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肆晚上回來的時候就聽裴傢那邊鬼哭狼嚎,不知道哭什麼東西,而自傢……
自傢久違的燈火通明,離老遠都能聽見從他媽屋裡傳出來的笑聲。
“這麼熱鬧?”推開門,意料之外的看見兩個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兒的人。
怔瞭一瞬,魏肆勾起唇角,說出來的話讓人分不清是有意還是無心。
他說:“稀客啊,大哥大嫂。”
一言既出,屋內霎時間安靜下來,魏輝沒說話,倒是平日裡最傲氣的楊夢先開口打瞭圓場。
“二弟回來啦?正好媽剛給二弟留瞭菜還熱乎著呢,二弟趁熱吃,你放心,撥的都是咱們沒動過筷子的。”
沒得到魏肆的回應,楊夢有些尷尬:“誒呀,要是早知道二弟今天回來得這麼早,咱等等二弟再開飯好瞭……”
魏輝:“他一天遊手好閑不著傢還有功瞭?”
話剛一出口,桌子底下的腿就被自己媳婦拿鞋跟兒狠狠踢瞭一下!
魏輝臉色驟變,要知道他媳婦穿的可是高跟鞋,這一腳下來,他感覺整個小腿都麻瞭。
楊夢踢完自己丈夫面上八風不動:“二弟你別和你哥一般見識,他現在升瞭職好大的派頭,平時對我說話也難聽,別搭理他。”
“而且我和你大哥這回可不是‘客’瞭,我倆搬回來住瞭,以後咱們一大傢子住在一起怎麼樣都算有個照應……”
……
晚上睡覺的時候,蘇歲一邊不老實地吃自己老公豆腐,一邊殷切關心:“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呀?”
魏肆:“……”
溫度漸漸升高,他一張冷臉差點就‘破瞭冰’。
紅著耳朵,伸手攥住自己媳婦兩隻不老實的小手,魏肆一臉生無可戀的保持沉默。
他也想和媳婦交心,可貌似媳婦的心裡就隻有他的‘身’,這麼一想,他心緒還挺復雜的。
又頹喪又自得的。
蘇歲被攥住瞭作案工具,不甘心地蠕動到自傢帥批身邊,用腦袋拱瞭拱魏肆的肩膀,笑得狡黠:“是不是因為大哥大嫂搬回來住你不開心?”
別以為她剛嫁過來就什麼都看不出來,她這雙眼睛可看透瞭太多。
魏肆詫異挑眉。
蘇歲得意地皺皺鼻子:“看看,被我猜準瞭吧,我說上次楊傢那邊找吃飯你怎麼不去,合著是有舊怨,你不待見大哥大嫂。”
魏肆:“沒有舊怨。”
否認瞭前一句卻沒否認後一句。
蘇歲一副‘被我抓到瞭吧’的表情,小聲說:“所以就隻是不待見大哥大嫂?”
手下使力把人拖進懷裡,把軟乎乎的小色鬼抱瞭個滿懷,魏肆再談不上有什麼心理防線,他嘆瞭口氣無奈道……
“其實也說不上不待見。”
“從魏輝認命去楊傢當上門女婿那天起,我就當沒有這個大哥瞭。”
蘇歲好奇:“為什麼?是嫌丟人?”
