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作者:玉簪花開白色 字數:4111

這個問題這幾天他和另外被綁的三人已經問瞭不下十遍,但始終沒人回答他們。

每次他們問這個問題時,劉銳四人就隻會故作神秘地輕笑,像是偷糖吃的小孩,帶著一絲藏不住的惡劣。

“怎麼又問?”劉銳夾著煙頭敲瞭敲眉角,一臉無奈的表情,“都說瞭一起出來玩玩而已,沒什麼特別的目的。”

他把煙放進自己嘴裡,輕佻地叼著,“反正你不是和你老媽吵架瞭嗎?正好借這個機會嚇嚇她,這樣一來等你回傢後,你爸媽肯定會對你言聽計從。”

因為嘴裡叼著煙的關系,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給人一種流裡流氣的感覺。

汪彌安深呼瞭一口氣,勉強壓下不斷湧上來的怒氣,試圖平靜地說道:“我從沒想過要讓我爸媽對我言聽計從,何況就算我和我媽吵架瞭,我不認同她做的一些事,也絕對不會用這種出格又幼稚的方式去解決。”

“劉銳,我們都不是小孩子瞭。”

“嗤。”劉銳像聽瞭什麼有意思的笑話,含著煙的唇邪氣地朝右邊撇瞭撇,“出格?幼稚?”

他突地伸手捏住瞭汪彌安的下巴,“嘖!又是這種自以為是的說教語氣,你知不知道我最煩你什麼?”

汪彌安厭惡地轉開頭,避開瞭他羞辱性極強的動作。

劉銳並沒有因為他的嫌惡而生氣,依然笑得惡劣又嘲諷,“我最煩的就是你這種用自以為對我好的語氣勸告我的態度,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把你當好朋友瞭吧?”

“哈哈哈……”

笑聲放縱又刺耳。

不止他,在劉銳說這話時,白嫻雅三人也不約而同露出瞭帶著譏誚的笑。

汪彌安隻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他否認不瞭,在此之前他確實一直把劉銳當好朋友,他也一直以為劉銳和他是一樣的。

但很顯然,他是在自作多情。

劉銳不僅沒把他當朋友,相反還打從心底裡鄙夷看不起他。

“這年頭,談戀愛結婚都還要求門當戶對呢,你覺得像我們這樣出身的貴族子弟會真心實意和一個貧民窟少年交朋友嗎?”

劉銳再次伸手,用力拍瞭一下汪彌安的臉頰,“別天真瞭,我們純粹就是把你們當成可以耍弄的樂子而已,畢竟學校那麼無趣,又有那些煩人古板的老師,如果沒有像你這樣的調劑品陪我們玩,那日子得多難過啊?”

“白嫻雅,封婷婷,你們說是吧?”他回頭朝兩女看過去。

文藝少女封婷婷翹著蘭花指翻頁,抽空抬頭望向她‘好閨蜜’梁語詩,“主動送上門來的免費丫鬟我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聽到她這話,梁語詩不敢置信地瞪大瞭眼,原來自己在封婷婷心目中居然是‘主動送上門來的免費丫鬟’?原來她的主動交好在她心裡居然這麼不堪?

雖然在綁到這裡來時她就已經清楚自己在封婷婷心裡可能什麼都不是,但當真的從她嘴裡聽到這麼殘忍的話,這個年輕的女孩仍然感受到強烈的被背叛的痛苦。

一串串淚珠控制不住從眼眶裡洶湧滾落。

低低的嗚咽聲就好像是一隻小獸在獨自舔舐傷口。

“哭什麼?”封婷婷疑惑又不解的模樣,“千萬別說你是真的把我當好朋友的。”

“……我……我本來就是……”梁語詩哭著想要說話,但馬上被封婷婷的冷笑聲給打斷瞭。

“如果不是知道我傢很有錢,我媽媽是知名大狀,你會主動來和我交朋友?別說笑瞭好嗎?你是在為你的未來鋪路,想搭上我媽的順風車罷瞭。”

封婷婷說的言之鑿鑿,但梁語詩卻聽得一臉莫名,她覺得委屈又冤枉,也不哭瞭,隻想為自己爭辯:“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為自己鋪路瞭?什麼就想搭上你媽的順風車瞭?封婷婷你有臆想癥吧?”

