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者:薄酒淡飯 字數:3303

起初林陽以為他口中的“單總”是單時予,等車門打開之後,林陽才發現此“單總”非彼“單總”。

車裡是一個林陽沒有見過的陌生男人。

林陽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個子很高,一雙大長腿在使得原本還算寬敞的車內空間變得有些狹窄。

他西裝革履的端坐在後排,正低著頭認真閱讀著手邊那幾份紙質的文件,看不清臉,整體給人與這種鄉下小鎮格格不入,像是剛參加完什麼重要會議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出現在這個小鎮裡。

或許是見林陽遲遲不上車,男人的目光從文件上轉向他。

男人抬頭,取下高高的鼻梁挎著的金邊眼睛。

清俊儒雅又斯文。

林陽愣住,仿佛看見瞭二三十年以後的嘟嘟。

“你好。我是單唯欽。”

單唯欽?

林陽自認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他也不是傻子,聯想到那天來傢裡的那位單老夫人和那塊玉牌,林陽心中慢慢浮現出一種匪夷所思的可能。

“單先生,你是特意來拿回玉佩的嗎?”

“不。我是特意來見你的。”單唯欽說。

林陽有些木然,“見我?”

面對他,林陽就好比一隻驚弓之鳥,全身細胞都在準備應戰。

“是的。”單唯欽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頗有些春風和睦的意味兒,但林陽不會那麼天真的以為這人不會如他此刻所表現出的那般平和。

林陽皮笑肉不笑地說瞭一句,“我和單先生素不相識,單先生見我做什麼?”

單唯欽對於他周身豎起來的刺混不在意,修長的食指在空餘的那半車座椅上輕點幾下,“林陽,來坐下陪我說說話。”

不知是不是林陽的錯覺,他似乎從男人這說話的語調中聽出瞭幾分“哄孩子”的錯覺。

林陽:“……”

林陽決定上車,他倒是好奇這人會怎麼處理他,處理這件事。

等林陽上車後便肯定瞭自己對他的第一印象沒有出錯,同樣的位置,林陽一米八的身高距離前座椅的空隙還有一個手掌的位置,再看男人那邊估計勉強還能塞進一個手指。

言歸正傳。

林陽側頭看著他道:“單先生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單唯欽沒有急於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慢條斯理的把手裡的文件給他遞瞭過來。

林陽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接瞭。

拿過來一看,“親子鑒定…”

一瞬間,林陽隻覺再次體會到瞭當年剛剛知道嘟嘟存在的感覺。

那是一種全身血液倒流充斥滿頭顱的不適。

這幾年林陽不是沒有設想過假如有一天嘟嘟的另一個爸爸找上門來會怎麼樣?

但等真到瞭這一天,他發現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驚訝,或許是因為那塊價值不菲的玉牌早就給瞭他提示,又或許是因為嘟嘟和眼前這人長得真的太像瞭。

總之,即便沒有這張親子鑒定報告林陽也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單唯欽,就是當年徹底改變他命運的那個人。

恨嗎?

老實說,當然恨過。

但五年啊,一千多個日夜,在濃烈的情感都已被歲月磨淡。

“所以呢?”林陽語氣平和的像在談論別人的事。

“嘟嘟是我的…”單唯欽顧忌著林陽的情緒,嘴邊的話在舌腔裡繞瞭一圈後,徑自改為瞭,“我們的孩子。當然,我今天來這裡並非是要來與你爭奪嘟嘟的撫養權,即便你我都清楚這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林陽清楚他們之間地位的懸殊,真要打起官司來他並不占任何優勢。

但他不明白的是,既然單唯欽不準備要嘟嘟的撫養權,那還來找他做什麼?

“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來的目的隻是想告訴你,由於我個人原因我至今未婚未育,既然現在我知道瞭嘟嘟的存在,那作為他的父親我希望今後能參與進他的人生。”單唯欽頓聲道:“算我請求你。”

“單先生,你是這麼認為的嗎?”林陽很淡的笑瞭一下,說:“你認為在一段健全的父子關系中,一個除瞭奉獻過一顆精子之外毫無作為的人可以稱之為“父親”這個角色嗎?”

“很遺憾,我不這樣認為。”林陽搖頭,冷靜自持的繼續說道:“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回嘟嘟不難,想對付我更不難…”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付你。林陽。”單唯欽蹙著眉說道。

林陽從他那雙顏色極淺的瞳孔裡看到瞭強裝硬氣的自己,忽然就有些想笑。

他想,或許在單唯欽這樣的人眼裡,他所自以為的冷靜自持不過是一個笑話吧。

“單先生,請聽我把話說完。”

“對不起。我無意打斷你,請繼續。”單唯欽抬手說道。

“說實話,站在嘟嘟的立場上的話我也不配指責你太多。既然你會來找我,那想必你也已經清楚嘟嘟的身世。”

說到這,林陽抬眸看瞭單唯欽一眼,後者點瞭點頭。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似乎林陽也沒什麼好顧慮的瞭。

