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裡也沒能找到雪綺,之後,我在走瞭十分鐘之後幸運地打到瞭的士,直接就回瞭傢。我擔心我出來半天瞭,說不定雪綺自己就已經回去瞭。
可是到傢後,我再一次失望瞭,大廳還是亮著燈,空蕩蕩的,傢裡還是沒有雪綺。
雪綺……還是沒有回來過。
那時候,時間已經是11點多瞭,將近午夜。
媽的……雪綺到底去哪瞭?到底去哪瞭?到底去哪瞭?!!
我越來越焦慮,坐立不安。
我在心裡反反復復地問自己,苦苦地問自己,可是都沒有答案。
我腦海裡不斷地閃回著雪綺離開時她回頭看我的那一眼,那決絕的表情,那憂傷的神情,讓我感到渾身無力。
難道……雪綺就這樣不會回來瞭嗎?
難道她就這樣走瞭?
我無力地想到。
14年的養育,14年的回憶,難道……就這樣付之東流瞭?
怎麼會這樣?
開什麼玩笑啊!
我快要發瘋瞭!
我用手抓瞭自己的一把頭發,狠狠地抓瞭一把頭發,頭皮傳來的撕裂般的劇痛讓我稍微振作瞭一點。
“媽的!”我用嘶啞的聲音叫瞭起來。“我就不信瞭!”
在空蕩蕩的大廳裡,越是想,我就越是心急,本來想先休息一會兒,但是想到雪綺的哭臉,我還是忍不住瞭,我又一次跑出瞭傢門。
因為我的車熄瞭火還停在沃爾瑪超市的門口,打的又不方便找人,沒辦法,這一次我隻好拿上瞭我的自行車鑰匙,跑出瞭門。
自行車。
我已經有十多年沒有騎自行車瞭。
但是這個晚上,我再次跑到瞭地下車庫,拿出瞭我一直藏在箱子裡折疊式自行車。
從廢舊的紙箱裡拿出折疊自行車的時候,我真的有些恍惚。
我最後一次騎這輛自行車,是雪綺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小孩的時候。
在我上高中的時候,在我還是個小青年的時候,在雪綺還被我叫做嘉琪的年代裡,為瞭接送雪綺,每天我都會騎著自行車把雪綺帶到包娟阿姨那裡托付她照顧,然後晚上再接回來……
自從我爸爸去世之後,我就開起瞭他的福特車,而在我進瞭三鑫之後,我就自己買瞭車,然後又轉賣瞭我爸爸的車,對我來說,自行車……真的是一個非常遙遠的概念瞭。
可是這個夜晚,我卻是再次拿出瞭它。
我珍藏瞭多年的寶貝。
曾經陪伴瞭我一個個風風雨雨的朋友。
雖然因為隔瞭多年,自行車早已油漆剝落,變得銹跡斑斑,但是看到自行車的時候我還是感到瞭難以言喻的感動。
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我感覺時光像是倒流瞭似的,我好像又回到瞭十多年前,回到瞭騎著自行車在小巷子裡撿到雪綺的那一天。
好像這14年來的故事都隻是一個夢而已。
一切都隻是我的一個夢,其實我根本就沒用遇到過雪綺,她從來都不存在於我的人生中。這14年來的歲月都是虛幻的,
這都是一場夢而已。
而現在,夢該醒瞭。
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我的心靈還是產生瞭強烈的觸動。
我眨瞭眨眼,還是把自行車從箱子裡拿瞭出來,然後用打氣筒打滿瞭氣,最後,把這輛破舊的老自行車拉出瞭車庫,我拍瞭拍我老朋友的背,然後,跨瞭一步騎上瞭它,腳踩著踏板,
騎出瞭傢門。
就像14年前一樣。
就這樣,我第三次登上瞭尋找雪綺的旅途。
雖然十多年沒有騎自行車瞭,但是我手感卻沒有半點生疏的感覺,真的是熟練無比。
真是覺得好奇怪。一個開慣瞭車的人騎自行車……卻反而感覺更加地熟悉。
我心裡感慨著,然後在附近的道路上一次又一次地轉彎,尋找著雪綺的身影。
冷風吹過我的冷風,刮的我的臉陣陣刺痛,就像是匕首在切割似的,開車的時候,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也隻有在自行車的時候才能感覺到。
這一次,我是抱著不找到雪綺不回傢的心態去找雪綺的,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雪綺。
高架橋、橋墩、別墅區,甚至曾經和月子雨慧一起去過的鬼屋附近,我都找瞭個遍,每一個可能的地方,我都仔仔細細地找瞭個遍。
找到最後,時間都已經是半夜1點多瞭,可是……我還是沒有找到雪綺。
那時候,我整個人都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渾身僵硬,因為天氣太冷的緣故,一路上我不停地流著鼻涕,還打瞭好幾個噴嚏,騎著自行車的手也是凍得發紫。
但是,我還是挨傢挨戶地找著雪綺。腦海裡不停地思索著我和雪綺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
我和雪綺去過哪些地方呢?
