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聞言看瞭秦婠一眼,瞧見她眸中的戲謔,略略有些不自在的輕咳瞭一聲,卻並沒有回答。
一旁興安侯輕哼瞭一聲:“婠兒還是給他留點顏面吧,他也就能騙騙蕭君那樣的。”
聽得這話,李澈面上更不自在瞭。
他身為太子,值得他為之說謊的事情少之又少,即便是興安侯當時染疫,他也隻是沉默代替回答的多數,而不似今日這般,明晃晃的說著假話,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竟然還被秦婠和興安侯二人,同時給抓瞭個正著。
秦婠還是頭一回瞧見李澈不好意思,本來有心想逗上一逗,可自傢老爹發瞭話,她也隻能有些惋惜的作罷,轉而問道:“魏輝之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提到魏輝,李澈的臉色就冷瞭下來:“上一次孤來的匆忙,見他雖然糊塗,但還知道開倉放糧,到底心中還有幾分百姓,再加上那時還指著他查出蕭傢的事,便給瞭他一次機會。”
“可這次一看,他哪裡是心有百姓,完全就是在沽名釣譽!平陽到底秋收幾何,他即便心中沒有個確切的數,但定然也知曉,上報給他的是缺瞭的,故而他才不敢上報朝廷!”
“因為一旦上報缺糧到要開倉,朝廷必會派下欽差,他那點勾當便無所遁形!他那外室的錢銀從何處而來,定然便是從這些地方來的!”
李澈越說越氣,若不是此次回平涼,發現瞭秦婠的信被拆過,弄不好,他就放過瞭魏輝這個大胤的蛀蟲!
之前秦婠與李澈低聲而語,興安侯未曾聽個真切,眼下見他們提到外室,不由問道:“什麼外室?”
秦婠便同他解釋瞭一番,順便也說瞭,她是如何詐那魏傢幾人,還詐出魏輝弒兄、頂替參加科舉一事。
興安侯聽後怒不可遏,怒聲道:“若是此事當真,那魏輝簡直不配為人!魏傢那幾個,妻不妻子不子,簡直是蛇鼠一窩!”
“倒也不是這麼說。”
秦婠為魏雲辯解道:“那蕭君的未婚妻魏雲,我瞧著倒是個好的,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既不求饒,也沒有出聲責怪,更不曾將過錯推到旁人身上。那魏翔和魏玉,都知曉魏輝貪污受賄的銀子,藏在外室那處,魏雲定然也知曉,可她卻隻字未提。”
“在尋常人傢或許正常,但在魏傢那一傢子臣不臣夫不夫、妻不妻子不子的環境下長大,有這般品性也實屬難得瞭。細想想,上次魏翔入獄,也是她一個人在東奔西走,當時魏玉還奚落她來著。”
說完這話,秦婠看向李澈道:“魏輝此人不不能再留,但要判他死刑,我私認為還是莫要用謀叛的罪名來得好,朱氏所謂的兇器和匕首未必是真,但這些是魏輝給她的,又有她的指控,魏輝弒兄冒名參加科舉的罪名應該能夠定下。”
李澈聞言冷哼一聲:“就憑他收受賄賂,虧空糧倉,也足以判他死罪!至於弒兄和冒名科舉一事,不過是錦上添花。”
聽他這麼說,秦婠松瞭口氣,不是謀叛的罪名便好,魏翔魏玉雖然令人不齒,但也罪不至死。
李澈對秦婠太過瞭解,見她松瞭口氣的模樣,皺眉道:“婠兒還是太過心善。”
“我隻是奉行一人做事一人擔。”
秦婠也微微皺瞭眉:“隻是那朱氏為母不仁,為妻不賢,為主不善,自私自利,且不說嬤嬤之事,就是這院裡的庶子,也多是隕在她手,此事我會讓紫嫣和青衣她們細查,若真是如此,定要將她嚴懲!”
其實在李澈看來,庶子死於主母之手,這是大多數富貴人傢內宅時常發生之事,宮中更是如此,即便如他,也險些命喪陸皇後之手,早已是司空見慣。
至於仆人,更不必說瞭。
借此,李澈也發現瞭秦婠的底線。
他看向秦婠問道:“在婠兒看來,是否隻有涉及人命,此人才算罪大惡極,不管這人命是庶子庶女,亦或是妾室仆從,甚至是賤籍?”
“那不一定。”
秦婠想瞭想認真到:“正當防衛的情況下,殺人不應該算是犯法,隻有為瞭自身私利,亦或是一時激憤謀害他人性命,才是罪無可恕。奴仆的命也是命,但凡是性命,就該得到尊重,不能因為身份高低貴賤,就將賤籍的命視為草芥。”
“更不應該,為瞭些許小事,就因為自己身份尊貴,而輕易奪取他人性命,依法治國,才是立國之本!”
她也知道,同李澈和興安侯這些天生便是貴人的古人,說這些有些不切實際,也難以讓他們理解,她也隻是表達自己的看法而已。
這不是什麼聖母,而是尊重生命。
若她穿越的是什麼修真修仙,沒有律法這種東西,而是實力為王,那她就不會這麼說瞭。
更何況,懲治人的法子有千百種,不是你有能耐,身份高貴,有人對你出言不遜,就要一刀殺瞭,才爽快。
若是這個世道,人人都這麼認為,那這個世界,真的就無可救藥瞭。
李澈和興安侯雖然不能完全認同秦婠關於高低貴賤的看法,但有一點,他們還是認同的。
那就是要依法治國。
李澈點瞭點頭:“婠兒要做什麼盡管去做,孤給瞭蕭君三日的時間收拾準備,三日之後,我們啟程回京。”
秦婠聞言應瞭一聲,忽然她想到一個問題:“蕭君跟著咱們回京瞭,那蕭傢的產業怎麼辦?”
李澈聞言沒有回答,而是靜靜的看著秦婠。
OK,秦婠懂瞭。
她雙手抱拳,調皮的對李澈作揖:“恭喜殿下,收獲蕭傢產業一份!”
看著她調皮的樣子,李澈實在沒忍住,伸手輕輕彈瞭下她的腦門,七分寵溺三分無奈道:“頑皮!”
秦婠嘿嘿一笑,揉瞭揉自己的腦門:“那你和父親便繼續忙吧,我先走瞭。哦對瞭,派兩個人把魏傢人看起來,免得他們起瞭逃跑的心思。”
李澈點瞭點頭,秦婠同興安侯打瞭一聲招呼,便離開瞭。
她一走,屋中便隻剩下瞭李澈和興安侯兩人,他們在等著韓先生回來,一時之間竟四目相對兩兩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