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心道,許文輝又不是周傢鄉的人,即便牽扯到周大伯的事,這吃喝拉撒總不至於都呆在周傢鄉吧?
“可不是嘛!”周婭打破瞭她的預想,“許傢在這邊有親戚,這幾日都住在周傢鄉呢!”
薑楠隨口就問:“他們不用做活麼?”
“誰知道啊,楊花村村公所給他們出瞭證明,讓他們休假以配合調查,”周婭憤憤不平,“我們也時不時得去配合,喊到就得去,咋不讓咱們也停工嘞?”
“小婭,”周洵敲敲桌子,“說話註意。”
這飯桌上可還坐瞭楊花村生產隊長老婆和兒子呢。
周婭瞅瞅面上表情不太對的周傢伯母,悻悻地坐下,拿筷子攪碗裡的粥。
薑楠夾瞭個饅頭放周婭碗裡:“別擔心,假的真不瞭,要是隨便什麼人說個兩句就聽信瞭,那他原本就不值得交往,不理會就行。”
上輩子周洵死後,薑楠一個人面對來自各方的惡意,什麼樣的流言蜚語沒聽過,她壓根就不在意。
薑楠歷經兩世,心理相當強大。
可是周洵卻不想聽到別人對她的指指點點。
尤其是剛出門沒幾步,就有前去田裡做工分的婦女,躲在背後指著薑楠說得滿臉歡快。
“一群長舌婦。”周洵沉著嗓子,滿臉的陰鬱。
薑楠倒是不甚在意:“嘴長她們身上,她們愛怎麼說咱也管不著。”
雖然真沒把這些醃臢事放在眼裡,薑楠卻是默默記下瞭說閑話的人的臉。
她是周傢鄉的神醫,以後有的是這些人後悔的時候。
薑楠沒把自己的報復小心思顯露出來,周洵又是不高興瞭:“薑楠,難道你就當真這麼不在意?”
薑楠看著周洵對這事的糾結,心裡隱隱有瞭猜測:“洵哥,你在生氣?”
周洵斜瞪她一眼,眼底處似乎還帶著點委屈:“我都被到處戴綠帽瞭,你倒是很大方,還是說別人編排你和許文輝的事,你非但不生氣,反而默默竊喜?”
薑楠一愣,她沒想到周洵生氣的原因竟是因為這個。
原來對於許文輝,周洵不是毫不在意,隻是被他遮掩瞭下來。
薑楠隱隱有些高興,她伸瞭根手指點點周洵的肩頭:“洵哥,你在吃醋啊?”
周洵兇狠地豎起劍眉:“胡說八道。”
“哈哈,”薑楠眼睛都笑得瞇縫瞭起來,“你放心,那個許文輝呢,我當年對他確實有一點感激,不過這麼多年過去瞭,要不是這回鬧事起來,我真連他長啥樣都忘瞭……”
薑楠瞅一眼若有所思的周洵,此時的他還是多疑的人格狀態,並不是那麼好哄的。
薑楠心一橫,趴下去湊到周洵耳邊:“我昨晚都跟你那啥瞭,你還有什麼擔心的。”
“我才不是擔心。”周洵這會兒臉紅的比薑楠還快,“被外人戴綠帽,我不要面子的啊。”
“那我回去把那幾個女人抓過來罵一頓。”薑楠作勢就要轉身。
周洵一把抓瞭她手腕子:“你別鬧……”
“好啦好啦,知道你吃醋瞭,等會兒要是跟許文輝對上瞭,我幫你報仇。”薑楠老虎頭上拔毛,揉瞭揉周洵的後頸。
自從編排瞭蘆葦蕩舊事以後,周洵在被迫害人格狀態下,對薑楠的敵意明顯弱瞭許多。
就好比現在,哪怕被抓瞭後脖子,他也隻是警告般對薑楠露瞭露牙齒:“你少動手動腳!”
“哦。”薑楠嘴上應瞭,卻在周洵扭頭回去以後,又薅瞭一把他頭頂。
“……”周洵眼神警告數次無果,靠在輪椅上抿著嘴巴來瞭個眼不見為凈。
一路你來我往,不經意間,兩人就走到瞭靠近村公所的地方。
幾步以外的場圃上,有兩三個女人正在晾曬咸菜。
有人透過欄桿架子看見瞭推著輪椅的薑楠,趕忙拽瞭邊上的同伴:“誒喲,快瞧,那不是周洵跟他媳婦兒麼?”
“這是回來瞭?”那同伴手裡還拿著簸箕,卻絲毫不妨礙她嚼舌根,“你們看這倆,感情還挺好,周洵也不嫌臟?”
“周洵那張臉都是她救的,聽說還保證過能治好他的腿哩,要我啊,就算再水性楊花,我也先忍瞭。”
第三個女人湊瞭過來:“他那媳婦兒長得好,身段也好,怕是伺候人也很有本事吧?”
“嘿,他們朝村公所過去瞭,走,咱也去看熱鬧!”
這個時候村裡人除瞭幹活,幾乎沒什麼娛樂活動,哪傢哪戶要是有點什麼樂子,那可是端著飯碗都能從村頭跑到村尾去湊熱鬧的。
周傢大伯這事雖然因為周洵這邊人脈的關系,暫時還壓著沒鬧大,可同個村裡的,多多少少都聽說瞭些。
薑楠和周洵這一路過來根本就沒想要遮遮掩掩,瞧見他們的人很多。
因此,跑過來看“戲”的人也很多。
事關楊花村生產隊長,楊花村在周傢鄉村公所裡頭借瞭間辦公室,算作臨時審訊室,參與調查審訊的人有兩個村的公安特派員,也有兩邊村公所的當職人員。
臨時審訊室的旁邊原先是一間空屋子,現在擺瞭張竹板床、抬瞭個兩鬥桌進去,周大伯這幾日就在裡面吃喝拉撒睡。
沒幹什麼活,但那輪番的精神折磨也讓周大伯幾近崩潰,整張胡子拉碴,眼鏡上全是油光。
房間門被打開:“周偉同志,你侄子侄媳婦來瞭。”
周偉從床上騰地坐起:“讓他們過來見我。”
當隊長當慣瞭,哪怕這會兒形勢不利,說起話來還是一副習慣性的命令語氣。
開門的小夥子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按照規定您得去審訊室。”
“審什麼審!真拿老子當犯人啦?”周偉一個暴躁抄起地上的鞋就朝小夥子丟過去,“我告訴你啊,事兒都是周洵和薑楠惹起來的,現在正主回來瞭,趕緊把我放瞭!”
那小夥子退後一步避開飛出來的鞋,正待再說什麼,背後伸來一隻手拍瞭拍他肩膀。
“大隊長。”
“我進去勸他幾句,你先去外頭。”
來者正是周傢鄉的現任大隊長,餘正氣。
他在打發走瞭小夥子以後,眼裡的笑意當即一收,取而代之的是算計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