“事到如今還想狡辯?”封婷婷輕輕皺瞭皺秀眉,“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夢想就是當律師嗎?我看過你的作文本,有一篇叫《我的夢想》,寫的就是你以後想當律師。”

聞言梁語詩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年頭高中生寫一篇作文有幾個是真情實感的,絕大多數是為瞭應付老師的作業瞎編的。

她曾經還寫過一篇爺爺去世思念他的作文呢,但她爺爺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

隻是因為一篇作文,封婷婷就認為她是抱著目的接近她的?

還是說不管有沒有這篇作文,封婷婷從頭到尾就沒把她當朋友過,就像她剛才說的那樣——她隻是主動送上門的免費丫鬟。

這才是她真實的想法吧?

“所以這就是你們傷害我們,把我們綁來這裡的理由?”汪彌安冷聲質問道。

他無法理解劉銳這些有錢人的心態,隻當自己多年的感情全部喂瞭狗,是他自己識人不清,怪不得別人。

但綁架不是普通吵架,這群人在做是犯罪!

“草,你怎麼還在糾結這個啊?”劉銳煩躁地撓瞭撓頭,忍不住看向生命不止刷題不止的張宇恒,“書呆,要不然告訴他們算瞭?反正時間也應該差不多瞭。”

張宇恒握著筆的手微頓,隨後松開瞭筆,圓珠筆在紙面上滾動而過,最終停在瞭擱置在試卷不遠處的平板電腦邊上。

電腦屏幕上赫然是十二格形式的監控窗口,雖然窗口都很小,但隱約還是可以看出監控的是這座古宅的內外。

他轉動身下的座椅面向瞭其他人,抬手將幾乎遮住視線的劉海往上撩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與清爽的臉。

看上去就像一個無害又單純的少年。

但隻要認真凝視他那雙隱藏在鏡片下的眼睛,就會有種跌入一潭死寂黑水中的錯覺。

彌漫出著無聲的陰晦,又好似周遭飛著一群群黑壓壓的蒼蠅,腐臭味熏天。

那絕對不是一雙幹凈純澈的眼睛。

“你們覺得人與人之間最大的差距是什麼?”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淺黃色的眼鏡佈,摘下眼鏡,低垂眉眼,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幹凈的鏡片。

他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多少起伏。

沒人回應,汪彌安四人都一臉‘我聽你怎麼放屁’的表情。

張宇恒似乎也沒有得到他們回應的意思,很快就接著說道:“是階層!是地位!是財富!農民天生就是為瞭土財主服務的,打工仔隻是商人得利的工具。”

“但可笑的是,像你們這樣天生就低人一等的,卻好像從來都沒感受到自己的卑賤,還總喜歡在我們面前秀幸福感?”

張宇恒像是突然打開瞭話匣子,侃侃而談著他的理論。

“……我覺得這些都源於你們的自我滿足與自我感動,其實真實的你們怎麼可能會幸福呢?連買雙好一點的運動鞋都得和爸媽軟磨硬泡許久,還不一定能成功,這樣的人生怎麼可能會幸福呢?”

汪彌安四人紛紛露出瞭莫名其妙的神情,搞不懂他說這些究竟有什麼意思,他們幸不幸福和他們有什麼關系?還自我滿足自我感動?神經病吧?

“所以我決定做一個簡單的小實驗來證明我的理論。”張宇恒一臉深沉地看著他們,“我們八個人,我、劉銳、白嫻雅、封婷婷四人含著金湯匙出身,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我們一出生就站在瞭人生巔峰,哪怕我們從此不努力,也能活得比這個世界99%的仍更好。”

他說這段話時語氣裡沒有炫耀,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而你們四人,傢境最多隻是小康,父母都是庸碌無為的普通人,人生中沒有驚喜也沒有亮點,你們死去還是活著對這個社會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你的廢話能別那麼多嗎?”汪彌安本就不是安靜沉穩的性格,聽他越說越離譜,忍不住嗆聲,“我對你的自命不凡沒有絲毫興趣,我隻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綁我們!難道就因為我們是窮人嗎?你說的實驗究竟是什麼意思?”

