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大學禮堂內,表彰儀式正進行到最高潮的部分。
在611坍塌事故中表現突出的個人,獲得瞭由政府部門頒發的“先鋒”稱號。
觀眾席上,一名女生朝著臺前臺下四處張望:“咦?為什麼沒有薑醫生?”
“對啊,薑醫生呢?那天要不是有薑醫生,好幾個重傷患可都要救不回來。”
“就是!表彰沒有薑醫生我第一個不服!”
附屬第四醫院坍塌救援那天,幾乎現場的救援人員都知道薑楠。
薑楠的功勞大傢一致認可,之前也聽到過相關消息,說她在表彰名單之內。
所以現在沒看到薑楠,大傢都有點奇怪。
不過今天的表彰儀式是面向社會的,除瞭參與救援的相關的醫學生之外,還有各行各業的人過來。
他們對薑楠這事就不清楚瞭。
觀眾席中的爭議聲很快就被掌聲蓋瞭下去,緊接著就是獲表彰個人的得獎感言。
別人說話的時候再在底下竊竊私語,那就顯得太不禮貌瞭。
於是,關於薑楠沒有獲表彰的爭議,暫時就被壓瞭下去。
胡瑞是第二個發言的,他一開口,既不是感謝也不是表態,而是指責:
“今天我領取這份榮譽,內心感到十分惶恐,因為我知道,最配得上這稱號的人,就在剛剛,被莫名其妙地拿走瞭名字,今天這事如果不給個交代,我自認沒這個臉繼續坦然領獎。”
胡瑞傢庭條件非常好,少年時期就出國學習瞭。
華國人傳統意義上的內斂,在他身上幾乎找不到影子。
如果是其他人,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大傢就算心裡面不愉快,也不會站出來給薑楠喊冤。
胡瑞就無所顧忌瞭。
杜月娥壓著聲音問身邊的一人:“這個胡瑞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也向著薑楠?”
“611當天胡瑞正好在京市大學上課,坍塌發生後他也加入瞭救援現場,應該就是那會兒認識的。”
“倒是會勾搭,”杜月娥絲毫不覺得這樣說自己的親生女兒有什麼不對,“你去以幹擾秩序的名義把他趕下去。”
被吩咐的中年男子面露為難:“杜夫人,胡瑞我們還不想得罪,我得瞭內部消息,他這次回國,上面有重要任務交給他……”
聽中年男這麼說瞭,杜月娥眼神微閃,再看向胡瑞時,就多瞭點兒審視的意思。
胡瑞的那一番發言已經引起瞭觀眾席的震蕩,知道他說的是薑楠的人都紛紛跟著應和。
不知道的人四下一打聽,也都明白瞭。
“為什麼要臨時取消?”
“這裡面該不是有什麼資本主義的內幕吧?”
眼見著局面越來越不受控,杜月娥旁邊的中年男不得不上臺端起瞭話筒:“同志們靜一靜,我是今天這表彰儀式的主辦部門代表,關於胡瑞同志反映的這種情況,我有必要解釋一下。”
接著,中年男把薑楠未經細致檢查,就擅自斷言被壓男生腿廢掉的事情,大致講瞭一遍。
“當時情況危急,薑楠同志確實是出自善意,可是作為一名醫生,擅自隱瞞傷者的傷情,這還是不應該的,我們不能鼓勵這種行為。”
胡瑞並不買賬,當即表態:“當時我就在現場,我也認同瞭薑楠的診斷,既然她沒資格得表彰,那我也不該有。”
說完,當真就甩下臺上眾人,直接走瞭。
胡瑞一走,觀眾席上不少血氣方剛的年輕學生都跟著走瞭,還有一部分聽說薑楠一人救瞭八個瀕危重傷患的群眾,再加上一些十分贊同薑楠做法的女性。
一下子就走瞭一大半的人。
後來表彰儀式雖然勉強辦完瞭,但是氣氛非常糟糕,人們的爭議點都集中在薑楠身上,至於表彰的意義本身,反倒不為人所提及瞭。
“薑楠,你是沒看到,胡醫生簡直太爺們兒瞭!”朱麗麗繪聲繪色地同薑楠講述著表彰儀式上的事,“還有你那個偏心的媽,臉色臭的喲。”
朱麗麗見薑楠眉頭緊蹙的模樣,不由撞瞭撞她:“欸,你幹嘛一臉如喪考妣啊,人胡醫生都幫你出氣瞭。”
默默在窗戶旁看書的周洵牽動嘴角,發出一聲短暫沉悶的冷哼。
朱麗麗扭過臉:“周哥,你哼啥呢?”
周洵翻過一頁書:“我在想,胡瑞果然是在國外呆久瞭,自由空氣呼吸久瞭,都快忘瞭這是什麼地方。”
“你什麼意思啊。”朱麗麗漲紅瞭臉,語氣中甚是不服。
周洵似乎不想解釋,重新把註意力放回在書上。
薑楠可不想讓自己的對象跟好朋友鬧僵,幫忙解釋道:“麗麗,我問你,系主任他們,就是拿瞭個人表彰的幾位,大傢開心嗎?”
“呃……”朱麗麗回憶瞭一下那幾人的臉色,搖搖頭。
“你猜我為什麼會默不作聲地離開會場?你知道我的,我根本就不是那種受欺負不反抗的人。”
為瞭給朱麗麗留下思考時間,薑楠特意說得很慢。
“因為拿獎的不止我一個人,而且這表彰都是大傢付出心血得來的,它非常重要,我再問你,現在別人說起這事,是稱贊大傢的功勞,還是討論我的多?”
朱麗麗應該是有點明白過來瞭:“好像是不咋講救人的事瞭……”
“對吧?”薑楠拍拍她的肩膀,“如果因為我一個人的事,讓這個表彰變得沒有價值,你說別人會不會在背後怨念我?”
“大傢都那麼熟,不至於吧……”
“至於,”薑楠抬頭望窗外,“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哪兒有那麼簡單呢,很多時候,還是不要意氣行事。”
朱麗麗覺得薑楠是在怪罪胡醫生,不高興地站瞭起來:“我認識的薑楠才不會像你這樣畏畏縮縮呢!還有胡醫生,就算他沖動瞭點兒,也好過坐在那裡什麼都不做!”
朱麗麗最後一句話明顯是沖著周洵說的,薑楠的臉拉瞭下來。
三人之間靜默瞭數秒,朱麗麗抓過包袋,蹬蹬蹬地跑走瞭。
“唉——”薑楠輕嘆,“愛情真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敵人,難怪說智者不入愛河。”
周洵蓋上書,心想,男人也是一樣的。
胡瑞那個蠢貨,把他的計劃全破壞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