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偷吻

作者:任憑舟 字數:7846

見證幸福總是令人愉悅,所以即便凌晨就起來忙碌,直到晚上的party,盛夏還很有精神。

參加婚禮的除瞭他們幾個“蹭飯的”,都是新郎新娘的傢人和摯友。

盧錚沒有邀請商業夥伴。

這真是難得,誰不知道他們那種身份,婚禮大多是圈層聚會,總要利益最大化。

相比起來,盧錚和張蘇瑾的婚禮顯得很純粹。

張蘇瑾的朋友,個個看著都眼熟,即便像盛夏這樣完全不關註娛樂圈、音樂圈的人也認識,即便不認識臉,一開嗓,全場都能跟著唱。

就是這樣的大佬,今日全給張蘇瑾作配。

盛夏和同學們也是今日才知道,張澍的姐姐,原先是個歌手。

總算知道張澍的音樂基因打哪兒來的瞭。

Party是在沙灘上架瞭個舞臺,木樁纏繞著紗幔和玫瑰,燈光點綴,十足浪漫。

張蘇瑾坐在高腳凳上,捧著麥克風,“我好久,好久,好久,沒有唱歌瞭,曾經以為再也不會唱瞭,

這首歌,是我出道的時候,自己寫的,送給永遠年輕的朋友們。”

大佬組的樂隊,簡直視覺與聽覺的盛宴。

張蘇瑾音色沉,帶點喑啞,萬分繾綣。

盛夏腦海裡冒出一個人。

顯然,大夥的感覺是一樣的,小麥低聲道:“好像知道,澍哥之前為什麼喜歡陳夢瑤瞭。"

辛筱禾拍她的嘴:“什麼叫喜歡!就是玩得好而已。”

小麥:“不不不,也不算好啦。”

盛夏扭頭去看張澍。

他正微微仰頭看著臺上的張蘇瑾,目光專註。

他這狀態盛夏見過,就是在報告廳外邊,他陪陳夢瑤排練那次。

如出一轍。

張蘇瑾唱歌,在場的人裡,最高興的或許不是盧錚,而是張澍吧。

耳邊回響起生日那天,他的表白。

“我這輩子沒對誰好過,除瞭我姐。”

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

很幸運和他一起見證瞭這場婚禮。

Party一直熱鬧到凌晨,大夥玩累瞭,三三兩兩癱在沙灘上,最後一首歌是張澍唱的。

他單腳踩著高腳凳橫杠,背著電吉他,輕輕一個和弦,沙灘墜入潮濕夏夜。

“黃昏日落世界墜入光河”

凌晨的海風溫熱,如同張澍的聲音。

“星幕下沉呼吸繾綣炙熱"

“恍惚中難以捉摸”

盛夏沒聽過這種風格的歌,迷幻,搖滾,沉鬱,慵懶,張狂,性感,一切矛盾的元素在他的嗓音裡氛圍自洽。

“也許是夏夜意外的可能溫熱的風卻來得情理之中”

“迎著風”

張澍的聲音啊灑脫裡透著欲望。

這首歌,真適合發呆,真適合接吻。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目光不自覺落在他開合的嘴唇。

就是它,吟唱出瞭浪漫,讓人想要醉死在這夏夜。

海風陣陣,紗幔飛舞,身後海浪堆疊,頭頂星河燦爛。

人們沉浸其中,世界像睡著瞭。

盛夏想:還會有更好的夏天嗎?

大概很難再有瞭。

如果有,也隻能用來和今夏做比較。

回到房間,四五點的光景,天邊已經泛白。

本以為能夠沉沉入睡,可盛夏腦海裡全是他的聲音,尤其是那句“繾綣炙熱”夏夜意外的可能”。

她煩躁地又翻瞭個身,聽見辛筱禾板正的聲音:“少女,心動,就不要躁動,要行動。”

小麥咯咯咯笑起來,原來都沒睡。

“夏夏,澍哥這種妖孽,你是怎麼忍住沒有撲倒的呢?世界未解之謎。”

“今天澍哥看起來,好欲哦,啊,當然,雨我無瓜,我隻想看你撲。”

辛筱禾:“我看是張澍不行。”

小麥:“對,張澍不行,這麼多天,他是真不行。”

辛筱禾:“要不我們明天去隔壁看看?”

小麥:“你是想去看楊臨宇嗎?”

