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瞭別墅,管傢安叔果然沒有多問什麼,直接領著她到瞭那個房間的門口,用鑰匙為她開瞭門鎖,然後就離開瞭。
采月帶著很大的好奇,慢慢地推開瞭那扇房間的門,走進瞭那房間。然後,她又呆瞭。
這是一間面積接近八十平米的房間,確切地說,是一間工作間。這間工作間四周的墻上是許多的手繪人像,所有人像都是她,各種表情、各種姿勢,有素描、也有油畫。
裘巖小時候的願望是自己將來長大後可以當神探或是一個航海傢。在他成長的時期,還沒有出現現在這樣的拍照手機,所以他很小開始就學瞭繪畫,尤其是人物肖像的繪畫,以便可以在看到一些線索時可以很快地畫出來。
采月相信蕭天的畫畫得好,最初應該也有這個原因。
她也喜歡繪畫,在與蕭天確定關系前,她和裘巖還曾經相互為對方畫過速寫,隻是她的業餘水平根本沒法和裘巖相比。
除瞭手繪的畫像,墻上還掛瞭一把小提琴。小提琴裝在琴盒裡。
裘巖的小提琴拉得相當地不錯,他還曾在讀書時靠在街頭拉小提琴賺過生活費。隻是這小提琴掛在這工作間裡,是怎麼回事呢?
她環顧瞭整個工作間一圈,然後,靠落地玻璃拉門邊的一座東西吸引瞭她的註意力。那東西被一塊很厚的紫色天鵝絨佈蓋著,絨佈的邊上還掛著漂亮的流蘇。
她走過去,取下絨佈,赫然出現在她眼前的,居然是一尊和她等高的蠟像。這正是薛勇發給她的照片上的那尊蠟像。
這蠟像幾可亂真。
蠟像的頭發是真人假發,做成瞭盤發,別著一枚鑲嵌著天然水晶的發飾。蠟像身上穿著的,正是她第一次和裘巖出席晚宴時所穿的鵝黃色露肩禮服。
正是在那一次的晚宴上,她首次見到瞭蕭天的真面目,也正是那個晚宴後的第二天,裘巖對她說:“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她有些顫著手地去撫摸那蠟像。那蠟像微微垂著頭,臉上是一幅含羞的表情。
她回過身來,在工作間另一個對角,是一尊正在制作中的人物雕像。不銹鋼的支架外已經包裹瞭不少陶土,地上還有許多陶土沒有填上去。看這雕像的身高,不出意外的話依舊是她。
她環顧這工作間,工作間裡還有許多的各類工具,各種大小頭的錐子、銼刀、打磨棒,還有專業級的卡尺,甚至還有打磨拋光機和抽風箱的機子,想來這是用來抽取制作蠟像的材料的空氣之用的。
她又看到工作間的另一角有一個非常漂亮的橡木雕花原色櫃子。她慢慢走過去,打開瞭櫃子的門。
櫃子裡面分著小隔,每個小隔都放著一個單獨的盒子,算瞭一下,共有七個盒子。
她取瞭其中一個盒子,這盒子大約一尺多長、半尺寬、半尺厚。和櫃子一樣,盒子也是橡門制作的,也沒有上色,隻塗瞭一層透明色保養層,盒蓋上雕著花,非常地精致。這讓她猜想盒子裡的東西一定也是非常昂貴而珍貴的東西。
打開盒子,裡面有托底用的保護物品的軟層,軟層保護的物品用天鵝絨包裹著,她小心地取出那物品,打開絨佈,居然是一個栩栩如生的蠟雕。這蠟雕和那蠟像一樣,依舊是她。
她又隨機地取瞭另兩個盒子,全是蠟雕、也全是她,隻是每一尊神態動作都不同。
她呆立在原地。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為什麼裘巖的手常帶著傷,她每次問起,他卻隻是閃躲。
這些作品,需要他耗費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才能做出來?而且,恐怕她看到的還隻是成功的作品,還有失敗的作品呢?
同樣是愛著她的男人,裘巖卻不像蕭天。
他一直都知道,她愛的男人是蕭天,所以大多數時候,他隻能把他的愛痛苦地埋藏起來。而這些作品就是他愛她的證明,是他無數個白天黑夜裡受煎熬之苦的證明。
而他,居然從未對她提過一個字。
當她整天整夜地為著蕭天而神傷流淚時,裘巖卻在用刻刀,一刀一刀地刻下對她的思念和愛戀。
采月現在知道薛勇給她發那張照片的用意瞭。
她小心地將那些蠟雕重新用絨佈裹好,放回盒子和櫃子中,又將蠟像也重新用絨佈蓋好,然後就離開瞭這間裘巖呆過許多個日日夜夜的工作間。
下瞭樓,安叔遞給她一個保溫盒,裡面是專為裘巖煲的粥。裘巖胃出血,醫生囑咐說這幾天最好隻吃流質食物。
回市區的路上,采月的眼因為淚水而模糊一片。
到瞭醫院,她直上八樓。推開裘巖病房的門時,裘巖正一邊打著點滴,一邊在看一份報告。薛勇依舊守在床頭的那一側。病房裡隻有他們兩人,沒有別的人。
薛勇見進來的人是她,就默默地離開瞭病房,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依舊不言不語地守著裘巖。
裘巖見采月今天一上午都沒來醫院看他,原本心裡很是難過。這會兒見她終於來瞭,就又開心起來。他合上手裡的報告,沖她微微一笑。
“你來瞭!”
