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然點名的周洵詫異地一挑眉頭:“我大伯的事?”
雷振東像是幾番猶豫之後才做下的決定,點頭也是十分用力:“沒錯,你大伯周偉最近不是因為貪污的事情被告瞭麼?我看你伯母還有表哥都住進瞭周傢,這事估計得攀扯到你身上去……我這裡正好有件關於你大伯的秘密,或許對你們有用。”
薑楠與周洵對望一眼,暫時壓下瞭心頭的好奇:“先不說這些,我們拔毒要緊。”
祛除蛇毒對於薑楠來說是件十分輕巧的事,她的醫術中學得最精妙的就是針灸,針灸又是對付血液神經毒素的最佳手段。
薑楠有隨身帶針包的習慣,她將銀針順著雷振東腫脹凸起的經脈一路紮刺。
“這處的皮膚組織已經壞死,我會把傷口切大以便毒血排出,之後再為你做清創,你什麼時候感覺到疼瞭就跟我說。”
短尾腹蛇帶有神經性毒素,雷振東如今右腿膝蓋以下幾乎失去知覺,這便是被蛇毒麻痹瞭,切開腫脹得嚇人的牙印傷口處,雷振東半點感覺都沒有。
黑色的毒血順著行針的方向,從血管向下逼至切開的傷口,汩汩地流瞭出來。
約莫過瞭五六分鐘,雷振東猛地呻吟出聲:“疼疼疼……”
薑楠松口氣:“能感覺到疼就是好的。”
放血仍持續瞭一會兒,直到雷振東喊疼的聲音越來越大,傷口處的血液顏色也變回瞭正常的紅,薑楠才出手拔掉瞭他腿上的針。
對於雷振東來說,拔毒用的時間長,但除瞭後面的幾分鐘,之前都不算難受,伴隨著知覺的恢復,清創可就幾乎讓這個大男人哭出聲來。
薑楠停下手時,雷振東顫著聲問:“小薑大夫,咱這是好瞭嗎?”
薑楠再度檢視他的傷口:“差不多瞭,我回去拿紗佈給你包紮——洵哥,你在這兒跟振東哥聊著。”
薑楠拎上魚一路快走,回到周傢先將魚丟水池裡,再拿上藥箱,裝瞭幾包草藥匆匆折返雷傢。
周洵已經跟雷振東聊好瞭,此時正若有所思地坐在一邊。
包紮花不瞭幾分鐘,薑楠把草繩紮著的藥包放到佈滿刻痕的桌子上:“這些藥你拿著。”
雷振東還沒來得及感謝,薑楠又遞過一張紙條:“上面有具體用法,你認得字的吧?”
“認得的。”雷振東吸吸鼻子,眼圈泛上瞭紅——多少年瞭,他們父子像過街老鼠一樣,走哪兒都被欺負被厭惡。
薑楠今日施予的溫暖或許在薑楠自己的眼中隻是件微不足道的事,然而對於常年身處寒冬的人來說,哪怕隻是一縷春風,也能叫他惦記一輩子。
雷振東不善言辭,除瞭拽著藥包紅著眼睛,也說不出什麼感謝的話。
即便經歷瞭無數次,薑楠還是不善於應對這種被人當活菩薩的場面,她搶過周洵的輪椅,急急交代幾句註意事項,就頂著雷振東磁石一樣的目光飛快逃走瞭。
“哎喲,”徹底離瞭雷振東的視線,薑楠伸手拍拍胸口,幹咽瞭一把,“洵哥,你大伯有啥秘密呢?”
周洵視線看似聚焦在交疊的兩手上,但又似乎在走神:“不算是周偉的機密,是周俊強的事。”
薑楠便順著問:“啥事呢?”
周洵不再賣關子:“雷振東說周俊強跟餘正氣的老婆有一腿。”
“啊??”薑楠的眼珠子都要驚掉到下巴上瞭,“我、我沒聽錯吧?周俊強跟餘正氣的老婆??”
“我一開始聽到的反應跟你一樣,不過雷振東完全沒必要騙我們,而且他怕我不信,還把他們日常偷情的地方告訴我瞭。”
薑楠來瞭興致:“到底怎麼一回事兒呢?從頭說來聽聽。”
周洵眼神古怪地看一眼薑楠:“你怎麼對偷情的事這麼感興趣?怎麼?你也有點想法?”
——這人格切換的速度真是叫薑楠猝不及防。
“我連你都沒拿下,哪兒來的心情偷情?”薑楠推瞭一把周洵的肩膀,“別說這些胡話瞭,趕快說!”
“……”周洵好似不情不願地開口,“楊花村和周傢鄉之間有一片林場,你也知道雷傢常常受欺負,分的糧食根本不夠吃,雷振東呢,就會到那片林子裡去撿些野果子或是挖點野菜。
林場裡面有一間日常落鎖的空置屋子,有一日天突然下大雨,雷振東就想到那邊躲躲雨,結果就讓他看見屋子門上的鎖沒瞭,屋裡頭有動靜,再一看,便是周俊強和餘正氣的媳婦兒在翻雲覆雨。
雷振東驚呆瞭,不管是周俊強也好,還是餘正氣的老婆也好,哪個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他就選擇瞭悄悄離開。
後來,雷振東又撞見過幾次,還總結出瞭那兩人每個周五下午都會到林中木屋去廝混到傍晚。”
薑楠聽得津津有味,一雙原本就亮閃閃的眼睛更像是裝進瞭滿天的星星進去:“洵哥,咱們今天是周四吧?明天就是周五瞭呢。”
“你明天想去抓奸?”
周洵一語中的,薑楠樂呵呵地點頭:“沒錯,這可是老天爺送上門來的好機會,咱好好利用一把,說不定可以一箭雙雕。”
其實薑楠所想的正是周洵接下來要做的,不過傲嬌狀態下的他是絕對不會誇薑楠的。
“就說好看的女人心眼多。”周洵嘟噥著。
薑楠笑嘻嘻地薅他頭頂:“我就當你誇我好看咯。”
“臉皮真厚啊你這個女人。”周洵自己都沒發覺臉上已是滿滿的笑意。
兩人一路笑鬧著回到周傢,薑楠直接把周洵推到瞭水池邊:“洵哥,拜托你瞭。”
周洵瞪著池子裡邊兩腮還在一開一合的大草魚:“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做魚瞭?”
薑楠兩手抱拳:“我想吃嘛,拜托啦——”
薑楠的聲音軟軟甜甜的,像一片羽毛掃在周洵的心頭。
他歪瞭腦袋,斜眼看薑楠:“要我燒魚也行——但你可記住瞭,你要是敢把小心眼耍我頭上我可饒不瞭你。”
不知怎麼的,這一瞬間,像是某種預兆般,薑楠隻覺得瞭一陣叫人窒息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