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崇禮膝行著往前,試圖讓自己的父皇收回成命。
可姬存光隻是冷冷地瞥瞭他一眼,“來人!太子累瞭,送他回去好好休息。”
“沒有寡人的允許,不許放他出來!”
“是!”
……
太子府。
姬崇禮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擔心著白月秋母女的安危。
幾次想要出門,卻又幾次被侍衛們給攔瞭下來。
“太子殿下,皇上命您好好休息,您不要為難小人。”
這侍衛是宮裡的侍衛,自然不聽姬崇禮的命令。
姬崇禮隻能頹然地癱倒在椅子上,痛苦地祈禱白月秋女子可以平安返回大慶。
……
“夫人,您好好休息,明天再趕路。”尤雪看著白月秋蒼白的臉色,心疼不已。
自傢小姐雖然不是真正的公主,可好歹也是白墨亭的女兒,從小也是嬌養著長大的,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這剛生瞭孩子,身體還沒恢復呢,就日夜奔襲著逃命,鐵人也受不瞭啊。
“不,我沒事。”白月秋懷抱著自己的女兒,心裡惴惴不安。
她總覺得,自己是跑不掉的。
看著自己女兒不哭不鬧,還笑呵呵的,白月秋越發心疼。
都是因為她,嬌嬌才一出生就這麼辛苦。
別的小孩還躺在阿爹阿娘懷裡撒嬌呢,她的嬌嬌卻一身的風塵仆仆。
嬌嬌這麼乖,為什麼要受這種罪!
“夫人,不好瞭,身後有人追過來瞭!”忽然,一個侍衛趴在地上,感受到瞭數十裡之外馬蹄踏地的震動。
白月秋心裡一驚,“他們追來瞭!”
“快走!夫人,咱們快走!”尤雪連忙起身收拾東西,扶起瞭白月秋,“夫人,咱們快跑!”
“嗯!”
白月秋說著,抱起小嬌嬌就要往馬車上走。
走瞭一半,她咬瞭咬牙,“不坐馬車瞭,太慢!”
“騎馬!”
說著,她就要往馬上面爬。
尤雪連忙攔著,“夫人,不可以啊!”
“您剛生瞭孩子,身體還虛著呢,如此長途跋涉已是極致,怎麼還能騎馬呢?”
“那怎麼辦?”白月秋幾乎要無助地哭出聲來。
追兵的速度那麼快,如果再不快點,怎麼可能逃得脫?
如果保不住嬌嬌,她如何對得起崇禮,又如何對得起自己?
哪怕想盡一切辦法,付出一切代價,她都要保住嬌嬌!
可這四顧無垠的荒野,追兵那麼緊,她往哪裡逃啊!
“夫人?”
看白月秋有點不對勁,尤雪慌瞭。
夫人該不會是急瘋瞭吧?
聽到尤雪的聲音,白月秋倏然回頭看向她,猛地跪瞭下來。
“夫人,您怎麼瞭!”尤雪被嚇瞭一跳,慌忙地想扶著白月秋起來。
白月秋執拗地不肯起身,“雪兒,我要求你一件事情。”
“您有話站起來說,夫人,您身體不好,不能這麼折騰自己!”尤雪急出瞭一頭的汗。
白月秋搖頭,說出瞭一個令人震驚的祈求,“尤雪,你帶著嬌嬌走吧。”
“啊?”尤雪沒反應過來,“那您呢?”
白月秋搖瞭搖頭,“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說著,苦笑瞭一聲,“我的身體也不行瞭,跟你們一起隻能是拖累。”
她直勾勾地看著尤雪,“雪兒,我信你,你帶著嬌嬌走吧,天涯海角都隨你。”
將襁褓中一無所知的嬰兒遞向尤雪,白月秋眼神不舍,眼淚無聲地流瞭下來,“隻要她好好的活著,什麼都行。”
“夫人!您別這麼說!”感覺到白月秋必死的決心,尤雪心裡升起瞭恐懼的情緒。
她不肯接過小嬌嬌,隻是拉扯著白月秋,讓她快點上車,“夫人,還有希望,還有希望!”
白月秋一動不動地看著尤雪,直到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才終於開口,“雪兒,你知道的,沒希望瞭。”
逗弄著懷裡的嬰兒,白月秋笑得溫柔,“我的所有希望,都在她身上瞭。”
“關於大武,關於大慶,日後都不必告訴她,讓她好好地活著,輕輕松松地活著就行。”
她說著,再次將手裡的嬰兒遞向尤雪,“雪兒,幫幫我吧。”
顫抖著手指從白月秋手中接過小嬌嬌,尤雪哭著跪在瞭地上,“夫人您放心,隻要我有一口氣,小姐就絕不會有事!”
說完,一把擦幹凈眼淚,尤雪抱著小嬌嬌上馬,回望瞭白月秋一眼,然後攥緊瞭馬韁。
“駕!”
立刻,戰馬動瞭起來著,向著血紅色的地平線狂奔而去。
而白月秋則伸長瞭脖子,遙遙地望瞭許久。
人影變成瞭小小的黑點,最後,連黑點也不見瞭。
長吸瞭一口氣,白月秋擦幹眼淚站起身來,沖著東邊大慶的方向,重重地磕瞭三個響頭。
這響頭不是磕給大慶,而是磕給她的老父親。
她不孝啊!
父親年紀越發老邁,她不但不能伺候左右,反而還要讓父親為她擔心。
現在更要讓他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
白月秋咬著牙,不敢想當父親知道瞭她的死訊,會是多麼的痛苦。
按理她該把嬌嬌送到他身邊,好消解一些老父親的痛楚,但她不敢。
哪怕有半分危險,她都不敢賭。
萬一他們要是追到大慶,那豈不是不僅嬌嬌要危險,就連父親也要被她牽連?
“夫人,咱們走吧。”侍衛低聲前來勸慰,“追兵越來越近瞭,天亮之前就能追過來。”
“天亮之前?”白月秋心驚肉跳。
她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點頭剛想上馬,看著眾多的侍衛,忽然福至心靈。
她指點著侍衛們,“你們都別跟著我瞭。”
“可是太子命令……”
“太子不在,而且我記得太子囑咐過你們,要聽我的命令,沒錯吧?”
“……沒錯。”
“那好。”白月秋立刻安排,“你們別跟著我,四散著離開吧。”
她生怕追兵去追尤雪,便讓侍衛們都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離開。
這樣一來,即便追兵再怎麼厲害,也總要撞運氣,或者一個一個地去追。
無論哪種情況,尤雪和小嬌嬌生存的概率,立刻就提升瞭數倍。
“那您怎麼辦?”侍衛們擔心。
“我?”白月秋冷笑,“逃的瞭一時逃不瞭一世。”
“茍延殘喘,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