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人就是給清嘉提鞋都不配，還想當洛傢小姐，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洛財將憤怒地從沙發椅上站瞭起來，一張橘皮老臉漲得通紅，胸口上下起伏，看上去氣得不輕。
“還有昀舟，居然為瞭這樣一個破爛玩意兒放著我們不理，我看他是魔怔瞭！”
洛財將也是經過一番鬥爭才坐上瞭如今的族老之位，所以別看他這番話是在抬高洛清嘉，貶低林野，給人一種他看好洛清嘉做下任傢主的樣子。
但往深裡一想，就知道他是想讓洛昀齊一傢去和洛昀舟對上，鶴蚌相爭，漁翁才能得利。
老頭子，精明得很。
“三族公說的沒錯，反正我絕對不會承認那種女人。”
“就是，什麼垃圾都能做我們洛傢的小姐！”
“和清嘉小姐不能比。”
“清嘉小姐才是我們洛傢的正統繼承人。”
“清嘉，不管如何，我們都支持你，你可千萬不能退讓啊。”
不少人紛紛湊到洛清嘉身邊，或奉承，或討好，神情各異，花花轎子人抬人，一派和樂的景象。
洛清嘉抬著眼驕傲地聽著這些話，臉上帶著克制卻掩藏不住的喜悅。
沒錯，她才是洛傢唯一的正統繼承人。
林野算什麼，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野種，一個可恥又可笑的試管嬰兒。
這種人拿什麼和她比？
她謙遜地擺瞭擺手道：“大傢不要這樣說，我還年輕呢，現在談繼承什麼還太早瞭，何況下任傢主的事自由大伯和族公們決定，作為晚輩，不管最終繼承人是誰，我都不會有二話。”
“呵呵，清嘉可真懂事。”
“昀齊，秀雅，你們可是教出瞭個好女兒，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聽著大傢或真或假的恭維，洛昀齊夫妻倆面上帶笑，幾分得意。
看到這一幕，洛財將和洛昀山暗中對視瞭一眼，眼底笑意冉冉，洛昀山對人群中的其中一人點瞭點頭。
“嘉嘉，嬸嬸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說兩句。”
一個貴婦模樣的中年婦女突然拉住洛清嘉的手，將她獨自帶到一旁。
洛清嘉沒有抗拒，隨她走到角落，乖巧端方地喊瞭一聲：“春香嬸，有什麼話你盡管說。”
眼前這名貴婦人是洛傢旁支的，和洛昀齊夫婦私交不錯。
唐春香唇邊掛著寵愛的笑，低聲說道：“你這孩子還是那麼缺心眼。”
“我們都知道你敬重你大伯，但這人心隔肚皮，現在和以前的情況可不一樣瞭，以前你大伯膝下無子，你是和他血緣最近的晚輩，現在呢？”
她輕嘆瞭口氣，“你別覺得嬸嬸是想在你跟前搬弄是非，破壞你和你大伯之間的關系。”
“哎，人的天性都是自私的，你大伯以前確實對你很好，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寶貝著，但侄女終歸是侄女，你和你爸媽可長點心吧，可別到最後被擺瞭一道還傻乎乎地在說別人的好。”
洛清嘉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眼底暗光流動，很快她就清爽地笑瞭起來，“春香嬸，謝謝你的忠告，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我也相信我大伯絕對不會傷害我，這些年他對我有多好我都看在眼裡，說一句父愛如山都不為過。”
“堂妹在外面吃瞭這麼久的苦，所以就算以後大伯把他的愛收回去都給瞭堂妹，我也絕對不會因此抱怨什麼。”
不管心裡有什麼想法，面子工程還是要做到位的。
“……嘉嘉你心裡有數就行，嬸嬸就是心疼你。”
“春香嬸，我知道你的心意的。”
兩人對笑著，看不出都在想什麼，沒多久一群人又聚在一起八卦起來。
當然八卦的對象毫無疑問還是林野。
洛財將掃瞭一眼餐廳方向，臉上的慍怒之色稍稍褪去。
