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的懷抱暖呼呼的,男人獨有的溫熱氣息一深一淺地噴灑在薑楠的頸側。
薑楠僵在床上,滿心都在想是哪裡出瞭問題。
老神醫教給薑楠的醫術大多是偏門絕技,薑楠學的是全科,俗稱啥都能治,不過她學得最好的就是針灸術。
正是因為清楚人體奇經八脈的神妙之處,薑楠才會覺得此刻的周洵十分不正常。
他好似十分渴求薑楠身體的熱度,甚至在擁抱時發出瞭舒服滿足的喟嘆。
要說是因為這次恩情讓冷靜自持的周洵變成瞭這個模樣,薑楠一點都不相信。
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周洵強行蘇醒逆瞭針氣,導致瞭後遺癥。
這種後遺癥多出現在隱性的精神性格方面,以目前的技術來說,單靠醫院是檢查不出來的。
隻能從日常生活中慢慢觀察。
——希望隻是多想瞭。
周洵抱人的姿勢是用整個臂膀將薑楠圈進懷裡,形成一種類似於保護者的姿態。
薑楠嘗試著動瞭動,才堪堪扭瞭一下脖子,周洵就睜開瞭眼睛,幽幽地望著她:“怎麼瞭?”
薑楠左右搖頭:“沒事……洵哥,你不覺得有點熱嗎?”
周洵半斂眼皮,似乎是思索瞭一小會兒,忽然抬手將蓋住兩人的被子掀開瞭些,再抓著薑楠的胳膊拿到瞭被子外面,還順勢拍瞭拍棉被:“好瞭,不熱瞭。”
薑楠小心翼翼地看周洵:“洵哥,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啊?”
周洵頗為疑惑:“受傷的是你,我沒有不舒服。”
“哦。”薑楠一時語塞,又動瞭動肩膀。
“你不是疼嗎?”周洵抬起頭,單手撐著下巴俯看她。
“不疼瞭,洵哥你松開點,我喘不過氣來瞭。”
“哦,”周洵往外挪瞭一些,“這樣呢?”
薑楠看著那比方才頂多空出一條胳膊的距離,無奈道:“行,可以瞭。”
“那睡吧。”周洵語氣自然,好似一點也不覺得如今的狀態有異。
沒過一會兒,薑楠的耳邊就傳來瞭綿長的呼吸聲,周洵竟然就著這個別扭的姿勢,睡著瞭!
果然不對勁。
薑楠默默看著天花板,周洵如今的表現是她重生以來一直都渴望的,可如果這些反常不是因為周洵的心動,而是某種後遺癥呢?
薑楠心緒雜亂,就這麼睜著眼睛躺瞭將近兩個小時。
窗外天色漸漸擦黑,一陣風從窗戶外頭溜進來,把病床上夾著的病歷紙悄悄掀動。
走廊上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周母的氣罵聲:“我們小楠被打成那樣,我傢阿洵還差點出事,你們說叫我原諒?憑什麼原諒?”
“心蘭同志,這件事情我們還是不要沖動,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的嘛——”
說話聲停留在門邊,早在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周洵就睜開瞭眼睛,此刻他已經翻身下床,穩穩當當地坐在輪椅上,還撫平瞭襯衣頸子上的褶皺。
咔擦,房門打開,外頭站著周母和餘正氣,還有個夾著公文包,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
周母看到周洵在裡邊,一點都不驚訝:“阿洵,小楠情況咋樣?”
薑楠抬起頭顱,喊瞭聲:“媽,我醒瞭。”
“哎喲,”周母腳步快起來,直走到病床前,“阿洵你這孩子,大夫不是說瞭如果人醒瞭要先跟醫院說的嘛。”
周洵張瞭張嘴皮子,咕噥瞭句什麼。
周母沒聽清,還待要問,門口那公文包黑眼鏡快步走瞭進來,搶瞭周母的話:“周洵同志您好,我是南明市政委的,我姓林。”
邊說,那人邊把手伸過去。
周洵跟他回握瞭一下:“您好,不知道林同志大老遠從南明跑過來,是有什麼急事?”
“嗐,不就是秦傢這事鬧的麼,我就說民強那孩子,那暴躁脾氣遲早要惹事,這不就犯傻瞭嘛。”
周洵冷冷的糾正:“他不是沖動犯傻,是殺人未遂。”
對方將秦民強的行為故意輕描淡寫,周洵毫不留情地揭破。
笑容僵在瞭公文包黑眼鏡的臉上,他扯瞭扯嘴角,又逼出個生硬的弧度來:“周洵同志啊,誰都有年輕氣盛的時候,民強他確實不是個東西,不過他還小,不懂事……”
“他已經20歲瞭,你傢有20歲的小朋友?”周洵依舊不給他面子。
那公文包黑眼鏡看出瞭周洵的不配合,轉而對著躺在病床上的薑楠笑:“薑楠同志您好,我是特意過來看望你的,哎喲,來得急,都沒帶東西,你看我這一點小心意……”
說著他就從公文包裡拿出個厚厚的大信封,想要越過周洵往病床那邊走。
“啪!”
周洵扯瞭掛在輪椅上的外套,朝著那人身前一掃。
破空的聲音倏然響起,好像周洵揮的不是件衣服,而是什麼殺傷力強大的兵器。
公文包黑眼鏡適時想起秦民強身上被褲帶抽出來的傷,本能的牙關一抖,站住腳不敢動瞭。
周洵慢條斯理地將外套收瞭回來,重新搭在扶手上。
那張俊美如鑄的面龐在光與暗中忽隱忽現,示人以極致的美和極端的危險。
“林同志,是秦國華讓你來的?”周洵摸著外套袖子上的扣子,淡淡問道。
公文包黑眼鏡的額頭上已經不知何時覆上瞭一層冷汗:“這——是國華同志聽說瞭這件事情,心裡感到愧疚,讓我過來看望一下,再代他道個歉。”
“哦,代他道歉,”周洵推著輪椅滑到床邊,“你回去告訴他,想要在那個位置多待幾年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否則,我若是瘋起來,可是會咬人的。”
周洵最後看過來的視線湧現毫不遮掩的殺機,公文包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待在這兒礙他的眼,還真有可能走不出病房。
公文包假笑都裝不出來瞭,攥著信封往病房外面退,嘴裡還結結巴巴地念著:“瘋、瘋子……”
周洵不以為意,甚至還能勾起嘴角笑一下。
薑楠一直都在偷偷觀察周洵的言行舉止,雖然比往日要更囂張一些,不過以上輩子的觀察來看,他骨子裡就是這麼個性子,隻是這輩子提前釋放而已。
難道之前猜錯瞭?薑楠稍稍放心瞭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