功立業,並非隻有水師嘛!
在我看來,就算沒有水師,也能平定東南沿海!隻要時機得當,還是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熊文燦沉默不語,王立卻有瞭主意,追問道:“在你看來,剿滅海賊鄭芝龍,大概需要多少銀子?”
“如果不建水師,至少需要十萬兩銀子!
這,隻能組建一支萬把人的步兵,隻能裝備少量的火槍;
而且,要在鄭芝龍登岸之前,提前做好埋伏!
而且,還要在一年之內成事!
否則,這支隊伍就因沒錢而潰散瞭!
所以,機會確實是有,但不易實現啊!
”
“是麼?”王立淡淡一笑,鄭重地說道:
“我幫你剿滅鄭芝龍,再幫你平定東南沿海,功勞全都歸你!
不過,你的十萬兩銀子歸我如何?”
“廠公,你沒開玩笑吧?”
“熊大人,你看我像開玩笑麼?要不,咱倆立個字據?”
上下打量著王立,熊文燦懵圈瞭!
開什麼玩笑?
真能平定大明的東南海疆,就算功績比不上戚繼光,也足以青史留名!
別說十萬兩銀子,就算二十萬兩,五十萬兩也值瞭!
況且,事成之後再付銀子!
毫無風險!
再三確定王立沒有開玩笑,熊文燦大喜!
當然,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能寫下字據!
於是,二人口頭定下瞭“君子協定”。
王立,不怕文燦賴賬!
而熊文燦,生怕王立賴賬!
搶著付瞭三兩銀子的酒菜錢,並且說瞭許多好話,這才憂心忡忡地離開。
隻不過,被他贖瞭身的樂姬趙倩,執意不肯帶走。
其實,趙倩年約十七八,長得還算不錯。
如果不是太監的身份,如果不怕露餡,王立真想把她收為小妾。
把她送人或賣回青樓,這種事確實做不出來。
罷瞭,反正她的琴藝還行。
平時撫撫琴,幫忙洗衣疊被也不錯。
“廠公!柳如嫣也到瞭南京!據跟蹤的錦衣衛回報,她正在逸香樓,跟老鴇吵起來瞭!”
柳如嫣?
她不是回吳江省親瞭麼?
她還沒返回京師?
怎麼在南京?
跟老鴇吵起來?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莫非……她想把自己賣給青樓?
價錢沒談好?
應該……不會吧!
這丫頭長得挺好看,做的菜還挺好吃!
而且,還學會瞭按摩!
這段時間沒她在身邊,還真有點心心念念的!
找柳如是的時候,還得依靠她呢!
對,現在就讓她,帶自己去找柳如是!
否則,等她賣身青樓瞭,得幾十萬才能贖回來!
那可虧大瞭!
“馬上去逸香樓!保護好她,別讓她吃虧!”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