辛筱禾:“滾啦。”

少女心事何時沉寂的,無人知曉。

隻知道次日醒來,已是日落時分。

度假的節奏就是如此,吃飽睡足,到沙灘上晃悠一圈,在霞光裡追逐打鬧,日頭又沉入海平線。

休息瞭一天,迎著清晨和煦的陽光,眾人乘遊艇出海,盧錚安排瞭浮潛項目。

碧海藍天,白浪翻飛。

到瞭浮潛點,海水清澈見底。

導遊分發設備,一個個就躍躍欲試,撲通撲通入水。

盛夏不會遊泳,本就不打算下水,但她防曬衫裡還是穿瞭泳衣,出門的時候,辛筱禾勒令的,買瞭不穿,暴殄天物。

張澍坐到她身邊,拿起呼吸面罩,“會不會戴?”

盛夏搖頭,“我不會遊泳。”

張澍:“浮潛不需要會遊,飄著就行。”

她還是有點害怕,眼神猶豫。@張澍笑瞭聲,直接給她套上面罩,“我帶你。”

說著,又找瞭件幹凈的救生衣,上下打量她,“你沒穿泳衣?”

“穿瞭的。”

“嗯,外衣脫瞭吧。”張澍說得自然,盛夏卻覺得耳熱。

察覺她面色不自然,張澍才後知後覺自己用詞有點露骨,他輕咳一聲,把救生衣遞給她,“然後套上這個。”

說著,背過身去。

盛夏將防曬衫脫掉,卻看著救生衣犯難。

這不是那種馬甲救生衣,而是為瞭方便浮潛特制的,環上手臂以後,她就不知道怎麼扣瞭,隻好叫他,“阿澍”

張澍感覺耳朵似過電。

糟糕,都多久瞭,還是特別受不瞭這一聲。

他回頭,眼皮瞬間斂瞭斂。

她的泳衣十分保守,胸前、裙擺都是褶皺設計,藏住瞭春光,但光是胸口一大片白皙就足夠招眼,更不用說細溜的腰,還有胸前褶皺也藏不住的幅度。

張澍別開眼,淡淡問:“怎麼?”

盛夏為難道:“我不會穿。”

他再度把目光落到她身上,觀察救生衣。

其實他也不會。

“伸手。”他交代。

盛夏乖乖伸手。

張澍湊近,那股子馨香差點沒讓人腿軟,他彎腰低頭擺弄瞭會兒,“咔噠”一聲,救生衣扣在瞭她胸部下邊一點,很緊。

“好瞭。"

他聲音有點鈍,像喉間卡瞭痰。

“快下來呀,你倆幹嘛呢?”海裡,侯駿岐摘瞭面罩在吼。

“超級漂亮!夏夏快來呀!”辛筱禾也喊道。

“來啦!”盛夏回應,聲音裡也有絲絲興奮。

張澍噗通一聲入水,而後冒頭,沖她伸手,“扶著扶手慢慢下來,別怕。”

她依言照做。

她剛邁開腿,張澍就後悔瞭,他應該給她買泳衣的,腿全包起來的那種。

他左右張望,還好沒有人往這瞧。

正因為他的張望,盛夏才剛入水,對不上他的目光,心一慌腳底踩空,手也沒夠到他的,整個人直直往下栽。

她驚惶地撲騰,水花四濺。張澍仰頭避開水花,伸手一把將她撈進懷裡。

她感覺周身全是水,巨大的不安全感裹著她,她隻能無意識地揮舞拍打。

隨即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笑,“別怕別怕,不會沉的,聽話,松手”