“當時我才二十一歲,知道嘟嘟的存在後我整日提心吊膽,夜裡都做夢被人拉去什麼科學研究院做研究。”他自嘲一笑,又道:“那段日子裡我其實都是懵的,現在回想起來我甚至都記不起自己當初是怎麼活過來的,隻記得過程十分煎熬…”

“後來好不容易盼到他出生,他明明那麼可愛,又白又胖像個可愛的粉團子,按理說我應該對他很有感情才是。可事實上,我看著他內心毫無波動,明明我的人生已經因為他毀瞭,但我既不恨他,也不怪他。當然,我也不愛他。”

“那個粉團子之於當時的我來說就像一隻小貓小狗,無聊瞭想逗逗,不逗也不會無聊。他出生後我就走瞭,毫不留戀一走就是四年…”林陽話音逐漸趨於尾聲,他選擇用臭罵一句自己來作為最後的總結。

“所以其實我也沒什麼好怪你的,畢竟我也挺不是人的。”林陽說。

他說這些話時,單唯欽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他,看著這個年輕的父親在回憶裡自嘲、無奈、懊悔、慚愧。

單唯欽感同身受。

“你不用內疚,該慚愧的人是我。”單唯欽看著他認真道:“當年的事責任在我。”

五年前,單唯欽作為集團董事長來L市參加分公司的剪彩儀式。

他在酒會上誤喝瞭別人遞過來的酒,幸虧他的私人助理兼保鏢也就是蘇海東,立刻安排護送他回到酒店,這才阻止瞭一場鬧劇的發生。

年輕時候的單唯欽濫情談不上,但也純潔不到哪兒去。

他自己也知道遇到這種情況最好的選擇就是找一個人來過夜。

人是蘇海東去找的,他知道單唯欽男女不忌,所以把重點放在瞭“幹凈”上面。

初來乍到,蘇海東對腳下的L市也不熟悉,這要是在京城別說找個“幹凈”的對象睡覺瞭,就是單唯欽要個團他都能在五分鐘之內搞定。

正為難著呢,蘇海東便接到瞭單時予打來的電話。

很多時候單時予找蘇海東都不會有正事。

譬如今晚,他純粹就是專程打電話來告訴對方自己在gay吧玩的有多樂不思蜀。

蘇海東對於單時予時不時的發瘋已經習以為常,他本沒空關心這個,但一想到單時予在gay吧,他就有瞭註意。

蘇海東立刻跟單時予要瞭地址,後者給的很痛快。

仿佛註定一樣,導航軟件顯示他們所下榻的這傢酒店距離單時予所在的gay吧居然隻有五分鐘的路程。

蘇海東立刻出發前往。

到瞭地方,蘇海東二話不說先把醉成狗的單時予扛上瞭車,然後就去找瞭酒吧經理。

五萬,不過夜。唯一要求就是幹凈順眼。對瞭,還要自願。

蘇海東不是人渣,逼良為娼這種事他不能幹。

酒吧經理也很痛快,估計也是見慣瞭這種事,見蘇海東火急火燎的樣子,他片刻不幹耽誤。

“行行行,我這昨天剛來瞭個L大的學生,還沒出過臺呢,我馬上幫你聯系看看。”

“人答應瞭,馬上到。”

蘇海東算算時間出來差不多二十分鐘瞭,也急,便催促道:“你問問他穿什麼衣服,我直接到門口等。”

“沒問題。”

問清楚之後蘇海東就從酒吧出來瞭,他出門一瞧,看見有人正扒著他那輛車的車窗往裡瞧。

想到單時予還在自己車上,蘇海東也急瞭,大步走過去,又不自覺放慢瞭腳步。

他想起酒吧經理剛剛的話,“牛仔褲,黑色薄款羽絨服…”

“嘿,幹嘛呢?”蘇海東吼瞭一聲。

車前那人似乎手腳有些不聽使喚,被吼瞭之後慢吞吞的轉瞭過來。

黑色薄款羽絨服的左胸口處赫然印著L大的校徽。

“L大的學生?”蘇海東問。

那人點瞭點頭。

“上車。”蘇海東二話不說,拽這人坐上副駕駛就往酒店開回去。

等到瞭地方,他就知道他弄錯瞭。

酒吧經理打電話過來,說人小宋在門口站瞭半天,怎麼沒見著你人啊?

小宋。就是原先打算過來的那個男大學生。

蘇海東看著緊閉的房門罵瞭聲艸,硬著頭皮重新敲開瞭單唯欽的套房,接連敲瞭四五分鐘後裡邊的人才有瞭回應。

門被打開瞭兩指左右寬的縫隙,裡面燈光很暗,借著走廊明亮的燈光,蘇海東依稀看見單唯欽裸著上半身,臉色有點沉,就像是一隻被人打斷進食的野獸。

“什麼事?”

“四哥不好意思,我把事情辦砸瞭……”

“我說怎麼有人會在這種時候把自己灌的這麼醉的,這也太不懂事瞭點。”

“要不我重新找一個?”

單唯欽拒絕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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