重新已經坐回瞭沙發椅上，對不遠處的洛清嘉招瞭招手，“清嘉你過來，和族公仔細說說這個林野的情況。”
洛清嘉嬌笑著走到瞭洛財將身邊，“三族公，其實林野堂妹還是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做事有些……不拘小節，把握不好尺度。”
“我覺得她的性格可能受到瞭她原生傢庭的影響比較嚴重吧。”
她短短小促一口氣，“不過我以前不知道林野堂妹是試管嬰兒，以前聽一個朋友說過，很多試管嬰兒會有基因缺陷，何況林野堂妹的情況還那麼特殊。”
“唉。”
“所以不管以前她做錯過什麼，我們都應該體諒她，她也不容易。”
在洛清嘉讓客廳溢滿綠茶清香時，餐廳裡的父女倆正開開心心地享受著豐盛早餐，像是完全把客廳裡那群人拋在瞭腦後。
等林野吃完，放下牛奶杯，一邊擦拭唇邊的奶痕，一邊看向洛昀舟，“外面那群人有我不能弄死的嗎？”
‘弄死’這個詞就相當霸氣瞭。
洛昀舟仿佛重新認識瞭自傢女兒。
他笑得寵溺，“沒有，想弄死誰都可以，爸爸幫你收屍！”
也就是說這外頭的沒一個好東西咯，林野唇角勾起邪肆弧度，似要涼透人心。
“那你可能得多準備幾個裹屍袋瞭。”她眉角揚起，將濕巾團吧一下隨手一擲，濕巾準確地落進瞭餐廳角落的垃圾桶裡。
“放心，管夠。”
父女倆相視一笑，如果餐廳裡有第三人的話，就會發現他們倆薄唇揚起的弧度竟然是一模一樣的。
兩人從餐廳出來時，客廳裡的眾人因為長時間被主人傢忽視，已經怒氣勃發。
抱怨嘮叨的話一句接著一句，林野有種走進批鬥大會現場的錯覺。
“……畜生！那就是個畜生！”洛財將這位老人傢格外中氣十足，罵人的聲音都要穿透這棟別墅蕩漾出去，“清嘉你不用替那個小畜生說話，能做出那種事，說她丟人現眼都不為過。”
不用猜都知道他口中這‘畜生’是在罵誰。
身旁洛昀舟的表情已經是在狂風暴雨瞭，林野對他搖瞭搖頭，比瞭個‘我能解決’的口型。
她信步走進客廳，再次吸引瞭客廳裡所有人的目光。
“這位老爺爺，你很有做潑婦的潛質。”林野巧笑倩兮地看著洛財將。
這話相當直白，一點也沒掩飾她的不屑與諷刺。
雖已從洛清嘉口中‘瞭解’瞭林野的性格，但當她真的出口譏諷自己時，洛財將仍有種被狠狠打瞭一巴掌的感覺。
“混賬！你這種不分尊卑的東西，她哪裡配當我洛傢的小姐！”
他冷冷地註視著林野，“我告訴你小丫頭，就算你真是昀舟的親生女兒，我們洛傢也絕對不會承認你！”
“三族公！”洛昀舟克制不住地出聲，漆黑眼睛裡染上厲色，“我認不認自己的女兒還不需要你來管！”
林野唇邊的笑容卻是始終未散，明艷的雙眸裡倒映出洛財將那張憤怒的老臉，“洛傢，我還真沒看上。”
洛傢小姐很瞭不起嗎？如果不是看在洛昀舟面上，她壓根連這扇大門都不會進。
“年紀輕輕口氣倒是大，看不上我洛傢？那你待在這裡幹什麼？難不成是來打秋風蹭吃蹭喝的？小姑娘，欲擒故縱這一套我見多瞭，你還嫩瞭點。”洛昀山冷嘲，心裡卻在不斷發笑。
洛昀舟這個半路尋回來的野種女兒，看來他是用不著擔心瞭，一個口無遮攔的腦殘，別說競爭傢主之位，哪怕有洛昀舟保她，就憑這種妄自尊大的個性，連被洛傢認回來都沒多大可能。
“你倒是夠老，別人牛排七分熟，你起碼得有十七分，鯊魚都咬不動你這身老皮老肉。”
“別人去戰區有生命危險，你去戰區別人有生命危險，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子彈打你身上會反彈啊！”
“我可真羨慕你，連買防彈衣的錢都省下來瞭。”
洛昀山話音剛落，林野悠然但又緊促的聲音緊隨而至，她打量著洛昀山的眼神更讓人有種洛昀山是塊化石牛排的既視感。
客廳裡瞬間落針可聞。
“……昀舟，你不管管嗎？”洛昀山的臉板得更像牛排瞭。
“啊？需要我管什麼嗎？”洛昀舟滿臉茫然，無辜的表情挺像那麼回事的，“昀山哥，小野她誇你呢有什麼不對嗎？”
洛昀山：這他媽是在誇人嗎？