“一開始是嫌丟人。”魏肆並不避諱談及自己曾經的膚淺,“那個時候我年輕氣盛,十六七歲,命都可以不要但是得要面子。”
蘇歲沒忍住輕笑出聲,不是嘲笑,她覺得挺可愛的。
誰年輕時候沒中二過?上輩子她十六七歲的時候還讀傷感文學迎風流淚呢,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帶著濃濃的文藝氣息,就差學林黛玉拎個鋤頭葬花瞭。
現在想想,也挺好笑。
魏肆耳朵更紅瞭,幹咳一聲繼續往下說:“反正那個時候我被一堆鄰居傢孩子指著笑話,說我哥是個倒插門……我嫌過他丟人。”
蘇歲:“可現在你們都懂事瞭……大哥大嫂也搬回來瞭,有什麼話都可以好好說。”
她沒說的是看著兩個兒子不對付,其實心裡最難受的該是徐麗芬。
像是猜到瞭蘇歲的想法,魏肆搖搖頭:“沒那麼簡單。”
“一開始我嫌他丟人,可後來我當沒他這個哥卻不是因為他去‘倒插門’。”
其實要說有多大的苦衷和仇怨也談不上,說白瞭,就是魏輝搬到楊傢去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魏輝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瞭怎麼討好嶽父嶽母身上,對待他們這邊的親人卻是下意識的冷待、忽略……
魏肆眼神發冷:“我還記得有一次媽在單位因為加班加太多身體受不瞭暈車間瞭。”
“那一年我還在讀書,手裡沒錢也不知道媽把傢裡錢放哪瞭,沒有辦法,隻能去找魏輝。”
對於當時的魏肆來說,傢裡出瞭事兒,他再單方面的和魏輝賭氣,再覺得魏輝去捧嶽傢的臭腳丟人,可情急之下能想到的依靠還是魏輝。
隻不過這個依靠到底沒靠得住。
魏肆眸色沉沉,整個人在蘇歲看來都有些壓抑:“我還記得因為是下班點兒,我找瞭不少人打聽才打聽出瞭魏輝在哪。”
“他在電影院陪楊夢看電影。”
“我買不起票檢票的不讓我進去,就隻能偷摸溜進去,等我在一堆人裡好不容易找到他的時候……”
緊瞭緊環抱蘇歲的手臂,魏肆輕笑問:“你猜他是什麼反應?”
蘇歲抿抿嘴,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反應,要不然魏肆不可能對魏輝有這麼大的心結。
這麼多年也解不開。
她搖搖頭,不想在這種事情上抖機靈亂猜。
指著別人的傷口開玩笑瞎猜別人是怎麼受傷的,這樣的行為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
魏肆沉默瞭一會兒,沒有追著讓蘇歲猜,直接自己揭曉瞭答案——
“魏輝嫌我給他丟人瞭。”
多好笑,他們兄弟倆竟然都‘默契’的互相嫌對方給自己丟人。
好笑,隻不過哪怕舊事重提過瞭這麼多年,魏肆也笑不出來。
他一直都記得當時的場景,魏輝對著他的臉色有多不耐煩,楊夢看見他就好像看見瞭什麼地溝裡的老鼠、鄉下的窮親戚找到他們打秋風壞瞭他們看電影的興致……
魏肆:“魏輝覺得我沒買票偷摸溜進電影院的行為給他在楊夢面前丟人瞭。”
“還覺得我在電影院大呼小叫的找他讓他被外人笑話瞭。”
“他懶得問我找他到底是因為什麼事兒,一聽我說要錢掏出幾張毛票就扔我手裡瞭。”
像打發什麼叫花子。
或許別人會說魏輝隻是當大哥的,不欠他的,能給他錢就不錯瞭。
可魏輝真的不欠他的嗎?
魏肆冷笑出聲:“那兩年正好剛恢復高考,恢復後的第一屆高考魏輝沒考上,第二屆也沒考上,這才認瞭命準備找個工作當工人。”
“可工作哪是那麼好找的?唯一有能力給他找工作的就隻有魏有才。”
說到魏有才,魏肆面露譏諷:“魏輝走投無路求到魏有才面前,魏有才壓根沒想管。”
“魏有才和媽都離婚多少年瞭,心裡早就沒我們這些兒子瞭。”
“是我聽說魏有才那個時候在給魏春林找工作,我去找瞭魏有才說他要是不管親兒子死活我就讓媽去他單位鬧。”
“他當時正是上升的關鍵期,不敢賭我話裡的真假,怕麻煩,這才順帶著給魏輝找瞭個工作。”
所以魏輝怎麼不欠他魏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