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接親的人到瞭。
許金來和許寶來兩兄弟也顧不得其他瞭,忙拿手扯瞭扯衣襟和褲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體面一些。
這才從陽臺進入瞭客廳。
就這麼一會功夫,迎親的大小夥子們,已經簇擁著陸凱從樓下沖瞭上來。
許業兵他們幾個年紀小的男孩子,堵在瞭門口,嚷嚷著要喜糖。
跟在陸凱後頭的幾個小夥子,早有準備,從拎著的佈袋子裡掏出糖來,一人塞瞭幾顆。
是見者有份。
旁邊圍觀的人都得瞭糖,頓時都笑逐顏開,什麼白頭到老,什麼早生貴子,什麼百年好合之類的話,不絕於耳。
孩子們得瞭糖,也就讓開瞭。
陸凱帶著人走瞭進來,許銀來已經笑容滿面的迎瞭上來。
“二哥!我來接珍珠瞭!”陸凱今天也算給許銀來面子,第一次開口叫瞭一聲二哥。
許銀來臉都要笑爛瞭,搓著手:“好好好!珍珠在裡屋,我去叫——”
陸凱擺擺手:“我去接她!”
苗翠花已經站在瞭房門口,今天她穿瞭一件棗紅色的褂子,這是許珍珠給她扯佈特意做的,頭發也梳得油光水滑的,站在門口,喜氣洋洋的。
陸凱叫瞭一聲:“媽!”
苗翠花就激動得不行瞭,一邊點頭,一邊擦眼淚,又將陸凱往裡屋讓。
許珍珠從鏡子裡看到陸凱進來,這才緩緩轉身。
一瞬間,從陸凱眼中看到瞭一絲驚艷。
陸凱後頭的幾個年輕小夥子也紛紛起哄:“好漂亮的新娘子!陸哥,你有福氣啊!”
許珍珠臉上恰到好處的飛起瞭一抹紅暈來,羞答答的低下瞭頭。
陸凱臉上的表情十分得意,沖著許珍珠微微一笑:“珍珠,我來接你瞭!”
許珍珠伸出手,兩人牽著手,站在苗翠花的面前,陸凱又開口:“媽,我帶珍珠走瞭——”
苗翠花點點頭,眼圈泛紅,捧在手心裡嬌養長大的閨女,今天起就成瞭別人傢的人瞭。
哪裡舍得!有心想說幾句話,讓陸凱好好對珍珠,隻是底氣不足,最後隻抹瞭一把淚,哽咽道:“去吧!”
跟著來接親的其中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小夥,站出來笑著道:“大娘別哭瞭,嫂子嫁到我們陸哥傢,那可是掉進瞭福窩窩,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旁邊也有沈月娥幫著勸:“娘,今天可是大喜的好日子,得替小妹高興啊——”
好說歹說的,哄得苗翠花又露出笑容來。
許珍珠和陸凱並排下樓。
旁邊的鄰居都伸長脖子踮起腳地看,果真是郎才女貌。
小夫妻都穿著嶄新的綠軍裝,一人胸前別一朵紅花,看著就般配。
下瞭樓,許珍珠和陸凱上瞭接親的汽車。
許業衛幾個半大的孩子圍著汽車,也想往上擠。
這要是坐一回小汽車,回去在大隊裡的小夥伴中就可以吹噓半年瞭。
開車的司機見瞭這一幕,也不敢發動車,尷尬的扭頭看陸凱和許珍珠。
陸凱的臉色也不好看,不過今天是好日子,他也不想發火,面前忍耐著看向許珍珠:“珍珠,你看咱們要先過去,別誤瞭吉時,讓傢裡人跟著去好不好?”
許珍珠臉上略過一抹羞惱之色,她早就說過,送親隻要二哥就行瞭,大哥和三哥傢的人又多,又沒見過世面,現在鬧這出,不是丟她的臉嗎?
正要說話,許銀來已經從後面趕來,兩把拽開瞭幾個孩子,笑著沖裡頭的陸凱道:“你們先過去,別耽誤瞭時辰,我們後頭自己跟著來就行瞭!我知道位置!”
陸凱到底還要給許傢一點面子,留下瞭兩個接親的小夥子後,示意開車。
汽車啟動,留下一股尾氣,揚長而去。
機械廠第二食堂。
陸父早就跟食堂這邊打好瞭招呼,因為縮減瞭賓客的名單,酒席就擺在瞭機械廠的第二食堂。
第二食堂平日裡是招待外來人員和領導的,面積比第一食堂小一半,不過擺上十來桌也夠瞭。
今天是休息日,不過車間是不休息的,工人都是輪班。
但是辦公室的人,今天會有一天假期。
早上許寧言確實做到瞭,要去把本吃回來。
早飯隻熬瞭一小鍋粥,跟顧致遠和狗腿子,兩人一狗分吃瞭。
顧致遠本來想提醒許寧言,如今這個時候去吃酒席,根本就別想吃飽回傢,更別說吃回本瞭。
倒不如提前先吃點墊墊肚子,免得一會餓瞭。
可看許寧言磨刀霍霍恨不得去一頓把陸傢吃窮的模樣,顧致遠摸摸鼻子,識相地閉嘴瞭。
狗腿子從抱上許寧言這條大腿後,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清淡的早飯。
吃完自己那份清粥後,見沒有瞭後續,忍不住汪汪叫瞭兩聲。
若是會說話,它肯定要問:鏟屎的,咱們傢是要斷糧瞭嗎?
許寧言一本正經地摸摸狗腿子的頭:“乖,等姐姐去吃席,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因著今天休息,兩人將傢裡來瞭個大掃除,菜園子裡的菜都差不多瞭。
趁著這個空,將幹枯的瓜藤,菜梗都扯瞭。
倒是從犄角旮旯裡又尋摸出瞭幾個老南瓜和冬瓜來。
又把地給翻瞭翻,曬上幾天,再看種些什麼別的合適。
因著地方不大,一上午就忙活得差不多瞭。
兩人看看時間,回屋洗漱瞭一把,又換瞭一身幹凈的衣裳。
等許寧言出來,顧致遠已經推著自行車在門口等著瞭。
許寧言輕車熟路地坐上瞭後座,顧致遠腳下一蹬,慢悠悠地往機械廠騎。
沒騎出多遠,顧致遠就聽到瞭許寧言肚子發出的咕嚕嚕的聲音。
腳下的動作一緩,扭頭問:“餓瞭?”
許寧言皺著眉頭摸瞭摸肚子,忘記瞭現在是正長身體的時候,早上本來吃得就少,又幹瞭一上午的活,早就餓瞭。
咬咬牙:“餓瞭正好,一會能多吃點!”
顧致遠皺皺眉頭,單手握著車把,另一隻手從前面兜裡掏出一包餅幹,放手遞到許寧言的面前:“先吃點墊一墊,開席還早。而且我打聽過瞭,中午的菜隻有四個菜——”
許寧言驚訝的聲音都劈叉瞭:“四個菜?”
顧致遠點點頭,拿著餅幹的手又動瞭一下,示意許寧言快接過去。
許寧言惡狠狠的幾乎是搶過餅幹,拆開,拿起一塊塞進嘴裡,氣呼呼的道:“陸傢怎麼這麼摳?才四個菜!”
顧致遠意味不明地輕笑瞭一聲,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