盛夏感覺自己拍到瞭結實的肌肉,手一頓,停下動作,這才發覺她的腰被一隻手臂摟著,將她整個人托在水面。

面前是他赤裸的上身,陽光透過水波,在他臂膀投射出硬朗的線條,她的手正攀在上面。

她驚魂未定,隔著救生衣,感覺到雙方逐漸同步的心跳。

急促而劇烈。

感覺嘴裡全是腥咸,盛夏不由咳瞭兩聲。

張澍捏著她的後脖頸給她順氣,距離倏然又貼近,胸膛被擠壓瞭下,他下意識低頭,她浸濕的泳衣下移,露出一點溝壑。

張澍猛地扭頭,喉結滾動。

“咬住吸嘴,飄著就行。”他看都沒看她,生硬地囑咐。

盛夏連忙松開手,他也抽走手臂,讓她借著救生衣漂浮,隻在邊上偶爾拽一拽,幫她保持平衡。

盛夏一頭栽進水裡,目之所及,像電視裡海底世界的截屏,礁石、珊瑚、海魚,五彩斑斕。

她很快學會用吸嘴呼吸,忘乎所以。

也沒有註意給她掌握平衡的手已經拿走。

她任由自己漂浮。

忽然,海水湧動,一具矯健的身體從她眼前的海底遊過,驅散瞭魚群。

他在海底彎著嘴角笑,然後猛地向她遊過來,盛夏心臟突突直跳,隨即腰就被摟住瞭,他的腦袋湊近,貼上瞭她,兩個人下沉。

他們在海裡,隔著面罩對望。

盛夏忘瞭要呼吸,像在夢裡。

還沒反應過來,他又猛地一蹬,沖出水面。

水壓急速變化,心跳也跟著起伏。

得見天光,如同獲救。

盛夏急促地喘息,見他一臉捉弄得逞的模樣,忽然就來氣,她在水底不輕不重地踹瞭他一腳,推開他,自己遊到瞭扶手邊,匆忙上瞭船。

回頭,他還飄在那,眼底眉梢全是笑意,“上去瞭就穿好衣服。”

他還有臉發號施令。

盛夏別過臉。

小麥有個詞用得對。

妖孽。

海妖!

海島生活悠閑而快活,恍惚間,旅行已近尾聲。

酒店準備瞭野餐。

男生們在燒烤,女生們坐在秋千上晃蕩。

“啊不想走,一輩子呆在這兒該多好啊…”辛筱禾感慨。

小麥:“附議啊”

“怎麼時間就這麼快呀”

盛夏也嘆息。

放松的時間總是短暫,忙碌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小麥問:“回去是不是就差不多出分瞭?”

盛夏:“嗯。”

小麥:“好可怕呀,萬一估分不準,旅行結束那一天,就是我的末日瞭。"

盛夏安慰:“不會差距太大的。”

辛筱禾:“我也好忐忑啊,分數出來,也還有的愁,何去何從啊,該學點什麼啊,為什麼要讓我們在完全不瞭解這些專業的年紀做這種選擇啊?”

“哎,”

“哎三人正惆悵,有人在喊:“盛夏。”

是盧囿澤。

“想和你聊聊。”他站在兩米開外,溫和地說。

盛夏起身,拍瞭拍沙子,“怎麼瞭?"

“走走吧?”

盛夏有驚訝,但沒遲疑,“好。”

兩人沿著沙灘邊緣慢慢走著,背離燒烤場的方向。

侯駿岐撒瞭把孜然,挑眉:“阿澍,盧囿澤是要幹嘛?”

張澍隻瞥瞭一眼,面無表情道:“鬼知道。”

盛夏踩著松軟的白沙,率先開口:“提前恭喜你呀。”

盧囿澤笑一聲,“也提前恭喜你。”

又是一陣沉默。

盛夏知道他有話要說,也知道他在思索,便等著。

“也許說來荒謬,但其實我喜歡你,很久很久瞭,從初中開始。”

即便有心理準備,盛夏還是一驚。

初中嗎?

“怎麼說呢,”盧囿澤笑得有點勉強,“張澍說得對,我可能屬於那種,什麼都順其自然的人,大概從小什麼都有,所以不擅長去爭取。”

“其實說喜歡很久,也有點言過其實瞭。初中時候就對你有好感,但太過朦朧,其實如果高三這一年沒重新遇上,大概也就淡忘瞭。”

“重遇瞭,就更覺得是緣分使然,後來聽說你也要去賓大的時候,我沒法形容那種感覺,就像,偶遇命中註定的那個人,那種欣喜”

步伐越來越慢,兩個人始終保持半米的距離。

“現在說這些有點不合時宜瞭,我最近和張澍住一塊,有些東西我好像想明白瞭。"

“他是個很有能量的人,能夠很從容地讓周圍的人都覺得很舒服,這確實很神奇,像是與生俱來。”

“但其實不是。”

“他知道侯駿岐雖然五大三粗但是很敏感,在友情裡得給足關註,即使是惡言惡語懟他,也不能不理他,大傢都在的場合七嘴八舌也一定留意侯駿岐說瞭什麼,得回復他.

