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瞭蘇歲的意思，豁牙老太咧嘴笑笑：“閨女，你是不是想說我們既然都鎮得住那老狐貍精，為啥還要牽扯上你們？”
蘇歲眼中含笑，她就說這老太太是個妙人。
輕輕頷首，她確實想不通這點。
豁牙老太也不賣關子，直接說瞭原因：“因為我們不可能在這兒打秋風打一輩子。”
這是問題的關鍵。
她示意房間裡的幾個小輩看看魏老太太。
“你們看看你們奶奶，她已經這麼大歲數瞭，身體也不好，現在又攤上個那樣沒人性的兒媳婦，我聽說我們來之前吳薇連頓飽飯都不讓你們奶奶吃。”
“這樣的情況下，我們能鎮得住一時，卻鉗制不瞭吳薇一輩子，我們總歸是要回傢的。”
而且更進退兩難的是……
豁牙老太無奈苦笑：“你們都有文化，我就不班門弄斧的跟你們細說彈簧的原理瞭，你們都懂，現在的情況就像壓彈簧。”
“吳薇就是那個被我們一直死死壓著的彈簧，我們壓著她一天，她彈不起來，可一旦我們走瞭……”
她一臉的為難，甚至不用再繼續細講，所有人都明白瞭現在的問題是什麼。
她們不是不能對付吳薇，而是不可能一直對付吳薇。
老傢離這兒太遠，遠水救不瞭近火。
吳薇就是彈簧，有她們在這兒尚且還能壓制，一旦她們不在瞭，魏老太太絕對扛不住吳薇的反彈。
就像豁牙老太剛才說的，她們沒來之前吳薇都敢讓魏老太太吃不飽飯。
那時候還不算撕破臉呢，吳薇都能做到那種地步。
現在雙方的關系已經是僵到不能再僵瞭，徹底撕破臉瞭，可想而知等她們一走整個魏傢哪裡還有魏老太太的活路？
靠魏有才嗎？
豁牙老太笑瞭。
她語氣鄭重：“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我一點隱瞞都沒有的和你們講瞭，我還是那句話，你們是親人，沒有什麼是不能攤開來說的。”
“我這老姐姐一輩子性格剛強，剛強卻糊塗，有些話她說不出口，可我知道，她要是再說不出口等我們下次再來……”
“指不定就是來參加我這老姐姐的喪禮瞭。”
“吳薇不是善茬兒，我這老姐姐直到現在才看出來，我知道有些晚瞭，可是沒辦法瞭，實在是沒辦法瞭。”
說著她回攥住魏老太太的手，似囑咐也似提醒：“老姐姐，你剛說的話我在門外邊都聽著瞭，什麼想讓你前兒媳和你兒子復婚。”
“你別怪我說話難聽，有才……真配不上你前兒媳。”
“事到如今你這個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心裡也有數瞭，別再說這些癡話瞭，趁著孩子們都在，趁著你現在還能自救，咱就實實惠惠的有什麼說什麼吧。”
“別談什麼情不情份瞭，你和孩子們有沒有情份你自己有數，哪怕是一碼歸一碼不談情份隻談好處，隻要孩子們答應護著你最起碼咱也不至於去走死路不是？”
話都點得這麼明白瞭，她對魏老太太算得上是仁至義盡瞭。
魏老太太不是蠢人，她沒啥聽不明白的，聽到這忍不住老淚縱橫瞭滿臉……
是最後一層臉面都被揭掉的難堪，也是後悔當初那麼對自己親孫子孫女的悔恨，更是心裡沒底不知道孫子孫女在得知瞭內情後會不會幫自己的無助。
她這一輩子後悔的事情太多瞭，可她也想活啊！
豁牙老太看她這樣心裡也難受，她們這些在老傢的老姐妹以前一直都以為魏老太太早些年就來瞭這大城市是發達瞭。
落戶在這兒兒子又出息，日子不知道比她們在老傢要好多少。
每次互相通信也是報喜不報憂，她們誰不羨慕這老姐姐飛出老傢過上人上人的日子瞭。
可誰能想到真實情況是這樣？
兒子不孝順不說，兒媳還虎視眈眈的準備把人給虐待死，這在她們老傢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讓她這個老姐姐給攤上瞭。
哪怕知道這老姐姐不是個善茬兒，活大半輩子也沒辦過幾件好事。
可到底看見人落魄時的淒慘，她難免忍不住心軟。
心軟，但知道好賴。
臨出去之前她還特意叮囑魏老太太：“老姐姐，你別怪我多管閑事，我最後再多一回嘴。”
“有什麼話和孩子們好好說，別逼孩子們，這事孩子們同意是最好，要是不同意咱們回頭再想別的招兒。”
她狠狠心說瞭句魏老太太肯定不能愛聽的話：“畢竟是咱虧欠孩子們的，不是孩子們欠咱的。”
蘇歲看著豁牙老太的背影，隻能說這世上還是有心思透亮的人。
魏老太太聽瞭這話也沒有想象中的不滿，她低垂著頭想瞭好一會兒，等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裡已經滿是疲憊。
“事情就是這樣，吳薇現在瘋瞭，我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魏春雪把她男人殺瞭的事兒，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
“我就知道魏春雪現在還沒放回來呢，有罪沒罪還沒個定論呢吳薇倒是先瘋瞭。”
“所以我才一次比一次急的想把你們找過來，就吳薇現在的瘋癲樣隻要我這群親戚走瞭，她估計都能活活拿枕頭捂死我。”
魏老太太不是危言聳聽，她不止一次從吳薇的眼神裡看到瞭怨毒。
有時候閉上眼睛想到吳薇看自己的眼神，都能嚇出一身冷汗。
她讓步：“像你們張奶奶說的，事已至此我也不說什麼夢話瞭，耽誤時間不說你們也不耐煩聽。”
“我知道你們恨我，求你們看在血緣的關系上護著我怕是不可能瞭。”
說到這兒她故意停頓瞭一下，沒人開口，可見所有人都認可她的上一句話。
魏老太太面上苦澀更深：“咱們換個說法，如果我說隻要你們護住我這一條命，我能把我攢瞭一輩子的積蓄都給你們。”
“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她第一個看向魏輝這個大孫子。
魏輝仍舊不吭聲。
又轉頭看向魏然。
本來以為以自己這個小孫女的性格，八成也不能吭聲，卻沒料到就在她眼神看過去的時候……
魏然說話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