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下回再有這不要臉的想往小然身上潑臟水,我一盆洗腳水就潑過去!”
“對對,歲歲小嬸你別哭,等軍軍長大瞭保護小然姐!”
魏然:“……”
她一臉茫然,死活想不通明明自己剛才還被裴紅潑臟水給逼到那種地步,不知道該怎麼自證自己清白。
可她二嫂怎麼就能一通連削帶打最後輕飄飄示瞭個弱……就能讓她的處境完全調瞭個個兒?
……是她太年輕還是這個世界就是有什麼說法?
不對。
應該說是她二嫂厲害!
對!
就是她二嫂厲害,從她認識她二嫂開始好像就沒見過有什麼事兒是她二嫂辦不成的。
她二嫂簡直就是人間迷魂藥,沒看就這麼三兩下,連軍子個十歲小崽子都能熱血上頭拍著胸膛保證說要保護她。
魏然又感動又感激又好笑的。
她何德何能遇上這麼好的嫂子,受這麼好的維護……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她二嫂好瞭。
像是看出她的感激和無措,蘇歲笑著刮瞭下小姑娘的鼻子:“別想那麼多,快回去睡覺吧。”
“以後再遇上瘋狗攔路,要麼把狗踢開,要麼就繞路走,別和瘋狗歪纏,被咬一口都不夠心煩的。”
話是對著魏然說的,可眼神卻是對著裴紅。
罵的是誰,不言而喻。
裴紅搬起石頭砸瞭自己的腳,滿臉通紅之餘隻覺得肚子越來越疼。
她捂住肚子臉色蒼白,沒再說話轉頭就要走。
蘇歲視線順著她的動作定格在她的肚子上,眼神裡閃過興味和瞭然。
她喊住裴紅:“等等。”
裴紅腳下一頓:“你還要怎麼樣?”
“不是我要怎麼樣,是你忘瞭一件事。”
說著,蘇歲輕輕推瞭身旁的魏然一把。
魏然先是愣瞭一下,旋即在反應過來自己二嫂是什麼意思後……鼻子一酸。
她深吸兩口氣穩定住想哭的情緒,神情裡的怯懦逐漸被堅定所取代。
她很認真的對裴紅說——
“你忘瞭和我說對不起。”
這是她二嫂給她爭取來的清白,她明明畏縮、怯懦、嘴又笨,什麼都靠著她二嫂,連被人冤枉造謠都是多虧瞭她二嫂才討回來個公道。
可她二嫂在給她洗清白名聲後卻仍舊這麼尊重她,不是一味的把她護在身後默認瞭她的無能和怯懦。
反而給她勇氣推她站出來,讓她在最後關頭替自己要回來尊嚴。
她二嫂……真的很尊重她,這是一種讓魏然心下觸動,感動得想流淚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尊重。
她見過很多人有善心樂於幫別人出頭。
她們站出來,站到軟弱的人身前,口齒伶俐思維清晰。
幫忙出頭的時候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
優秀得讓人心生羨慕。
以至於所有人都隻記得出頭的人有多厲害,卻很少會有人關註那被出頭的人——她們的喜怒哀樂。
即使最後被人幫忙討回瞭公道,可她們不再是這場風波的中心,所有的色彩都傾註在瞭出頭人的身上。
出頭人仿佛就是所有故事裡的主角。
而這些被欺負的人則成瞭最灰暗的角落,成瞭被欺負後隻能唯唯諾諾備受忽視的小可憐。
她們的公道是被施暴者看在出頭人的面子上施舍給她們的。
她們隻是沾瞭優秀的人的光,她們仍舊怯懦隻能不停的選擇依靠別人,然後瘋狂的對人輸出感激。
到最後怯懦的人愈發怯懦,軟弱的人也愈發軟弱,別人對她們的印象不會有絲毫改變。
她們哪怕一時被人扶起,卻仍舊隻能瑟縮著縮在人後,羨慕別人的強大,茫然自己的無力……
大概是因為性格使然,魏然特別招同樣內向嘴笨的人做朋友。
以至於她看過瞭太多這樣的事。
每次發生,都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覺得哪裡不對,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裡讓她覺得不對。
明明身邊人受瞭欺負有人給出頭是件應該高興的事兒,可就是讓人看瞭之後心情復雜。
她不懂,也不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復雜的心情。
直到剛才那一剎那,她二嫂輕輕把她往人前推瞭一下……
就這麼一下,在反應過來之後,魏然一下子就豁然開朗瞭!
她終於明白瞭她一直以來覺得不對的地方到底是哪裡不對。
有人給弱者出頭,這當然是一件值得被感激涕零的好事。
可太多人都忽略瞭一個東西,那就是——弱者的尊嚴。
整個風暴的中心一開始就是弱者和施暴者。
站在出頭人的角度,太多人在幹預風暴後忘記把矛盾的本源回歸於最初。
忘瞭整件事裡的主角其實是那個可憐的弱者。
即使她是弱者,她也是這場風暴最初的中心,而不是被人擋在身後,被人一味庇護忽略訴求,被轉移瞭矛盾和所有人註意力的無關人士。
就像現在,被自己二嫂推到裴紅面前,魏然心情突然就激動到無法自抑。
好像整個人突然就得到瞭莫大的鼓勵、肯定和自信。
她不是灰暗的角落,不是無關人士,不是懦弱隻能縮在人後的小可憐。
她二嫂在最恰當的時候把她推瞭出來,給她鼓勵和自信,給她維護自己尊嚴的機會,讓她發出自己的光……
這一刻,魏然眼睛亮得不像話,她挺直瞭腰板不卑不亢的對裴紅說——
“裴紅,你該為瞭剛才對我的污蔑和造謠而道歉。”
“如果你拒絕道歉,我會報警,法律會維護我的名譽給我一個公道。”
她深吸一口氣:“更何況我還有這麼多叔嬸幫我作證,你就是造謠污蔑我瞭。”
“你得道歉!”
裴紅詫異的看著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性格軟成這樣的魏然拿話逼到這樣進退兩難的地步。
蘇歲欣慰的看著魏然,她不知道魏然有多感慨她剛才的突然一推。
她隻知道溫室裡養不瞭鷹,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
幫魏然出頭是為瞭魏然好,關鍵時刻放手讓魏然展翅也是為瞭魏然好。
她不會幼稚到享受打臉裴紅和在鄰居們面前立‘好嫂子人設’,沉浸在出風頭的暢快裡。
她沒那麼無聊。
她從始至終都隻不過是在設身處地的為魏然好罷瞭。
……
原書裡,原書女主郭婉是個白蓮,時常會通過替人出頭來立人設揚名聲。
搞得大雜院裡的人隻知郭婉不知那一眾配角是否有著血肉。
她們作為配角,好像木偶。
隻會不停的感謝郭婉,不停的跟在郭婉屁股後頭稱贊郭婉,最終變成郭婉的工具人、狗腿子。
蘇歲在看原書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女主可以獨美獨好獨強,但為什麼一定要建立在泯滅她人靈魂內核的基礎上?
哪怕是配角,也該有屬於她自己的靈魂的出口。
她們該有血肉,也該內核強大做自己的強者,而不是一味的等著被人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