他知道齊修磊膽子小但不好意思說,所以假裝在客廳打遊戲等他上完廁所…

他知道楊臨宇喜歡辛筱禾,所以齊修磊聊到東州大學他會轉移話題”

“他知道大傢和我不熟悉,所以非要和我住一間"

“他知道你感冒,問遍瞭整個酒店的華人,要一包國產的感冒靈”

@“從容可能是因為,極致的細心吧。”

盛夏扭頭看向盧囿澤,他抿著唇,微微笑著。

“哈哈,有點奇怪,為什麼在這裡誇情敵。”他調侃。

是有一點,奇怪。

“你也很細心。”盛夏真誠地說。

能夠發現別人的細心,自己也該是個細心的人。

盧囿澤失笑:“可能人之將走,其言也善?就是覺得挺好的,大傢都挺好的,才想起來自己好像沒什麼朋友,都要離開瞭,竟然不知道要跟誰告別。”

盛夏能夠理解盧囿澤這幾天的心情。

在一眾同學裡,卻難以融入,總歸讓人多思多慮。

孤獨有時候讓人迷失,有時候也讓人清醒。

盧囿澤停下腳步,正對著她,望向遠處煙霧裊裊的燒烤場,鄭重說:“所以,你做代表吧,盛夏,

就當是我,跟所有人告別瞭。"

盛夏獨自回到瞭燒烤場。

侯駿岐賊兮兮問:“盧囿澤呢?”

盛夏:“他說他凌晨的飛機,得先去收拾瞭。"

侯駿岐:“他找你說什麼?”

他說著,還瞄瞭眼張澍。

盛夏也瞥瞭眼張澍,他專註在烤肉。

“找我告別。”

侯駿岐癟嘴,緩慢點頭,似懂非懂。

張澍挑瞭個烤得金黃的雞翅遞給盛夏,“嘗嘗看。”

盛夏接過,吹瞭吹,咬瞭一口,香氣四溢,“好吃!”她誇贊。

齊修磊道:蓮裡的燒烤可有名瞭,什麼時候澍哥帶我們去吃?”

張澍:“你想什麼時候?”

齊修磊:“入學前吧?”

張澍答應:“成。”

侯駿岐:“太好瞭,到時候又能聚一塊瞭,還有韓笑那狗崽子在蓮裡!”

辛筱禾提醒:“你到時候不是差不多要出國瞭?要去上預科班?”

侯駿岐頓時臉一沉。

張澍道:“一頓燒烤把你給饞的,這點出息出國不得餓死,那就你出國前去吃,管夠。”

侯駿岐又重新笑嘻嘻:“沒準兒我去蓮裡學一手,到時候把連鎖店開到加拿大去!”

“喲,聽起來就吃不起瞭的樣子!"

“那先尊稱您一聲加拿大烤王瞭!"

“騷王也行。”

“那我去旅遊的時候可不可以報你名字橫著走?”

“好說好說。”

一群人又莫名其妙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盛夏註視著張澍的側臉,想起那句“極致的細心”。

不著痕跡照顧每一分情緒的,原來一直是嘴上不饒人的他呀。

仔細想想,如果不是他,她也很難融入到這樣一群人裡。

剛開學,她說她差生文具多。

周圍笑成一片,她也這樣進入瞭同學的視野,塑造瞭一個可憐兮兮的轉校生形象,侯駿岐和辛筱禾都是因此與她慢慢熟悉起來的。

他或許隻是隨口。

但他在的地方,氣氛就是很好。

這或許是莫名的,這或許是註定的。

盛夏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人。

未來也不會再有。

失神間,“砰砰砰”幾聲巨響,遠處煙火綻放。

不知是誰在搞浪漫。

浪漫瞭一群年輕人最後的夜晚。

這一晚大夥都喝瞭酒。

盛夏是頭一次喝啤酒,有點苦,但很清爽,她抿瞭一口,又抿瞭一口,很解渴,和燒烤很配,想著,仰頭喝瞭一大口,差點嗆著。

張澍看她皺眉,把酒罐奪瞭去,“你喝椰汁。”

“澍哥,你都不讓人試試怎麼行呢?”