仔細算起來,我和雪綺去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市區、服裝店、圖書館、書店、飾品店、玩具店、商店、美食店、小攤、中心公園、兒童公園、動物園、體育館……能想到的地方我全都去找瞭,可是……我還是找不到雪綺。
時間已經是半夜三更瞭,除瞭24小時營業的商店,城市裡的大部分商店都已經關門瞭,白天還川流不息、熱鬧無比的街道,在夜晚顯得那麼的孤寂和沉默。
雪綺……你在哪裡?
最後,我實在是騎累瞭,就拖著自行車慢慢地走在北風蕭瑟的街道上。
一步一步,一個人,一輛自行車。
離開傢,雪綺去瞭哪裡?她能去哪裡?腳步漸漸減慢下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在寂靜的街道裡顯得分外刺耳。盡管是冬夜,我的額頭上依然滲出瞭點點汗珠,心跳極快。
夜深人靜,街道上人影寥寥,連空氣也似乎凝固瞭。一幢幢黑漆漆的房屋橫在黑暗中,那空洞洞的窗戶像一雙雙詭異莫測的眼睛盯著我,它們似乎在獰笑。
最後,我坐在瞭一盞路燈下,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看見四周的景物一排排的樹木,像一個個扭曲的人在向我招手。
到瞭最後,我發現我整個人都變得無力瞭,刺骨的寒冷穿透瞭我的皮膚,無情地割著我的肉,刮著我的骨頭,無邊無際的黑暗在向我聚攏。
接下去我該怎麼辦?雪綺會回傢找我嗎?我要找下去,還是在傢裡等著雪綺?我狠狠地敲著自己有些麻痹的大腿,以此刺激自己,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
但這偏偏是真的。
路燈下,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我在那裡坐瞭好一會兒,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過。
在路燈下,我想瞭很多,也反思瞭很多。越是想,我就越是有些懊悔,也有些害怕。我懊悔當時應該和雪綺溫和地講解,而不是說那麼絕情的話。
當然,除瞭懊悔,我更多的還是害怕。我真的不知道雪綺到底出瞭什麼事。
她會不會出瞭車禍?會不會給色魔給盯上瞭?會不會被歹徒給綁架瞭?甚至……會不會自殺瞭?
各種可怕而瘋狂的念頭讓我不寒而栗。
我從路燈下站起來,拖著自行車,繼續走。
我繼續走著,隻知道應該走,但是不知道該去哪裡,或是回傢等待比較好?
