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乘集團老總馬萬山,我去參加他的葬禮。”
鄭一一不解的看著猛然轉身的李青衫。
難道這個保安還和在龍海呼風喚雨的馬半城有什麼關系不成?
“馬萬山?”
李青衫心神一陣恍惚,這名字他雖隻聽過一次,可是卻依然清晰記得。
那女孩兒現在在哪裡,她過的還好嗎?
李青衫拍拍頭,把雜亂的思緒拍飛。
既然是說瞭要擦肩而過不再回眸,就別動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瞭。
李青衫定瞭定心神,微笑問鄭一一。
“現在你還想讓我陪你去嗎?如果你初衷不改,我可以破例一次。”
這男人變臉怎麼比女人還快?
剛剛還一副死都不去的模樣,這就一百八十度大反轉瞭?
“你不怕麻煩瞭?”
鄭一一不知道他怎麼就突然改變主意,好心提醒一句。
“怕。”李青衫表情有些古怪,“不過我更想去看看。”
鄭一一狐疑的看瞭他一眼,想瞭想才下決定。
“上車吧。”
管他有什麼原因呢,先把他拉去再說。
鄭一一挪動身子,想要到副駕駛位上去。
讓這男人開車,可比她來開,要帶勁多瞭。
李青衫卻一把拉開後車門,一屁股坐瞭進去,然後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
“福生,你在做什麼?……什麼?想帶小菊去看海?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要好好準備,明天再去吧,準備充足點兒。今天……今天就先替我值個班,我有件事需要處理下。”
電話那頭傳來叫嚷的聲音,李青衫卻果斷把電話掛瞭。
“你就這麼掛瞭電話,不怕人傢不幫你?”
鄭一一隻好親自上陣開車,可能覺得這男人太可惡瞭,忍不住替魏福生鳴不平。
“他欠我五十七個班,我隻是給他個機會還債而已。他要是敢不去,我保證他明天連喝碗稀飯的力氣都沒有。”
李青衫揮瞭揮拳頭。
鄭一一撇撇嘴,“真是個暴力男。”
看到鄭一一把車子停在瞭一傢*店前。
“在這兒辦葬禮?”李青衫有點奇怪。
鄭一一翻瞭個白眼,指指他那身行頭問,“你就打算穿這一身去?”
李青衫看看那傢店的招牌,還真認識。
“阿瑪尼?就算要換衣服,也不用買這個吧。你再往前開一段路,那裡有條‘特甩’一條街,衣服好看結實還便宜,就是高仿阿尼瑪都有。”
開什麼玩笑,這裡一件衣服頂我一年工資瞭好不好。
當然,是最便宜那種。
還得趕上促銷打折。
話說這種店搞促銷打折這種活動嗎?
因為從來沒買過,真心不知道啊。
“放心,給我辦事,還能讓你花錢不成。”
鄭一一狠狠剜瞭心疼錢的李大保安一眼。
李青衫摸摸自己的臉,很是擔心的問,“我看著不像小白臉吧?”
“咯咯”,鄭一一忍不住笑瞭出來。
“拜托,別磨蹭瞭好不好。那個瞎瞭眼會把你當小白臉養著啊。”
“這樣最好。”
李青衫瞬間覺得他安全瞭,放下心來。
兩人進到店裡,李青衫拿瞭套顯得莊重肅穆葬禮必備的黑色西裝和一件白襯衫進瞭更衣室。
他出來的時候,連店員眼睛都為之一亮。
他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將衣服的線條底蘊都撐瞭起來。
曾經一身戎裝的他,穿上西裝一樣板正,睥睨自顧間,一股登臨絕頂一覽眾山的氣勢油然而生,耀眼卻不灼目。
鄭一一看的心神一陣恍惚,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幫他正正領子,解開瞭他襯衣上面的兩顆扣子。
“剛剛還想著,給你選條什麼樣的領帶,現在看來這樣最好,很男人。”
說完又仔細欣賞瞭一番,才去刷卡付賬,覺得這十幾萬花的並不冤枉。
可她明顯忽略瞭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李青衫的淡定從容。
十幾萬的衣服穿在身上,沒有半點不適的保安,他李青衫不是獨一無二也算絕無僅有瞭,有些氣度風華不是有心就能裝的出的。
這個保安的過去怎樣,是此時的鄭一一還來不及思及的問題。
李青衫看著鄭一一毫不猶豫的付賬,對她的傢世猜測又提高瞭一個檔次,更加堅定瞭敬而遠之的念頭。
隻此一次,不再交集,現在自己隻是一個保安,隻想做一個保安,保安就應該有保安的覺悟,不逾越不妄念。
買完衣服出來,鄭一一看瞭一眼簡直大變樣的李青衫。
“我現在倒真想把你當小白臉養瞭。”
“晚瞭。”
李青衫再次坐到後面,大馬金刀派頭十足,跟個大爺一樣。
“司機,開車。”
鄭一一伸出爪子虛空撓瞭兩下,然後恨恨看他一眼,還是無奈的去開車瞭。
這麼拽的“小白臉”誰愛要誰要,姑奶奶決計不要。
在去馬萬山葬禮的路上,李青衫有些心神不寧,總在想一個問題。
“她會不會也在?”