“試這幹嘛?”張澍拎起她那罐酒,悶頭就是一整罐。

“哇哦!”大夥一陣起哄。

盛夏臉頰發熱,大概是燒烤的炭火太旺。

那是她喝過的誒辛筱禾吆喝得最大聲,盛夏還以為她是個能喝的,沒想到一罐沒完,已經開始碎碎念說胡話瞭。

楊臨宇給她遞礦泉水,被她一把拍掉,忽然就勾著楊臨宇脖子大喊大叫:“你到底表白不表白!慫包!”

眾人:…

勁爆!

楊臨宇整個僵住瞭,張澍指瞭指酒店那邊,“去吧,花園有玫瑰。”

“好虐啊,阿磊。”侯駿岐與齊修磊對望。

齊修磊:“沒事,還有小麥,一起虐。”

小麥看起來也不怎麼正常瞭,捧著臉星星眼:“不虐不虐,一點都不虐,燥起來,好磕好磕!喂,

澍哥,你行不行啊?我們都懷疑你不行!你知道吧,盛夏那麼漂亮,身材那麼哇塞,她的胸唔唔…”

盛夏捂住瞭小麥的嘴。

這傢夥居然就著姿勢,倒在瞭她的胸口。

然後不動瞭。

煙火又簇簇綻放,但已經拯救不瞭現場的尷尬。

海風輕撫椰林,沙沙響。

吃飽喝足的少年人,躺倒在沙灘上。

穹頂之下,隻剩炭火的微光。

張澍扭頭,盛夏朝著他的方向側躺著,臉頰泛著潮紅。

他彎瞭彎唇,手肘墊耳朵,也側向她躺著,靜靜看著她。@呼吸相聞的距離裡,她的馨香又盈滿鼻息。

張澍有時候懷疑,她是不是會下蠱?

出海那一抱,真沒少折磨他。

等張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向她靠近的時候,鼻尖已經觸到瞭她的臉頰。

女孩睫毛輕輕動瞭一下,也隻是動瞭一下。

他註視著那雙粉紅唇瓣,停下瞭動作。

初吻不可以偷偷摸摸。

否則他才是真的不行。

張澍撐在她身側的手臂肌肉緊繃,最後還是咬咬牙,躺回自己的位置。

他單手撐著後腦勺,瞥一眼她,又看向幽藍的夜幕。

無奈地嘆息他務必鄭重,務必小心。

因為她最最珍貴。

遠處,收拾好行李的盧囿澤靜靜看著這一幕,轉身離開,放棄瞭再揮手道別的想法。

盛夏被海風吹醒。

腦袋沉得不像話,她好像出現瞭幻覺,怎麼張澍躺在她身邊?

轉瞬,細沙不同於床褥的堅硬質感告訴她,自己在哪。

所有人都睡著瞭。

就連炭火,都已經熄滅瞭。

酒瓶子東倒西歪,燒烤不過才吃瞭一半。

夜越來越沉瞭。

她又望向身邊的人。

張澍。

他有著最銳利的棱角,劍眉,鼻梁,下頜線,喉結睜開眼,也是銳利的眼風。

可他有最柔軟的心。

包裹在堅硬的外殼裡,無堅不摧,炙熱滾燙。

她擁有這顆心。

光是想著,內心便極致充盈。

盛夏做瞭18年來最勇敢的事她緩緩湊近,目光在他的五官逡巡,最後落在那擾人的嘴唇上。

就是它在唱“夏夜意外的可能”,是它在唱“呼吸繾綣炙熱”,是它在唱“迎著風”

盛夏迎著風,炙熱唇瓣貼近,繾綣啄印。

盛夏整個僵直,而後立即直起身,不可置信。

他的嘴唇,好柔軟。

原來嘴唇,如此柔軟。

她呆呆撫上自己的唇,手指按瞭按。

似乎沒有那麼軟。

到底是因為他的唇軟,還是兩雙唇貼近才這樣軟?

不得而知。

她膽量耗盡,沒有再去驗證。

椰林那邊,原本手牽手走著的楊臨宇和辛筱禾愣怔地站在那,面面震驚。

辛筱禾:“居然是夏夏主動的!”

楊臨宇:“阿澍不行。”

辛筱禾:“拍下瞭嗎?”

楊臨宇:“不辱使命。”

楊臨宇叫醒瞭眾人。

“起來瞭啊,明天全部感冒趕個屁飛機啊,快點起來瞭!"

