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妮一看是熟人,立刻拽住陳建軍,“先看看再說。”
這會兒,招待所門口已經擠瞭一堆人,都是聞訊跑過來看熱鬧的小兵。
孕婦是弱勢群體,老人也是弱勢群體,眼瞅著孕婦哭的傷心,老頭隨時要暈倒,這可真是針尖對麥芒,小兵們也不知道該向著誰瞭?
這個時候,有兩位軍官走瞭過來,“這是怎麼瞭?還有沒有一點部隊的樣子?”
小兵們立刻站整齊瞭。
老人指瞭指孕婦身邊的熊孩子,“我把畫取出來晾一晾,這小孩跑來搗亂,給我好好的畫上甩瞭一溜墨點子。
他們故意使壞,弄壞瞭我的東西,不應該賠償嗎?”
大肚子孕婦立刻喊冤,“大寶又不是故意的,他還是個孩子,你幹嘛要跟他計較?”
老人往地上一躺,“我不活瞭,這幅畫花瞭八百塊錢,是我給朋友帶的。
錢都是朋友給的,我可賠不起,要是拿不到賠償,我就撞死在這兒。”
孕婦目瞪口呆,她仗著自己是大肚子,兒子又是個小孩,做瞭不少招人討厭的事兒。
但大傢都沒跟她計較,她可沒想到,今天遇到瞭硬茬子,對方竟然比她還能訛人。
軍官就走上前來扶老人,“你是來探親的傢屬吧?咱們有事說事,地上涼,您起來慢慢說話。”
老頭子打瞭個滾,剛好躲開瞭攙扶他的手,“這熊孩子也是部隊傢屬吧?你們可不能向著他。
別看他小,可他一肚子壞水,做瞭壞事就得賠,你們要是向著他,就是要我的老命。”
軍官很無奈,伸手叫熊孩子過來,“大寶,是你給人傢畫上弄的墨水嗎?”
大寶是連隊司務長的寶貝兒子,因為覺得一個兒子太少,這位司務長還想再生個孩子,所以一直對外撒謊,說大寶是他弟弟。
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民不舉官不究,雖然好多人心裡都明白,司務長老婆懷的可能是二胎。
但他自己不承認,大傢也都沒有揭發,畢竟事關後代子嗣,誰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大寶熊是熊,卻不大會撒謊,軍官一問話,他就點頭,“這老頭太小氣瞭,我想看看畫,他連看都不讓我看,那就幹脆甩上墨,大傢就都別看瞭。”
老頭一聽,在地上又打瞭幾個滾兒,“聽聽,這說的還是人話嗎?我不活瞭……”
軍官一聽,立刻指揮一個小兵,“去把司務長叫過來,他弟弟把別人的東西弄壞瞭,就得照價賠。”
老頭一聽,就不打滾兒瞭,而是牢牢的抱住瞭畫。
大肚子孕婦傻眼瞭,“連長,還真賠呀?就一張破紙,怎麼就值八百塊瞭?不用叫老曾瞭吧?”
老頭直著脖子叫,“什麼叫一張破紙?這是元代名畫,我可是有發票的。”
如果是從私人手裡買來的畫,那就沒有票據。
可老頭這張畫,是從二手寄賣行裡買過來的,寄賣行是國營單位,有鑒定師,還有發票。
不大夥功夫,司務長就呼哧呼哧跑過來瞭,他是個禿頂的中年男人,有點胖,這可能是職業病。
“連長,你找我?”
“老曾,你弟弟把人傢的畫給弄壞瞭,我瞅瞭一下,這幅畫的票據都是齊全的,得照價賠。”連長板著個臉。
不是他不向著司務長,而是老曾這弟弟,實在是太能惹禍瞭,這下子又霍霍掉八百塊錢,不找老曾,誰給熊孩子背這個大鍋呀?
老曾原本正在做飯,完全不知道老婆和娃給他闖下瞭彌天禍事,聽連長這麼一說也傻瞭,他有些迷茫的看瞭看老頭,
“你那畫真那麼值錢?真那麼值錢的話,你為啥要拿出來?”
老頭氣的捶地,“這陰天下雨的,畫不拿出來晾晾,不得發黴啊?”
深城就是這樣,空氣濕度大,不管是什麼,都有長黴的可能。
連長點頭,小聲勸道,“老曾啊,你不能這麼說話,畢竟是弄壞瞭人傢的東西,該賠還是得賠。”
老曾一把扯下圍裙扔在地上,抬腿就朝熊孩子踢過去,“我掙點錢容易嗎?你怎麼就不能消停點?”
八百塊,可是頂他半年工資,他這半年的菜都白炒瞭。
老曾媳婦兒尖叫一聲,又跑過去攔著,一傢三口著實鬧瞭一陣子,這才商量賠償。
老曾並沒有那麼多錢,他自己掏瞭二百,又問連長和指導員各借瞭一些錢,現場賠償給瞭老頭。
老頭這才爬瞭起來,然而他還是很難過,“這可是元代名畫呀,可遇不可求,原本八百塊買這張畫很合算,現在畫被毀瞭,嗚嗚嗚……”
司務長老曾一傢三口,在一旁對老頭怒目而視,他們覺得老頭不知足,都拿瞭賠償金瞭,還要怎樣?
如果不是連長和指導員就在現場,老曾的媳婦一定又沖上去鬧瞭,她可是賠瞭八百塊錢啊。
元妮笑著說道,“老人傢,別難過瞭,我會修畫,我來給你修一修吧,把墨漬去掉就好瞭。”
她是不喜歡管閑事的,但這個閑事非管不可,如果她修好瞭畫,老曾一傢一定會很難過……
一想到熊孩子的表情,元妮就覺得很高興。
老頭愣住瞭,把畫抱的更牢瞭,“你會修畫?你這個年紀,師從何人?”
“我師傅叫盧漢卿,我是他老人傢的關門弟子。”
盧漢卿這個名字,不是圈裡人不知道,老頭一聽,頓時如雷貫耳,臉上立刻透出笑來,“你是盧老的弟子,我聽說盧老又收徒瞭,沒想到是個小姑娘?”
元妮兒笑著點頭,知道自己沒看錯,能用八百塊精準收購元代古畫的人,想必是有些見識的。
“您要是信得過我,就跟我去煤炭招待所,我跟師傅都暫居在那,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把畫修好。”元妮說道。
“好啊好啊,我跟我孫子說一聲,今晚我也住煤炭招待所去。”老頭也是來探親的,他是來看孫子的。
眼瞅著元妮和老頭一起往外走,老曾媳婦尖叫一聲,沖上去攔住瞭他們,“這畫是可以修好的,對不對?既然可以修好,那還賠什麼錢?你們把錢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