跨出的步子越來越小,似乎每走一步都拖著一條沉重的鐵鏈。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走到這一步。
我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頭也越來越暈,我好像感冒瞭。
我不知道自己走瞭多遠,也不知道自己走瞭多久,我隻感覺眼前的景物都是一樣的,一幢又一幢的公寓樓房,一盞又一盞的路燈。胸中火辣辣的怒火漸漸平定,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今天的夜晚似乎註定不是那樣的平靜,有一點點地風吹草動,我都感覺像是雪綺在呼喊著我的名字……
我走瞭很久,差不多有三個小時,最後,我整個人都已經凍僵瞭,城市裡的燈火也已經熄滅,城市一片漆黑。
到瞭最後,我隻感覺整個人都很不對勁,整個人暈的厲害,全身都酸痛冰冷,連站也站不穩瞭。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摸回到傢的,反正到瞭傢後我發現雪綺還是沒有回來,於是我混混沌沌地倒在沙發上批瞭件外套就睡瞭……
那天晚上我根本沒有睡好,在沙發上我幾次驚醒,而且頭痛越來越嚴重,喉嚨裡都像是卡瞭什麼東西似的呼吸困難,而腸胃橫生一直在翻騰,我整個人都難受地要命,我從小到大身體還沒有難受到這個地步過。好不容易閉上眼,卻又夢見自己從高空中不停地墜落……墜落……
就這樣折騰到瞭早上,可是雪綺還是沒有回來。那天睜開眼的時候,我隻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冷的要命,連站也站不穩,而且還當場嘔吐瞭出來。
意識到身體不對勁,我急忙摸瞭一把額頭,才發現自己的額頭燙得不像話。
媽的……發高燒瞭。
昨天晚上在外面冒著冷風找瞭一夜的雪綺,不感冒才怪。
我頭痛腦熱,想到雪綺現在可能比我更嚴重,我就更是擔心地要命。可是那時候我已經頭暈的人都走不瞭瞭。
我支撐著起來給雨慧和馬伊可他們挨瞭電話,告訴他們雪綺還沒有回來的消息。之後我又告訴雨慧說我身體不舒服,得去一下醫院,我把鑰匙放在傢門口門檻正下方,麻煩她來我傢一趟,幫我拿鑰匙,替我在別墅裡等雪綺。
之後,我就直接跌跌撞撞地走出瞭傢門,冒著冷風,強忍著頭暈到外面打瞭的,去瞭最近的醫院。
打的的時候我已經難受地喉嚨都啞瞭,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到醫院的,反正到醫院下車的時候,我已經難受地連走路都不怎麼會走瞭,甚至差點嘔吐出來,最後還是那位不知名的出租車司機幫我掛的號。
沒一會兒,我就被送進瞭急診室掛號,因為我測出來的體溫居然是驚人的41.4度!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會發這麼高的燒。
活到這麼大,我都沒有幾次發燒超過40度的,更別說41度這樣的離譜高溫瞭。這大概是昨天一個晚上在外頭找雪綺受瞭風寒的緣故吧。
醫生很快就給我開瞭鹽水,而我也在護士的攙扶下迷迷糊糊地被送到瞭病房打點滴。
反正那時候我已經是頭暈目眩,看到的東西都在飛旋,神志也不怎麼清楚瞭。
我就那樣躺在瞭床頭,而且還吐瞭好一會兒,護士都是等我吐完瞭之後才給我插的針。
插瞭針之後,我就那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整個人都困得要命,但是我又不敢睡覺,因為我的手機就在床頭,我怕萬一我睡著瞭錯過雪綺的消息。
猶豫再三,我還是給雨慧打瞭個電話,告訴瞭她我所在的病房號。
我打電話給雨慧,是想讓她知道我沒事,順便匯報一下我的行蹤,我也好安心一點。不然到時候失蹤人口成瞭我和雪綺兩個就更麻煩瞭。
打完電話後,我整個人都虛脫瞭,眼前直冒金星,渾身說不出的難受,就像有上萬億隻螞蟻在爬似的,全身麻痹,痛苦到無法言語。
“綺綺……”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在變冷、變沉,好像在漸漸地變成一個鐵人。
我病得很重。
那恐怕是我活這麼大生的最終一次病。
我艱難地支撐著,強迫自己睜著眼睛,可是到瞭後來,我的眼瞼難以自控地一點一點地閉上瞭。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反正,我隻記得,直到在睡著之前,我還一直都在想著雪綺。
企盼著她能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