采月輕輕“嗯”瞭一聲,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來,觀察著裘巖的臉色,柔聲道:“今天好些沒?味口怎樣?安叔讓我給你帶瞭粥來。”
裘巖的臉色不像昨天剛入院時那麼青灰瞭。
“嗯,好多瞭。隻要是你喂我,我味口怎樣都不會差的。”
采月取出粥和勺子來。裘巖的右胳膊這會兒正吊著點滴,自己進食會很不方便。不用裘巖說,她自己也會主動趁粥還熱著,喂給他吃。
裘巖問她,“你怎麼去我別墅瞭?”
“我去見一個代理商,他就住在東郊海邊的一傢酒店。我想,既然我都到那瞭,不如順便把你的粥帶過來,免得安叔還要讓人專門來回地跑。”
本市東郊海邊風景秀麗,有不少度假型酒店,所以裘巖對采月的回答沒有多想,隻問道:“你自己吃瞭沒?”
“現在還不到午餐時間呢。你現在不能和我們一樣,你得少食多餐,知道嗎?”說著,就用勺舀瞭一勺粥,送到瞭裘巖的嘴邊。
裘巖沒抬扛,很乖地張開瞭口,喝下瞭粥。
第一勺,沒喂好,有一些粥液從裘巖的嘴角流下來,采月連忙抽瞭一張紙巾遞給他。裘巖用自由的左手接過紙巾,擦瞭擦嘴角。
采月趁機仔細地看瞭一眼他的手,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留意裘巖的手瞭。
裘巖的手長得非常的漂亮,手指修長,骨節也不算十分地分明。但現在,她卻發現他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節處,有不少地方都帶著深淺不一的傷疤。想來,這些傷痕都是他在制作那些蠟雕時,不小心留下的。
她又喂瞭他一勺,然後輕聲說道,“我想回公司,可以嗎?”
裘巖毫無思想準備,粥還沒來得及吞下,堵在嗓子口曀瞭一下。然後,他吃驚地看著采月。
昨天薛勇突然開口時,她還完全沒有一點要回公司幫他的意思,為什麼今天無緣無故地,就主動開口說要回公司瞭呢?
“你怎麼突然…?你要回公司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可這不是一件小事。蕭天他會答應嗎?”
采月臉上毫無異色,又舀瞭一勺粥喂給他。
裘巖看著她,直到她手上的勺子都伸到瞭他唇邊停住瞭,他才反應過來,張開嘴,喝下瞭勺子裡的粥。
見裘巖的喉結動瞭一下,知道他吞下瞭粥,采月才回道:“我的去向,不需要他批準。”
采月的話,裘巖不太認同。
“可是,你的去向現在已經不僅僅是關乎你個人的事瞭。你現在是蕭天財產的唯一繼承人,是雲天未來的實際女主人,媒體一定會對你和蕭天未來的關系追蹤到底。你隻需要回想一下,你和蕭天因為阿姨的事打官司時,媒體和網絡有多少熱議,你就知道大傢對這件事有多感興趣。”
裘巖說著拿起瞭手機,點開一則消息後,要把手機遞給采月。
“我和蕭天做瞭那麼多的工作,阿德斯的事卻還是被媒體知道瞭。前天晚上才出的事,今天早上網上就有消息出來瞭。現在,大傢都在關註你和蕭天下一步是誤會解除後復合,還是關系繼續僵持。還有更多的人持各種陰謀論,認為公安局發言人公佈的案件真相,根本就是掩人耳目之辭。”
采月沒接過手機來,隻是抬眼直盯著裘巖,語氣明顯有些激動瞭。
“所以,為瞭蕭天、為瞭雲天,我現在就必須留在他的身邊,繼續當好他的財產守護人,以免引發更多人負面的猜想,以免影響雲天和蕭天的良好聲譽,是嗎?”
裘巖搖瞭搖頭。
“我隻是想提醒你,這件事已經不單單是你和蕭天個人感情的事瞭。這件事一定會引發一連竄的連鎖反應。如果你與蕭天隻是一時之氣,那麼,你現在這麼做可能引發的後果,到時一定會讓你後悔。我不想你後悔。
至少,我覺得你應該和蕭天平心靜氣地好好商量一下,想好如何對外界解釋你的去向問題。這樣,就算到時有什麼局面出現,你也好應對,雲天也不至於因此而受到太大的負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