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妮離開京城之前,陳大勇傢發生瞭一件大事,小虎被人販子抓住,何桂枝被人販子砍傷。
這一刀砍的不是地方,在何桂枝的脖子上,好在並沒有傷到大血管,且及時送進瞭醫院。
到元妮離開京城之前,何桂枝都在醫院裡住著。
“何桂枝小氣呀,她心疼錢,到醫院做瞭縫合之後,她就鬧著要回傢,說醫藥費太貴,不是治病,是搶錢。
你大勇叔和小虎他爺爺死活勸不住,隻能由著這個女人作。回來就回來唄,回來就好好養傷,結果何桂枝還不消停……”
姥姥一邊說著,一邊讓元妮和顧超往屋裡走,廚房早就備好瞭熱湯熱飯,就等著兩個人吃瞭。
用溫熱的水洗過手臉,又換下沾滿灰塵的外衣,喝一口水,元妮就催著姥姥繼續說,“回傢以後,何桂枝又幹瞭啥?”
“之前她不惦記著給大勇找媳婦兒,結果勾來個人販子嗎?她還不死心,還想繼續給大勇找媳婦兒。”
雖然陳大勇現在做著小買賣,掙的錢還不少,可他這個行當並不是主流職業,現在做小買賣的,甚至還不如待業青年有地位。
城裡姑娘找對象,主要看男方有沒有穩定工作,機關企事業單位都行,反正最好是端公傢飯碗,其次才看傢庭人品。
像陳大勇這樣,在婚戀市場上處在歧視鏈底端。
再加上陳大勇是二婚,又不肯隱瞞病情,所以挺難找對象的。
何桂枝不死心,不僅自己親自出馬,幫陳大勇尋找合適的姑娘,還托瞭好幾個媒人。
這幾個媒人都是專業的,促成一樁婚姻,那是要收謝媒禮的。
好些個人上下奔走,終於讓何桂枝又找著一個。
“這回是個小保姆,是從農村進城投奔親戚的,不想在親戚傢住著遭人白眼,就出去自己找活幹。
手腳勤快,人長得也好看,重點是她特別聽何桂枝的話。何桂枝怕陳大勇不同意,就瞞著,先把小保姆給領到傢來瞭。
陳大勇父子問她,她就說自己受傷瞭,幹活不方便,想找個人幫著照應一下。
陳大勇那爺父倆都是實誠人,聽何桂枝一說就信瞭,把小保姆給留瞭下來。”
聽到這裡,元妮已是目瞪口呆。
何桂枝之所以會挨刀受傷,就是因為輕信瞭外人的話,把不相幹的人招到瞭傢裡,連帶著小虎都跟著遭瞭罪。
她怎麼不吸取教訓,還敢往傢裡領外人呢?
“何桂枝呀,就是想擺婆婆的派頭,拿捏兒媳婦,所以才不停的往傢裡找兒媳婦,而且找的一個比一個慫。”姥姥已經看透瞭何桂枝的心思。
“後來呢?”
“後來真是笑死個人,小保姆到瞭她傢,聽話倒是聽話,何桂枝讓幹啥就幹啥。結果就是因為小保姆太聽話瞭,所以害得何桂枝丟瞭性命。”
新來的小保姆沒什麼壞心,何桂枝讓她怎麼幹活,她就怎麼幹活,且不講究吃穿,就跟大隊裡的老黃牛一樣。
這完全符合何桂枝的理想兒媳婦人選,不管陳大勇怎麼想的,何桂枝已經認定瞭這個兒媳婦,已經跟巷子裡的鄰居們吹噓上瞭。
沒想到,有一天,小保姆來請示何桂枝,說是在廚房裡發現瞭半袋子黴糧,問她是扔還是怎麼辦?
何桂枝立刻就想起來瞭,小保姆說的這半袋子黴糧,還是當初他們從老傢帶過來的,是麥粒兒。
農村都是原糧,直接保存麥粒兒或者是玉米,想要吃的時候再拿去磨面。
害怕進城沒飯吃,何桂枝就把傢裡的麥子帶過來瞭。
結果進城之後,並沒有缺過吃的,她就把半袋麥子給忘瞭,時間長瞭保存不當,麥子自然生黴。
小保姆請示這件事的時候,陳大勇也在場,聞言就吱瞭一聲,“前些天丁大媽還給科普來著,說是不能吃發黴的糧食,也不能吃發芽的土豆,吃瞭會中毒的。
現在也沒那麼困難瞭,把發黴的糧食扔瞭吧。”
“行行行,我心裡有數,你趕緊幹活去吧,別管這些不相幹的。”何桂枝一句話就把兒子給支走瞭。
對於如何處理發黴的糧食,她自有主張。
等陳大勇走瞭以後,何桂枝就指揮小保姆,把發黴的麥粒兒清洗瞭一遍,然後放在太陽底下晾曬。
“現在年輕人就是不會過日子,進城以後都把自己當有錢人瞭,糧食能扔嗎?洗一洗還是能吃的。”何桂枝說道。
“大嬸,你說的對,不就是長瞭幾個黴點嗎?這可是糧食,咋能扔呢?多淘洗幾遍就能吃瞭。”小保姆附和道。
小保姆說的話,很合何桂枝的心思,就這麼洗淘瞭幾遍,她找地方,把發黴的麥子磨成瞭面粉。
這些面粉被做成瞭面條。
“多虧你大勇叔和小虎他爺爺命大,面條做出來瞭,就等著往鍋裡下呢,結果這兩人都遇上瞭事兒,沒回來吃飯。面條就都進瞭何桂枝和小保姆的肚子。
當天晚上,這兩人就鬧肚子疼。何桂枝忍著,結果人昏過去瞭。
小保姆咬著牙來敲咱們傢門兒,還是你四舅舅把她們給送到醫院去的。”
再然後,何桂枝沒搶救過來,直接在醫院裡頭走瞭。
小保姆年輕扛過來瞭,人還在醫院養著。
“大勇叔是在給何桂枝辦喪事?”元妮問道。
“可不是嘛,他們老傢的規矩多,人走瞭之後,要停七天才出殯。
丁老太太上門去做工作,說天兒太熱瞭不衛生,勸他們,他們才改成瞭三天。
昨兒已經送去火化瞭,以後回老傢的時候,再把骨灰帶回去安葬。
我跟你姥爺都去瞭,不管她人咋樣,好歹相識一場,總得送一下。”姥姥嘆氣。
人年齡越大,對生死過往想的越多,姥姥姥爺還比何桂枝大著好幾歲呢,見她就這麼走瞭,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心裡肯定不好受。
元妮跟著姥姥嘆瞭口氣,何桂枝這事,讓人不知說什麼是好,說她自己找死也不為過,但死者為大,這些話就沒有出口。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瞭姥爺的聲音,“小紅,你跟著我也不是個事兒啊,我傢不用保姆,你跟來也沒用。”
“爺爺,這天都要黑瞭,我想找個地方落腳,胡同裡就屬你最面善,我能在你傢住一宿嗎?”一個陌生女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