沙灘上橫陳的人一個個醒來,睡眼惺忪。

隻剩侯駿岐叫不醒。

辛筱禾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他跳瞭起來,“什麼什麼!閃現啊,閃現!”

“水晶都裂瞭,還閃現,別擱峽谷做夢瞭,走位還不如河道蟹!”張澍笑道。

侯駿岐這下真的清醒瞭,“誰走位不如河道蟹瞭,阿澍你忘瞭我"

一通爭辯,喋喋不休,一直吵到回房間。

小麥一回屋,澡都不洗倒頭就睡。

盛夏沖瞭個澡,出來的時候見辛筱禾還興致勃勃盯著手機。

她調侃道:“看什麼呢?和楊臨宇聊天呢?聊什麼呢春心蕩漾的?”

辛筱禾表面“昂昂”點頭,內心:傻姑娘,當然是聊你瞭。

盛夏自以為瞭然地笑瞭笑,呀,原來調侃別人這麼有意思呀?

剛打算拿手機,跟張澍一塊調侃,門鈴忽然響瞭。

這個時間,幹嘛呢?

盛夏有點害怕。

辛筱禾也怔瞭怔。

兩個少女躡手躡腳走到門邊看貓眼,盛夏都調出張澍的電話準備撥過去瞭,沒想到,貓眼裡邊,

映著張澍的臉。

他那副表情,像出瞭什麼大事。

焦急、陰沉、又點冷,又不像不高興。

很復雜。

盛夏打開門。

張澍瞥一眼辛筱禾,“轉過去,”說著,單手摁住辛筱禾的腦袋擰瞭個方向。

盛夏目瞪口呆。

正要發出疑問,張澍捏起她的下巴,低頭在她唇上親瞭一下。

瞬間,盛夏圓目瞪得更大瞭。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松開瞭摁著辛筱禾腦袋的手,腳往屋內踏進一步,摟住她的腰,腦袋又追著親瞭上來。

盛夏身體僵直。

嘴唇似過電,酥酥麻麻的電流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他像是也沒章法,親瞭一口,試探般,又啄瞭一下,然後含住下唇,吮吸一下。

盛夏身子似火燒,縮瞭縮脖子,他不讓躲,手托住她後腦勺,狠狠地吻。

辛筱禾面壁,不敢轉身,但那嘖嘖的聲音,她離那麼近,又不是聾子。

救命啊!

救命!

她緩緩地朝門口挪,終於在接近門邊時,拔腿就跑。

雖然她已經極盡小心,也還是驚到瞭咫尺之距的鴛鴦。

張澍微微松開盛夏。

辛筱禾:“你們繼續,繼續。”

然後她逃也似地跑去瞭隔壁。

盛夏驚惶地看著面前的人,彼此都是胸膛起伏,呼吸不穩。

“你、你”她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仰著頭拉開一點距離。

“砰”的一聲,張澍腳一勾關上瞭門,掐著她的腰反手就把她困在門後,“盛夏,是你先親我的。”

她又是一驚。

他知道瞭!

他沒有睡?!

她再次臉頰漲紅,耳根燙得快斷瞭,心尖打著顫。

等不到回應,他本來也不想等回應,雙手捧著她的臉,重重地吻下去。

盛夏夠不著他,下意識墊腳,又癱軟直顫。

張澍騰出手摟緊她的腰,把人往上提瞭提,另一隻手扣著她的腦袋,分毫不退讓。

他霸道地撬開她的齒關,糾纏她的舌尖。

勾一下,吮一下,輕一下,重一下。

盛夏閉著眼,舌根發麻,陌生的感官席卷瞭她所有的知覺。

鼻息間都是他的氣味。

混合、翻湧、糾纏眼前是什麼樣的世界?

荒野孤魂,天降甘霖。

她要溺斃瞭。

腦子缺氧到發懵,腿已經徹底癱軟,全靠他手臂支撐。

她推拒著,他慢瞭下來,密密麻麻地輕啄,退開半分,抵著額頭喘氣,氣息噴薄在她臉上,又是一片滾燙。

他眼睛極近地上下打量她,最後落在她稍微紅腫的唇瓣上。

“知道瞭嗎,這才叫親。”

“這叫初吻,記住瞭嗎?”

說完,意猶未盡般,又親瞭一下。

盛夏丟盔棄甲。

荒蕪世界,一片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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