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僑有時候覺得,嘉仁在幼幼的生命中扮演很多種角色,既是值得信賴依靠的哥哥,也是幼幼的靠山,是幼幼的保護者,開解者,賢者,偶爾也會化身寵妹狂魔,但同時也是幼幼的人生導師。
他從某方面來講,隻要他願意,他甚至可以影響到幼幼的喜好乃至於人生意志。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宋嘉仁不同意兩人在一起的事情,如果宋嘉仁說兩人並不合適,幼幼哪怕起初並不這麼想,但也逐漸會受到宋嘉仁的影響。
對於幼幼來講嘉仁就是一個這麼特殊的存在,甚至有時霍斯僑也會為此而感到深深的嫉妒。
什麼賈向斌,賈向斌什麼都算不上。
他真正的情敵,其實是嘉仁這個大舅哥才對。
……
這傢餐廳位於松江河畔,冬季的武松,雪白的冰面,因為餐廳本身是在一傢酒店的頂樓,空中花園打造成玻璃房,向下俯瞰時完全可以將下方的景色一覽無遺。
餐廳內的氛圍也很好。
當霍斯僑和幼幼走進餐廳時,就看見一個和煦儒雅的男人,一副成熟的模樣,不論神態還是旁的,看起來極具威信,哪怕並未故意顯露,也有著一種上位者,身為掌權者,久居高位的氣質。
難能可貴的是對方神色和悅,又有著幾分瀟灑淡然的松弛感,此刻穿著一件白襯衣,正含笑坐在餐廳的皮革沙發中。
他笑著瞟來來一眼,“來瞭?”
“嗯嗯嗯!”
幼幼立馬小雞啄米似的直點頭。
霍斯僑也回以一笑。
嘉仁起身為幼幼拉開座椅,等幼幼坐下後抬手沖一旁打瞭個手勢,旋即便陸續有一道道西餐和甜點擺上瞭餐桌。
幼幼滿桌子來回踅摸,眼神亮晶晶的,垂涎欲滴地瞧著那一道道美食,期間還翕動著小鼻子來回聞瞭聞,那模樣仿佛一隻毛絨絨的小狗狗。
霍斯僑看得忍不住想笑,而在他薄唇微彎時,嘉仁也輕笑出聲。
“嘗嘗,我聽孫秘書說這傢餐廳不錯,他和他未婚妻以前來過。”
“大哥你真是不近女色,身邊一起工作的,哪怕連隻蚊子都是公的,那是真的半個女的都沒有。”
幼幼拿起餐叉和餐刀,此時嘉仁已切好一份牛排遞瞭過來,而稍微慢瞭一步,正好落下最後一刀的霍斯僑:“……”
見此沉默,卻取來一道櫻桃甜點擺在幼幼的手邊,好使幼幼能就近取用。
幼幼對這些完全沒發現,正興致勃勃地說:“我跟你講啊,前陣子孝哥和謙哥又吵起來瞭,好像是因為孝哥的爛桃花比較多,那天正好我跟阿風老師演出接觸,然後他倆就在音樂會外頭打起來瞭!”
嘉仁失笑,“那兩個從小就鬥嘴,互相瞧不上,當然,主要是嘉謙瞧不上嘉孝,小六一直認為嘉孝沒什麼智商。但也不必太擔心,那兩個人關系好著呢。”
就像常人口中的歡喜冤傢,關系好不好不是從日常來看的,而得是經歷一些事情,遇見一些大事時才能看得出來。
好比若是嘉孝官司纏身,那麼嘉謙無論如何也會幫他拿到勝訴!嘴上嫌棄,可心裡卻護著得很。
幼幼抿嘴一笑,“我知道啊,我都見怪不怪瞭。”
小時候看見那倆人鬥嘴打架,她心裡還曾著急的不行,生怕兄弟之間那樣太傷感情,以至於她急火火地去當和事老勸架。
但自從有回親眼目睹嘉謙把嘉孝按在泥地裡揍得嘉孝一臉烏青,嘉孝也一口咬在嘉謙胳膊上跟頭狼崽子似的不肯撒口,結果轉眼第二天那哥倆又開始勾肩搭背後,幼幼也就無語地明白瞭。
為那倆人操心,那完全是閑得蛋疼才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而嘉仁瞧著幼幼,又不禁一笑,接著那涼涼的眸光掃向瞭霍斯僑。
霍斯僑:“!”
頓時一僵,神色一凜。
他面對嘉仁時,甚至比面對謝戾時壓力還更大。
以嘉智的心計、城府、和手腕,霍斯僑甚至曾私下想過,幸好對方是幼幼的哥哥,表哥也是哥,也是親哥哥,往上推個幾百年,封建王朝時,甚至有表兄妹喜結連理的。
如果嘉智和幼幼沒有這份血緣關系,那以嘉智的謀略,根本就沒自己什麼事兒瞭,他隻會恨不得親自把幼幼籠罩在他的羽翼之下,別以為這種事情他幹不出來。
好比他之所以從政就是為瞭能幫傢中這些弟妹撐起一片天,使得日後傢裡這些人無人敢惹,無人敢欺,而年近三十一歲就已走到瞭這步田地,他往後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已經遠超人想象。
謝戾那位姑父前些年已經退休瞭,不過那位似乎也曾見過嘉仁,似乎有意將嘉仁當做接班人來培養。如今看似手握實權,地位已經不小,但殊不知嘉仁來林省這邊也隻是在鍍金而已,隻是任誰都沒想到,鍍金期間他竟然做出那麼多的政績來,如今整個林省幾乎已煥然一新。
“緊張?”嘉仁瞧瞭霍斯僑幾眼,突然笑著問瞭句。
霍斯僑抬指勾松瞭領帶,也笑著反問瞭回去,“緊張才是正常的,不是嗎?大舅哥。”
嘉仁頗感興趣地又瞧瞭他幾眼,“斯僑,你這是在挑釁我嗎?還是我誤解瞭什麼?”
“並沒有,哪敢。”
霍斯僑側首看向一旁的幼幼。
嘉仁則是又笑瞭笑。
心裡怎麼想的,那是分毫不露,喜怒哀樂仿佛全部深深內斂,他當年十六七歲時偶爾還會情緒外露,可等到進入體制後,不過半年時間就已迅速蛻變成這副喜怒深藏於心的模樣,再也沒人見他發過火,他向來都這麼儒雅雍容,
但往往越是這種人,就越是一個狠茬子。
正在吃牛排的幼幼察覺不對,猛然抬起頭,狐疑地看看他們倆。
“你倆怎麼啦。”
“你倆在幹什麼啊?”
短兵相接。
嘉仁笑著收回瞭視線,拿起一旁的檸檬水輕抿瞭一口,“就是瞧瞧你這男朋友。”
“雖說挺熟瞭,但以這種身份見面還是頭一回,不是麼?”
嘉仁又笑瞭。
霍斯僑緊張瞭。
霍斯僑他怕瞭。
緊張才好,怕才好,感到不安才好。
人如果太過安逸就沒瞭危機感,就容易犯錯誤。
讓他緊張,讓他怕,他才能一直繃緊瞭皮子,才能對幼幼好些,對幼幼更好些。
幼幼的靠山向來不是外面的任何人,而是他們這些人,他們這些姓宋的。
從前是她的舅舅們,而如今變成瞭她的這些哥哥們。
而,霍斯僑:“……”
笑不露出。
但攥著餐刀的手一緊。
半晌之後又不禁扶額苦笑。
宋嘉仁……
果然不大好對付。
這就是一個修煉千年成精的老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