他現在就像個欠債的賭徒,既怕見到債主,又想在賭桌上尋刺激。
既想看到那張宜嗔宜喜秀美絕倫的臉蛋兒,又怕到時候不知道怎麼面對。
除非他再回到從前,否則和那種女孩隻能是兩個世界的人。
心底長嘆一聲,將一切妄念掐死,再多想,就不是保安瞭。
車子在殯儀館門前停瞭下來,四周的豪車都能開一個汽車展覽會瞭。
李青衫深吸一口氣,毅然推門下車。
如果看見,就當不相識吧。
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丙申年甲午月乙酉日,馬萬山頭七後的第一天,忌嫁娶,宜安葬。
他就要入土為安瞭。
許多生意場上的朋友對手都選擇來送他一程,不管以前是恩是怨,暫時都告一段落。
失落者的臉上掛著悲傷,因為他們賺錢的機會少瞭一個。
偷笑者的臉上也掛著悲傷,因為他們表現演技的機會就這一次。
李青衫在靈堂外站定,對鄭一一道,“你自己進去吧,我在外面看看就行。”
要他給這種人鞠躬上香,壓根不可能。
鄭一一倒也沒有要求他一同進去,徑自進去向著那張笑容可掬的黑框照片鞠瞭一躬,點上一炷香,接受傢屬答禮,然後退瞭出來。
而李青衫則踱進瞭旁邊供吊唁賓客休息的客廳,遊目四顧,並沒有那個俏麗的身影。
卻有兩個人引起瞭他的興趣,來吊唁的人們多多少少都裝出瞭些肅穆悲戚,唯獨他們坐在那裡旁若無人的談笑風生。
他們四周人們若有意若無意的留出瞭空檔,顯然沒人想跟他們太接近,或許說是不敢太接近。
李青衫梭巡著靠近,在恰恰能聽到他們說話,卻又不太顯眼的位置停瞭下來。
“莫老弟真是出手不凡啊,老馬屍骨未寒,你就收瞭他三分之一的地盤和資產,好手段大手筆啊。”
坐在左首,宛若一尊彌勒佛的胖子說道,他大約五十多歲,瞇縫著眼睛,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
“莫老弟”約莫四十出頭,濃眉大眼國字臉,像極瞭坐機關的幹部,渾身上下也滿是上位者的氣息。
這人李青衫倒是曾遠遠看過幾眼,赫然是莫莫的老爹莫向天。
聽瞭胖彌勒的話,他不緊不慢的說道,“不快不行啊,若兄弟下手慢瞭些,就怕魏三哥連口湯都不給兄弟留啊。”
胖彌勒把手在椅靠上敲瞭兩下,一臉正氣的道,“莫老弟此言差矣,哥哥和老馬是八拜之交,他突然撒手人寰,留下這麼大攤子基業,哥哥出於道義自然要幫他看顧著些,以免讓些奸險小人貪占瞭去。他還留下一班孤兒寡婦,哥哥不能不替他們著想啊。”
莫向天聽他在哪兒假仁假義指桑罵槐,不咸不淡的應道:“誰不知魏三哥仗義,你對兄弟們的遺孀一向是愛護有加,小弟早有所聞吶。隻是老馬前些日子辦的事兒不太地道,把手都伸向我那寶貝丫頭瞭,我拿回些利息不過分吧。難道那件事兒,魏三哥不知情?”
胖彌勒一臉詫異,訝然道,“有這等事?如果屬實,老馬就有些不厚道瞭哇,禍不及妻兒嘛,這可是壞規矩的。”
莫向天看著他那副貌似渾然不知的表情,微笑道,“人都死瞭,兄弟沒必要潑他臟水。人在做天在看,平時做人行事還是多修些陰德好,要是早早就下去報道,要那麼多錢還有鳥用。”
胖彌勒心裡冷笑:你他媽平時做的傷陰德的事情還少瞭,倒是教訓起旁人來瞭,當著老子的面,你說給誰聽呢。不過老馬也是太笨瞭些,三個金牌手下捉不住個小姑娘,還全讓人撂下瞭,這麼多年算是白混瞭。
他心裡雖然不屑,但嘴上仍然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著。
兩個老傢夥話裡話外刀槍相對,偏偏臉上清風煦日笑容相砌,一副故交好友詳談甚歡的模樣。
李青衫看的有趣,本想多聽會兒,當聽相聲評書解悶,畢竟老狐貍鬥法不是常常能見的節目。
但一側頭,卻看到瞭個熟人,是在海洋公園有過一面之緣的劉宇。
一見到他,不知為何,人就不由自主的靠瞭過去。
他正跟一個比他年紀稍大些的青年聊天。
“哥,嫂子理你瞭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