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手上的動作不停,利索地下針,再用裹瞭藥的紗佈纏好男人的傷口。
做完瞭這些,才抬頭看向周婭:“外頭的動靜我聽見瞭,先把這女人交給公安,再想想法子查清這大哥的來歷,有嫂子在呢,別怕。”
薑楠的聲音波瀾不驚。
她隻是人站在那,小小的身影卻散發著近乎定海神針的魔力,隻用一句話,就壓下瞭周婭心中的不安。
薑楠倒瞭點熱水,洗掉瞭手上的血跡,眼裡透著股從未有過的平靜,可心裡卻早已翻起瞭驚濤駭浪。
既然背後設計這出戲的人已經打好瞭算盤。
那就絕不能眼看著這事兒半途而廢。
這流浪漢的身份絕對有問題。
而且在剛才縫合傷口的過程中,薑楠一眼就認出這男人胳膊上的傷口全是用刀劈砍出來的。
那傷口的方向和切面,跟傢裡切肉所用的菜刀造成的痕跡特別像。
其中一刀直接割開皮肉,劈斷骨頭。
他手上也有被繩子捆綁的痕跡,手上的皮肉被磨得青紫,嚴重的地方已經滲血,裡頭還有一些麻繩上掉下來的毛碎。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流浪漢在被送到診所之前,經受過非人的對待。
薑楠還檢查過,他的眼睛應該是被人打瞎的,不能說話也是因為後天聲帶受損。
一想到有股不知名的勢力在背地裡做這些勾當,薑楠就忍不住想起瞭忍冬。
要不是當初她把他帶回來,那個孩子,最後是不是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薑楠用毛巾擦著手上的水漬,力道大的捏得掌心有些發麻。
而這會兒,出去報案的周母已經帶著公安同志趕到瞭。
這回足足來瞭七八個人,帶隊的人身高接近一米八五,身形和周洵看著有幾分相似。
舉手投足帶出來的感覺,一看就是剛從部隊退下來的。
這人一看到薑楠,就沒壓住笑:“我說薑楠同志,你這診所不大,咋隔三差五地出事?”
這人嘴裡還叼著煙,把煙拿下來的瞬間露出瞭指腹和虎口上的繭子。
而他那原本長得還算周正的一張臉,經過這麼一笑,平添瞭一股邪氣。
薑楠也不好意思地扯瞭下嘴角:“給蔣大隊長添麻煩瞭,我這今天開門做生意,沒看黃歷,總有人上門找麻煩,我也是沒辦法。”
蔣斌看著薑楠,眼神裡頭帶著玩味:“薑楠同志,客氣瞭,咱們也都是為人民服務。”話說瞭一半,蔣斌口風一轉:“鬧事的人在哪?剛才來的路上,伯母已經說瞭事情的大致情況。不過這事,還得當事人跟我們過去做趟筆錄。”
薑楠點頭,指瞭指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這也是打人的罪魁禍首,不過如果我預料的沒錯的話,這個男同志應該也是被害者其一,有些事情在這不方便說,等到瞭所裡,我會和蔣大隊長解釋清楚的。”
薑楠說著話,扭頭看向瞭旁邊的受傷男人:“不過這位男同志的傷口,我隻是簡單的處理瞭一下,還得要到醫院去進行進一步處理,他恐怕不能跟咱們一起回去,蔣大隊長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派兩個同志送他去醫院,等處理完傷口情況穩定之後,再帶回去詢問。”
蔣斌挑著眉頭,撇嘴一笑:“可以,我們一向是把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放在第一位的。你們倆先送這位同志去醫院。”
蔣斌讓兩個公安的同志帶走瞭受傷的男人,饒有興致地盯著囑咐鄰居不要把今天的事鬧得太過的薑楠。
他不是第一次接觸薑楠。
對於這個女人,他並不反感,反倒是還有點興趣。
隻不過在得知她已經結婚瞭,還是嫁瞭個退伍軍人之後,這念想也就壓下去瞭。
但現在,看在這女人還算賞心悅目的份上,他也不介意往幫這個小忙。
一通忙碌下來,身為當事人周婭也跟著一起去瞭派出所,診所也關瞭門,隻留下周母看傢。
在分開詢問並且做瞭筆錄後,周婭就被安排到瞭休息室,薑楠則是坐在辦公室裡說出瞭她的顧慮。
“蔣大隊長,我懷疑剛才那個男同志很有可能是被人關押並且毆打過,他腦部遭受瞭重擊導致雙目失明,喉嚨也被人灌瞭熱油,不能再說話瞭。他極有可能是被某些人販子組織拐騙的一員。”
薑楠這一席話,讓剛才還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的蔣斌坐直瞭身子。
他目光銳利,眼神如炬:“你說的,有依據嗎?”
薑楠點頭:“我的醫術,大隊長應該有所耳聞,我剛才給他把過脈,他的身體情況,遠比我說的要糟糕,你要是不信,可以請相關醫院進行傷情鑒定。”
說到這裡,薑楠表情沉瞭下來,“而且,帶他過來的那個女人,應該隻是個不知情的替死鬼,這件事可能遠超乎我們的想象。蔣大隊長,咱們這一年失蹤的人口有多少,你應該比我要清楚吧?”
這個年代,沒有攝像頭,也沒有後來的天網,甚至都還沒有開始改革。
人販子更是猖獗。
根據後來的一些詳細數據調查,在這個年代,每年無故失蹤的婦女兒童數以十萬計!
能被成功找回來的,寥寥無幾。
薑楠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大,可對於這些人,她想能幫就幫。
她雖然不是聖人,但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無辜的人,因此傢破人亡。
看著蔣斌逐漸嚴肅的神情,薑楠眼眸清明地接著說:“蔣大隊長,我很清楚自己作為一個醫生能做的,隻有看病治病。但我之所以希望你能深查這件事情,是因為我撿瞭一個孩子,他沒有傢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如果這件事情能為他找到傢人提供一點希望,我想我說的這些話,也算是有一點點用瞭。”
蔣斌點瞭一隻煙,升騰而起的煙霧,讓他的臉看的有些模糊不清。
短短的幾分鐘,他就把這根煙給抽完瞭。
再抬頭時,蔣斌的目光格外凌厲:“薑楠同志放心,這事兒,我一定會徹查到底的。”
薑楠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瞭地,臨走前,她還提瞭一個小小的要求:“蔣大隊長,要是從那個女人嘴裡問出啥有用的消息,還麻煩你找人送個信,告訴我一聲,畢竟這事事關我這一傢老小的安危,實在是馬虎不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