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師又咳瞭兩聲,喉嚨好似在拉風箱:“小嬌她爸說是支氣管炎,病程比較長……”
“不是,”薑楠斬釘截鐵道,“支氣管炎是由病毒感染引起的,您的脈象表現並未受到感染,與支氣管炎八竿子打不著。”
藍上衣女青年兩條胳膊交疊抱胸:“呵呵,薑楠,你可真會睜著眼睛說瞎話啊,整個楊花村,還沒有哪個人敢說我爸診錯瞭病的。”
薑楠連個眼神也不給她:“何老師,有紙筆麼?”
“那邊抽屜裡——”何老師指瞭指床腳的二鬥桌,稍微幾下動作就又是好一陣咳嗽。
薑楠眉頭皺得死緊,拿來紙筆寫瞭份藥方:“老師,師母呢?”
“去給我拿藥瞭,咳咳咳……”
薑楠看何老師咳得難受,心裡不是滋味兒:“我這裡給您重新寫瞭藥方,您讓師母按照這上面的配藥,之前的藥沒用。”
“薑楠!”藍上衣被忽視不算,現在薑楠明擺著在質疑她父親,這可忍不瞭,當即沖進屋來搶走薑楠的藥方,“你這個——”
“許文輝,”薑楠也不找其他人,直接點瞭這場局的發起者,“不是你聽說我的醫術好,請我來給何老師看的麼,現在是什麼意思?”
許文輝此人估計就是個賤種。
讀初中時,薑楠為瞭報恩對他那是百般討好,許文輝半點沒看在眼裡,甚至覺得薑楠那樣子很搞笑。
如今薑楠時不時給他甩幾個冷臉,語氣中更是毫不遮掩的厭惡,那許文輝卻是聽得渾身舒暢。
“王春嬌,把藥方還給何老師。”許文輝轉頭對向氣呼呼的藍上衣女青年,語氣嚴厲。
藍上衣委屈又氣恨,試圖向自己的好姐妹尋求幫助:“燕子,你勸勸文輝,他被妖精迷暈瞭眼瞭!”
燕子期期艾艾地望著許文輝:“文輝,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薑楠翻個白眼,趁這幾人在那裡你怨我我怨你的時候,重新寫瞭個藥單:“何老師,我開的這些藥隻能先緩解,最終治療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我最近還會再過來。”
“好,”何老師為瞭防止藍上衣再搶,急忙將藥方收進口袋,“小楠啊,我這是得瞭什麼病啊?”
聽到何老師的疑問,藍上衣倏地望過來:“哼!我倒要聽聽薑大醫生診出瞭個什麼東西。”
“結合您的身體情況——”薑楠卷起何老師的袖子,那隻手臂相當瘦,似乎隻有一層不勻稱的肉覆蓋在上面。
“肌肉病變,”薑楠又按瞭下何老師的腿,“是不是走動非常吃力甚至感覺走不瞭路?”
何老師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他對薑楠的診療十分配合,表現得很信任,然而內心深處並不認為她能比王大夫更厲害,之所以這樣配合,隻是不想讓薑楠傷心罷瞭。
可是現在薑楠說得,又確確實實都是他的癥狀,難道這也是薑楠猜得?
“——是,好幾天下不瞭床瞭,”何老師捶捶沒什麼知覺的腿,“老瞭,不中用瞭。”
“不是年老,”薑楠的臉色並不好看,“除瞭肌肉和下肢,您的心跳比正常人要緩慢不少,而且伴隨有心悸、胸悶、胸痛,這些都是因為心臟肥大而造成的。”
薑楠說的癥狀,每一條都正中靶心,何老師不由坐直瞭身體,微微緊張起來:“那我的病不是支氣管炎,而是心臟肥大?”
“哈哈,笑話!”聽瞭半天的藍上衣出聲諷刺道,“薑楠,別忽悠人瞭,別以為知道幾個疾病名稱就在這兒賣弄,我告訴你,我也是學醫的,從來沒聽說過心臟肥大會這樣持續不斷的咳嗽的——”
“你的醫學知識誰教的?”薑楠猛地回頭,那雙跟刀子一樣的嚴厲眼眸甚至讓囂張的藍上衣瑟縮瞭一下。
“當、當然是我爸!”意識到自己的畏縮,藍上衣覺得很荒謬,咬咬唇,故意大聲回答道。
“哼,”薑楠冷笑,“如果是你爸教的,那現在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你爸自己醫術不過關,二是你天資蠢鈍爛泥扶不上墻,你自己挑一個吧。”
“你!!”藍上衣氣得要暴走,被許文輝提前攔瞭住。
男人的手勁肯定比女人大,藍上衣被抓住胳膊,幾番掙紮也甩脫不瞭。
“薑楠,你繼續說。”許文輝對這樣的薑楠又是陌生又是新鮮,忍不住就想多看兩眼。
“心臟肥大會引起左心功能衰竭,由此會出現肺功能下降的現象,還可能會引發肺水腫,出現咳嗽的癥狀。”薑楠譏笑地看向藍上衣,“這樣的基礎知識都不過關,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叫囂?”
“我……”藍上衣雖然還在氣,但薑楠說的這些確實是很基礎的醫學知識。
她剛才隻是一時沒想起來,現在薑楠提醒瞭,藍上衣記起來瞭,便有些心虛地避開瞭薑楠的視線。
海魂衫一直在饒有興趣地看戲,這會兒頗為誇張地張嘴道:“不會吧?難道薑楠說中瞭?”
薑楠不理會這個不相關的人,又轉頭對何老師道:“不過……何老師,你的病因不是心臟肥大,應該說是你的病導致瞭心臟肥大。”
何老師此時已經不敢再拿應付小女孩的態度對待薑楠瞭,認真請教道:“那我——咳咳咳,得的是什麼病?”
薑楠抿抿唇,有些不忍:“老師,您得的是龐貝病。”
薑楠知道“龐貝病”這個術語對普通人來說太過陌生,便接著解釋道:“這是一種染色體隱性遺傳疾病,也是一種罕見的、致命的疾病,致殘致死率相當高。”
此前,眾人猜測薑楠最多就是說出肺結核這一類的病,也知道何老師病得挺嚴重。
但沒人會覺得一個咳嗽會要瞭人的命啊!
眾人面面相覷,竟是連反駁都忘記瞭。
“我知道這很難接受,”薑楠嘆口氣,“普通醫院根本查不出來這種病……”
“哈哈!”被殺瞭威風,半天沒敢說話的燕子挑釁道,“我還當你怎麼樣呢,這普通醫院診不出來的病,可不就任由你胡編亂造瞭麼。”
“呵。”薑楠再度發出輕蔑的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