“……林野堂妹，別這樣和三族公和昀山伯父說話，就算他們說瞭讓你不高興的話，但你相信這都是因為愛之深責之切。”洛清嘉皺著眉走到瞭林野身邊，臉上有著不贊同的神色。
林野盯住她，慢慢咧開瞭殷紅的唇，輕輕笑，“洛清嘉啊洛清嘉，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從小缺鈣，長大缺愛，奶奶不疼，爺爺不愛，左臉欠抽，右臉欠踹，驢見驢踢，豬見豬踩，天生屬黃瓜的，欠拍，後天屬核桃的，欠捶，終生屬枯樹的，欠砍，找個老公屬螺絲釘的，欠擰！再看看你，爺爺我教你練刀，你非要練劍，你還上劍不練練下劍，金劍不練練銀劍，給你劍仙你不當，賜你劍神你不做，非要死皮賴臉哭著喊著要做劍人！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她說話的語速仍是慣有的慢條斯理，但卻是一點磕巴都沒有，連貫自然，比那說單口相聲的還流暢。
一口氣說完都不帶喘的。
洛清嘉那張人淡如菊的臉都控制不住抽搐瞭起來，其他人的表情也很精彩，他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麼長串的罵人話。
看著她憤怒扭曲的臉，林野眨巴眼無辜地笑，“洛小姐，就算我說瞭讓你不高興的話，但請你一定要相信這都是因為我對你愛之深責之切啊。”
反擊！
紅果果的反擊！
把洛清嘉剛才那番勸解一字不差地送回去，讓洛清嘉隻能默默吞下這個悶虧。
“市井潑婦！沒爹教沒娘養的小畜生？我洛傢傢門不幸啊，怎麼會出這麼一個不孝子孫！”洛財將氣得破口大罵。
林野冷目倏然掃過去，“別張口閉口就帶著你爹你媽，你那麼孝順怎麼不陪著你爹媽一起入土為安？”
“你！你！！你！！！”
洛財將感覺自己的腦袋跟在充氣的氣球一樣，下一秒就可能‘啪’一聲爆開。
他‘你’瞭好幾聲，指著林野的手指瘋狂抖動瞭好一陣，然後身體一斜，居然厥瞭過去……
“三族公！”
“三爺爺！”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連忙圍到洛財將身邊，有人替他順背，有人端上水，有人喊著叫救護車，亂成瞭一團。
唯二淡定地隻有林野父女倆。
“嘖，就老爺子這承受能力，一看就知道是鐵匠鋪的料。”林野嘆氣。
洛昀舟則笑著朝她比瞭個大拇指，女兒平時看著高冷不愛說話，但這嘴一張，最牛叉的和平精英都得在這毒圈裡落地成盒。
洛財將倒不是假裝昏厥，而是真的被氣暈瞭，身為洛傢族老之一，他位高權重，就算是洛昀舟這個傢主見到他都會給他三分薄面，所以被這樣當面怒罵，還是有生以來頭一回。
一時緩和不過來，就這麼厥瞭。
“林野，你實在是太過分瞭，你怎麼能說出那樣的話，你看看你都做瞭什麼好事，你都把三族公給氣倒瞭！你知不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事？”
予獨愛茶之清新脫俗的小姑娘一臉譴責地看向林野，仿佛插上鳥羽毛的正義天使。
“nO、nO、nO，此言差矣！老爺子這分明是領會到瞭我的提醒，準備去陪他爹娘呢，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你們也要向他好好學習啊。”
被人掐著人中剛清醒過來的‘好孩子’洛財將聽到林野這話，剛提起來的一口氣再次卡在瞭喉嚨裡，兩眼一翻，再次暈瞭過去。
這一次暈得很幹脆，直到救護車到來，被擔架抬走也沒能清醒過來。
“……昀舟，你真是找回瞭個好女兒！”看著‘烏拉烏拉’駛離的救護車，洛昀山轉頭看向身旁的洛昀舟，刻意加重瞭‘好女兒’三個字，帶著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
他冰冷的目光又掃過林野的臉，無形的殺氣在迅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