“自命不凡?”張宇恒蹙眉,將擦拭過的眼鏡架回鼻梁上,然後沖汪彌安搖瞭搖食指,“nO、nO、nO,我這可不叫自命不凡,而是深刻認識我自己,認識這個社會。”

要不是被綁著,汪彌安真想沖過去呸這小子一臉。

他懷疑這小子可能真的有精神病。

“至於實驗,我說瞭這麼多你們難道還不明白嗎?可真夠蠢的。”張宇恒輕笑著嘲諷,在四人憤怒的目光註視下才接著說道:“我就是想證明給所有人看,窮人和富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我們八個人失蹤,但最先找到我們的肯定是我們的父母,我要證明你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註定瞭不幸。”

汪彌安四人:……

“最先找到我們的難道不該是警察嗎?”白嫻雅的同學,四人中最文靜可愛的女生秦菲菲訥訥開口。

“是啊,我們的傢人雖然無權無勢,但報警總是會的。”汪彌安不無嘲諷地接口。

張宇恒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反駁而動怒,依然在笑,“但你們的父母也就隻會報警瞭,其他卻什麼也做不到,沒能力向警方施壓,更提供不瞭金錢加大搜查力度。他們隻能在一旁幹等著,等我們獲救以後,從警方那裡得到一句‘你的孩子沒事,隻是孩子們在跟我們開玩笑’,諸如此類的簡短答復。”

劉銳也接著他的話,“這就是差距。”

“……就為瞭這種無聊又荒誕的理由,你們就要綁架我們?開什麼玩笑!”汪彌安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四人。

“這怎麼會是無聊荒誕的理由呢?”劉銳不滿地瞪著他,“你不是一直自豪你爸媽很愛你嗎?我們這是在幫你認清現實啊,沒有錢,沒有權勢,你爸媽再愛你又能如何,他們除瞭哭哭啼啼求警察幫忙之外什麼都做不瞭,所以你們這樣的幸福根本就是空中樓閣,隨時都會崩塌。”

這四人已經扭曲瞭。

在他們的思想裡,隻有有錢人才配得到幸福?

這是什麼神奇的腦回路?照他們這意思,那全華國豈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幸福瞭?

用權力和金錢衡量一個人幸福與否,這麼簡單粗暴的價值觀究竟是怎麼產生的?來自有錢人的傲慢嗎?

“別喪氣。”劉銳突然拍瞭拍汪彌安的肩膀,“其實你們四個隻是順帶的,書呆想出來的添頭而已,增加刺激和趣味性。”

汪彌安皺眉,“你什麼意思?”

似乎擔心劉銳說出不該說的話,白嫻雅警告地瞪瞭他一眼,“你和他們說這麼多幹什麼?浪費時間!”

張宇恒也不滿地斜睨瞭他一眼:“劉銳你的話確實有些多瞭,分寸呢?”

劉銳舉手做投降狀,“SOrry,忍不住有些口嗨瞭,在這深山老林裡待瞭這麼多天,我都要憋出黴花來瞭。”

“再忍耐一下吧,我估摸著應該就在這兩天瞭。”

劉銳四人都露出興奮的表情,像是很期待著那天的到來。

“不用忍耐。”

清冷淡漠的聲音如從雪山頂慢慢融化而流淌而下的溪水,出現的十分突兀。

“什麼人!”張宇恒四人猛然站瞭起來,神情慌亂地看向瞭大堂正門的方向。

雖然那裡什麼人都沒有。

“滾出來!別裝神弄鬼!”張宇恒沖著門口色厲內荏地喝瞭一聲,同時抓起瞭放在一旁的平板,緊張地點開瞭他們所在正堂附近的監控。

但畫面裡除瞭落葉和亂草之外,什麼都沒有。

如果此時不是白天的話,他絕對會以為他們是撞鬼瞭,畢竟深山老林、陰森古宅,是女鬼出現的最佳場所。

“我是來幫你們增加刺激和趣味性的人哦。”那道女聲再次從門外響起,清晰而冰冷。

剛說過幾乎相同的話的劉銳莫名有一種自己被針對瞭的感覺。

而張宇恒的眉頭已經深深皺成瞭一個菱形,他手中平板上的畫面卻依然沒有出現任何人影,無論他如何切換角度,都找不到有人出現過的跡象。

仿佛那道聲音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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