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芳也看到瞭許寧言,激動的撲瞭過來。
半道上就被狗腿子給呲牙裂嘴的攔住瞭,沖著陳芳芳一陣低吠。
許寧言忙道:“狗腿子,是熟人!”
狗腿子這才慢慢的往後退瞭兩步,還警惕的看著陳芳芳。
許寧言驚訝的看著陳芳芳,她雖然穿著棉襖,可看得出來十分的單薄,棉襖上補丁摞著補丁。
看得出來陳芳芳是竭力捯飭過自己,想讓自己看起來更體面一點。
可憔悴的面容,皺巴巴沾瞭污漬的棉衣,還有露出腳趾頭的棉鞋,凍得發青發白的臉頰,都透露出她的狼狽。
“許同志,是我,我是陳芳芳,我,我——”陳芳芳對上梅姐,還有薑沉和薑湛兩個孩子好奇的眼神,隻覺得臉上發燒,強忍著羞恥,一雙手窘迫的扯著衣服的下擺,剩下的話,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許寧言一看就知道出瞭事。
忙道:“你啥時候來的?來之前怎麼沒給我來個電報?我也好去接你!等半天瞭吧?快進屋去暖和暖和!”
說著打開瞭院子門,示意陳芳芳進門。
陳芳芳眼圈一紅,提著的一口氣驟然一松,腿都幾乎站不穩,過門檻的時候,差點沒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還好她反應快,扶住瞭門框才沒丟臉。
緩瞭緩,跟著進瞭院子,頓時覺得眼睛都不夠看瞭。
許寧言將人給領到瞭堂屋,一進屋子,一股暖意就撲面而來。
陳芳芳看著堂屋裡的沙發,桌子,電話機,電視機,都不敢往裡面走瞭。
尤其是屋子裡暖和,沒一會,她腳下沾的雪和泥就化瞭開來,淌成瞭一灘泥水。
許寧言讓她進屋坐,她看著沙發背上用白毛線鉤出來的沙發套,連忙搖頭。
越發的緊迫和狼狽起來。
雖然沒往裡面走,就站在門口這一會,暖氣撲面,渾身也暖和瞭一些。
尤其是臉上,被寒風吹過,雪捂過得地方,開始癢得難受。
陳芳芳囁嚅的開口:“我,我腳下臟——”
許寧言見陳芳芳此刻臉色雖然沒那麼青白難看,恢復瞭一點血色,可看她幹枯起皮的嘴唇,憔悴消瘦的模樣,就知道她遭瞭大罪瞭。
將薑沉兄弟倆放在瞭堂屋中間特意給他們用木頭柵欄攔出來的一塊空地裡玩耍。
轉身給陳芳芳拿開水沖瞭一碗紅糖水:“快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又吩咐梅姐:“梅姨,去下一碗雞蛋面來。”
梅姐忙答應著去廚房忙活瞭。
陳芳芳擺手:“不用不用——”
許寧言故意把臉一板:“咱們都是老熟人瞭,你來京城,到我傢,那就是客人!怎麼,要跟我生分不成?”
一面就拉著陳芳芳坐到瞭爐子邊烤火。
坐下來,爐子邊的溫度暖烘烘的,陳芳頭上的雪,衣服上的雪都融化瞭,烤得隻冒青煙水汽。
許寧言捏瞭一把陳芳芳的棉襖,都打濕瞭,手也是冰涼的。
忙進屋翻找瞭一身自己之前的半舊的棉襖,還有一套半舊的秋衣秋褲和毛衣毛褲出來,“你這渾身都打濕瞭,快去把衣服換瞭,不然著涼傷風瞭。”
陳芳芳有心推拒,被許寧言不容置疑的推到房裡去,將衣服丟給瞭她,見她不動手,“你是自己換,還是我給你換?”
說著就要親自動手扒陳芳芳的衣服瞭。
陳芳芳眼圈紅紅的轉過身去,順勢擦瞭一把眼淚,然後開始解開衣服扣子。
許寧言也就退瞭出來,看著薑沉兩兄弟玩耍,心裡對陳芳芳來找她是為瞭啥,有瞭幾分猜測。
陳芳芳很快就換好瞭衣服出來。
兩人身量差不多高,這衣服穿在陳芳芳身上正合適,又輕軟又暖和,比陳芳芳前二十多年穿過的衣服都好。
棉襖棉褲上身,屋子裡溫度又高,陳芳芳出來後,那一碗紅糖水溫度剛好適宜。
小口小口地喝下去,從喉嚨到胃裡,都是又暖又甜。
梅姐也已經下瞭一大碗面條,雪白的掛面,上面鋪瞭兩個煎得金黃的雞蛋,撒瞭一層碧綠的蔥花,聞著就噴香撲鼻。
陳芳芳聞著這味道,還想推辭兩句的,可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
許寧言把筷子塞到她的手裡:“趁熱吃,先墊墊肚子!”
陳芳芳接過筷子,小心的夾瞭一筷子的面,吹瞭兩下,放入嘴裡。
停頓瞭一下後,進食的速度在她努力控制下,還是飛快的看到面條消失在瞭嘴裡。
到最後,一大碗面條,連湯都被陳芳芳喝瞭個幹凈。
放下碗筷後,陳芳芳看著幹幹凈凈的碗底,忍不住臉一紅。
梅姐十分有眼色,將碗筷收下去後,看看堂屋裡的鐘,已經快十一點瞭,“小言,我去做午飯,你看著一下孩子。”
說完就退瞭出去。
屋裡隻剩下許寧言和陳芳芳,還有兩個小豆丁。
許寧言這才開口:“說吧,到底怎麼瞭?大隊長都給我來信瞭,說你考上瞭京城這邊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都收到瞭,我卻沒收到你的來信,就猜到出事瞭。”
陳芳芳眼淚一顆一顆的滾落,狼狽的擦幹瞭眼淚,開瞭口:“我收到錄取通知書後——”
原來,陳芳芳的婆傢開始看到陳芳芳收到京城這邊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還挺高興的。
畢竟這可是長臉面的事。
陳芳芳的婆婆滿大隊裡炫耀瞭個遍,也不知道拉瞭多少仇恨。
也不知道是誰,背地裡眼紅還是別的,偷偷跟陳芳芳的婆婆說他們一傢傻子,現在樂呵呵的,以後有他們一傢子哭的時候。
說什麼陳芳芳都已經結婚瞭的女人,不想著安心生幾個孩子,下地幹活掙工分,掙錢,上什麼大學?
這不是壓根心還沒在婆傢和男人身上呢!這樣不安分的女人,上瞭大學,去瞭城裡,以後還能回來?
到時候上哪裡找去?
再說瞭,這學校裡,離得那麼遠,萬一這陳芳芳要是跟別的男人攪和上瞭,許傢都沒人知道。
那豈不是給自己戴綠帽子?
這話提醒瞭陳芳芳的婆婆,回去就要陳芳芳把錄取通知書燒瞭,不準她去上大學。
陳芳芳的男人開始還是贊同陳芳芳去上大學的,畢竟有一個大學生的媳婦,臉上有光。
可被自傢親媽背地裡這麼一嘀咕,也開始害怕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