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長婕本是背對著這邊,但聽見這個聲音時,不知怎的突然感覺有些耳熟。
仿佛以前曾在哪裡聽見過?
她一臉狐疑地轉過身,接著,猛然一愣。
她不敢置信地低下頭,看瞭嘉信好半晌,才愕然地眨瞭一下眼,“你……”
是看錯瞭吧?
這孩子……怎麼長得和“那個人”,那麼像?
“嗯?嘉信,怎麼瞭?怎麼站在門口不往前走瞭?”
宋傢二老掀開門簾,正要邁開腿,卻差點沒踩在兩個小孩子身上。
先是低頭一看,就見嘉信一副怔怔的模樣,但小臉兒冷冰冰的,似乎隻短暫失神,而後迅速反應過來,“幼幼,走,那邊有空位置。”
嘉信努力挺直自己的小身邊,一副目不斜視的模樣牽著妹妹走向一張化妝臺。
正好這時,宋老太猛地問:“……薛長婕!??”
老太太瞳孔一縮,剎那之間就已陰下瞭一張臉。
薛長婕心裡一咯噔。
難怪瞭,難怪她之前聽著感覺很耳熟,感情竟然還真是宋傢的人?
這兩個老不死的怎麼跑到城裡來的,還有……怎麼辦、怎麼辦??
她當年下鄉長隊時才十六七歲,但回城時已經二十四瞭,雖說歲數大瞭點,但也還算好糊弄,況且他們那時候農村人傢結婚隻需要辦兩桌酒席就行瞭,有些不講究的人傢甚至連酒席都不辦,新娘子鋪蓋一卷搬進男方傢裡就算結瞭婚。
至於離婚,也很容易,不必辦手續,所以她戶口本上至今都是未婚的狀態,沒人知道她插隊的時候嫁過人,更沒人知道她以前生過一個孩子,甚至就連她自個兒的親爹親媽都被蒙在鼓裡。
不然當初她回城時也不至於給她和楚傢訂親,而楚傢當時尚未沒落,人傢算是書香門第音樂世傢,如果知道薛長婕是什麼樣的貨色,人傢肯定是不帶同意的。
另一個就是……薛長婕猛然回頭看向蔣欣欣,蔣欣欣正跟一堆小朋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沒搭理她。
薛長婕悄悄地松瞭一口氣。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已經出瞭一身冷汗,感覺自己這件呢絨料的紅大衣底下頭快濕透瞭,後背心直發涼。
“宋……宋傢嬸子,那個……好久不見?”她故作淡定,盡量表現得自然些。
“孩子們正在準備上臺表演,不如……有什麼話,咱們出去說?”
宋老太心裡壓著一股火兒,她勉強吸瞭一口氣,忍不住看瞭眼嘉信那邊,見嘉信已經扶著妹妹,讓妹妹坐上凳子,一位女化妝師朝幼幼走瞭過去,不過幼幼正皺著小眉頭望著這邊。
到底是顧忌著孩子在場,宋老太狠狠瞪瞭薛長婕一眼,才冷颼颼地說:“晴嵐,你留在這兒,陪陪咱幼幼和嘉信,我跟你爹他們出去給孩子買點小零嘴兒,免得等會兒孩子們餓瞭。”
薛長婕又是松瞭一口氣,她生怕以前那些事曝光,畢竟她跟蔣欣欣的父親如今正打得火熱。
她低著頭,思忖著該怎麼封口,怎麼堵住宋傢這些人的嘴才好。
說一千道一萬,為什麼這老宋傢不老老實實的在那個窮鄉僻壤裡待著,怎麼還跑城裡來瞭,他們到底是想幹嘛啊!!
難不成是想勒索她?如果是看她日子過得好,想借著拿捏她把柄而管她要錢,倒也不是沒可能。
薛長婕又抿瞭抿嘴,心裡那可真是百般不情願,覺得這老宋傢真是上不得臺面,怪不得是群農村人呢。
不過這樣也好,但凡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算不上多大的問題,畢竟她現在這個對象姓蔣,跟省城那邊的刁傢是親戚,人傢有的是錢,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削尖瞭腦袋想要嫁進蔣傢。
心裡琢磨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薛長婕低著頭往外走,但出門之後,她又是一懵:“……楚蕭風??”
老宋傢這邊被留下的幾個,除瞭宋晴嵐,還有宋幼眠那兩位舅媽,以及岑知微和寇巍這兩口子,這倆人看出點東西,但畢竟這事兒不好插手。
而另一個,則是不知為何杵在這兒,神色陰暗莫測,那俊美的長相卻有些鐵青,眸光也極度晦暗的楚蕭風。
他下意識地摸瞭摸自己的手腕,左手腕,右手腕,內側皆有兩條長長的傷疤,曾被人挑斷瞭兩隻手的手筋。
他用力閉瞭一下眼,冰冷地看瞭看薛長婕,而後轉身跟上瞭宋傢那些人。
“震業,”他喊瞭宋三舅一聲。
宋三舅仿佛在回想什麼,一聽他開口,回過神後啞聲道:“怎麼瞭楚老師?”
楚蕭風深深吸瞭一口氣,然後看向宋震業說:“我能聽聽你們想聊什麼嗎?我剛剛突然想起瞭一些事……我要是沒猜錯的話,”嘉信,應該是薛長婕的兒子,薛長婕和宋震業的兒子。
“她當年下鄉後,正好和你們宋傢有過交集,對嗎?”他換瞭一種方式,委婉地問。
宋震業沉默片刻,而後“嗯”瞭一聲,“這事兒也不算什麼秘密,我和她……”
“我知道,”楚蕭風打斷瞭他,“我猜到瞭。”
之後楚蕭風神色飄忽瞭許多,“她回城後,跟我訂過婚。”
宋震業一怔,猛地停住瞭腳步,下意識地看瞭看楚蕭風的手。
宋傢這邊之前聽岑知微提過,楚蕭風傢裡出過事,楚蕭風本來是個很出名的鋼琴大師,以前在國外留學,經常登臺演出,每次舉辦音樂會總是座無虛席。
但後來……因為未婚妻出軌,被他捉奸在床,但楚蕭風自己也被那個未婚妻和那個奸夫挑斷瞭手筋,從此事業全毀。
宋震業一時噎住,是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半晌才拍瞭拍楚蕭風的肩膀。
………
出瞭少年宮大門,地面鋪著青石板,偶爾能看見一些人。
宋傢這邊特意找瞭個清凈的地方。
宋老太氣沖沖的,埋頭一路往前走,直至猛地剎住瞭腳步,她噌地一下轉身看向薛長婕。
下一面,“啪!!!”
老太太揚手就是狠狠的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