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小，可房間裡所有人都能聽到。
魏然說：“奶，你記不記得以前我也這麼求過你？”
蘇歲猛地轉頭去看魏然！
小姑娘拉著她的手抖得她心疼。
魏然：“奶，你不記得瞭吧？”
“那個時候我也是在吳薇那兒吃瞭委屈，我也吃不飽飯，我也覺得吳薇會害死我，所以我去求你因為你是我奶奶，一傢人嘛。”
“可你記得當時你是怎麼回復我的？”
她聲音發抖：“你說那是我媽，她能害我嗎？”
“你說我小丫頭片子想得多，隨瞭我親媽白眼狼對我再好我心裡都不記恩，有一點兒不順我心瞭我就鬧……”
剩下的話太難聽她說不出口，隻是看向老太太的眼神裡幽怨中夾雜著解氣，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此時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好像這是她生平第二次體會到瞭什麼叫做風水輪流轉，因果有循環。
上一次是魏春雪結婚。
魏春雪曾經嘲笑她就配嫁個老頭子，結果自己遭瞭報應代替她嫁給瞭個老頭子。
這次……魏然不好說老太太這樣的下場也是報應。
她隻能一遍遍的控訴老太太當初對她的虧待。
“早些年爸媽離婚的時候，你順著吳薇的意把我從我親媽那裡搶過來，那個時候你有沒有想過吳薇心有多狠多壞？”
“哪怕我當時不記事也能想象得到，搶瞭我媽的丈夫又搶瞭我媽的女兒，讓我和我媽骨肉分離的時候吳薇有多囂張多得意。”
“奶，那個時候你就一點都看不出來不對？得是多惡毒的人才能把事情辦絕到那樣的地步？”
魏老太太啞口無言。
實話實說，當初她不是一點沒看出來吳薇的真面目有多狠，可那個時候她不在意這個。
她覺得她拿捏得住吳薇且能拿捏吳薇一輩子。
所以吳薇哪怕再狠，也隻能受她擺佈成為她手裡的刀去打不順她心的徐麗芬的臉。
可誰知道這‘刀’是會噬人的。
魏然：“小時候吳薇偏心對我不好，魏春雪和魏春林欺負我，我隻能找你和爺爺護著我。”
“你們哪怕不護著我隻給我口飯吃，我都感激過你們，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媽怕我過得不好每個月托人給你們錢。”
“也就是我的生活費足夠讓我吃飽吃好瞭。”
“可我吃的是什麼？”
她苦笑著搖頭。
“隻有當著我爸的面我才能吃點好的，就這還要被魏春雪笑話上不得臺面像沒吃過好東西一樣。”
當時日子苦，她又小什麼都不懂，隻知道自己吃不飽，隻有去找爺爺奶奶才能填飽肚子。
不是沒和她爸告過狀，可吳薇手段多高，隻輕飄飄解釋一句說小姑娘不能敞開瞭肚皮吃太多，等到胃口越撐越大小心吃胖成個球不好找對象。
涉及到未來的‘聯姻’問題，哪怕她還小她爸都會站在吳薇那一邊。
偏偏她小時候是真的傻，以為吳薇真的是為瞭她好怕她敞開瞭吃吃得癡肥，直到長大之後明白的事情越來越多。
她才知道吳薇不過是偏心罷瞭。
有好東西舍不得給她吃所以故意找借口堵上她的嘴。
可問題是她小，她不懂事，她奶懂啊！
她不信吳薇當初的心眼她奶看不出來，可她奶就是縱容瞭吳薇虧待她，偶爾接濟她點好像還是施舍瞭她多大的恩情一樣。
這樣對待一個孩子，利用成年人的腦子把一個孩子耍得團團轉，像逗狗一樣，吳薇那邊給個棒子老太太這邊給個甜棗。
把她溜得團團轉很好玩嗎？
魏然其實不想說這些的，哪怕是在來的路上她寧願讓自己最喜歡的二嫂誤會自己是白眼狼。
寧願讓人覺得自己狼心狗肺不知道感恩，她也不想說這些的。
可看見老太太像自己小時候一樣無助的求所謂的親人庇護，她突然就覺得荒謬。
小時候，哪個親人又護過她？
在老太太驚慌的眼神下，魏肆直接起身，骨節分明的手蓋到自己妹妹的腦袋上使勁兒揉瞭揉。
魏然紅著鼻子詫異抬頭：“二哥？”
魏肆：“別哭瞭，走，回傢，媽還在傢等著呢。”
魏然：“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魏肆說話的時候至始至終都沒看對面老太太一眼。
他原本就沒有過來的意思，老太太派去的人纏不上他也沒膽子纏著他。
要不是收到消息自己媳婦過來瞭他今天也不可能走這一趟，至於老太太說的傢底……
呵。
誰愛要誰要。
他魏肆長這麼大也不是靠著老太太的傢底長大的，以前不需要以後更不需要。
魏老太太一看他這架勢嚇得連滾帶爬的想從床上起來攔人。
“小肆，小肆你別走，你聽我說，我這裡還有以前你太奶留下來的鐲子，你媳婦要是喜歡我可以給她。”
“我沒有別的想法，也不是賴著你們給我養老，就隻是想讓你們幫我撐撐腰……”
魏肆腳步頓住，他早就不是那個還沒有老太太高什麼都做不瞭的小孩子瞭。
彎腰，一雙桃花眼裡不見丁點感情，他用著和剛才魏然同樣的質問反問老太太——
“老太太，以前我爸拋棄我們的時候，管生不管養的，你替我們撐過腰嗎？”
話畢，一行人的背影終是慢慢消失在魏老太太的眼前。
她留不住。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魏輝兄妹幾個小小的模樣，笑著喊她奶，問她晚上要吃什麼。
她笑瞇瞇地拿出自己藏的好吃的，看著幾個孩子吃下去，心滿意足。
幾個孩子不像記憶裡瘦瘦小小的，一個個被她貼補得白白胖胖，都是好孩子，都孝順，都成才……
都是幻覺。
她忍不住的想，假如當初自己沒蹦高地攪和，沒在得知兒子有瞭外心後推波助瀾，而是第一個把兒子打醒把那不要臉的小三給打走。
那是不是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
……
回去的路上，魏輝眼神古怪地看著魏肆。
魏肆被他看得心煩：“你有事？”
“沒。”魏輝摸摸鼻子，“我就是詫異你怎麼走得比我還幹脆，我以為你會圖老太太的錢……”
說到這兒知道自己話有歧義，他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你缺錢，而且你們當混子的本來也不講道義，老太太都把錢捧到你面前瞭我還以為你不要白不要呢。”
魏肆：“……”
夜色中，他臉色比夜色還黑。
蘇歲噗嗤一笑：“大哥，咱不會說話要不就別暢所欲言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