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不悅地抿唇。
“蘇大小姐,太後的身子向來是太醫院負責。”
蘇年年是有些本事不假,可年紀輕輕,怎麼跟他們這些資歷幾十年的太醫比?
簡直關公面前耍大刀。
蘇年年寵辱不驚地淡笑,沒動他的方子,拿筆在旁邊重新寫瞭一張,遞到他手裡。
“張太醫不妨先看看,我這張藥方,比起你的,如何?”
在皇後幾人期待的目光下,張太醫把兩張方子放在手裡比對,旁邊的太醫好奇地圍瞭上來。
其中一人念道:“明天麻,蔓荊子,白芷,木賊草……張太醫,這方子詭怪,可細細想來,好像……”
好像確有道理!
張太醫捏著方子的手微微發緊,許久,臉色不太好看地道:“太後換湯藥不是小事,需得看看你這方子裡有沒有東西跟太後日常飲食相克之物。”
蘇年年微笑:“張太醫,但凡行醫幾年,便能看出這方子上每種藥,都沒有相克之物。”
幾個太醫面面相覷不說話,張太醫臉色愈發難看。
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是張太醫端著架子,刻意為難。
蘇年年闔瞭闔眸,主動遞瞭個臺階:“張太醫行事謹慎,多考慮些也是正常。不如先照我的方子煎藥給太後服下,若是真出什麼岔子,我一人承擔,如何?”
茉貴妃眼底一動:“既然蘇大小姐如此說……”
“不過,”蘇年年目光一轉,“為瞭穩妥,這藥我親自去煎。”
茉貴妃笑容一滯,溫和的目光劃過不易覺察的狠戾,她望向皇後和太後:“娘娘和太後覺得如何?”
蘇年年不緊不慢收著太後身上的針,眉眼染瞭些冷意。
想趁機陷害她,沒那麼容易。
太後疼痛緩解不少,早就看明白張太醫的反應,跟他一比,蘇年年處事方式沉穩又大氣。
她白瞭張太醫一眼,連忙拍拍蘇年年的手:“快去幫哀傢煎藥。”
皇後也道:“年年做事,本宮自然放心。”
蘇年年應聲,跟著宮女走出內室,穿過宴席,往尚藥局走。
走到一半,她朝蕭晏辭的方向看瞭一眼。
四目相接,蕭晏辭將手中杯盞遞至唇邊,瞇著的鳳眸越發高深莫測瞭起來。
蘇年年今日這行雲流水的做派,好像早知道太後會突發頭風病呢。
……
從壽安宮到尚藥局,大約一刻鐘的路程。
為瞭防止茉貴妃使壞,蘇年年提前準備好淬瞭毒的袖箭,吞下一顆避毒丸。
很快,小藥童端著藥走到灶臺邊。
“蘇大小姐,這是你要的藥材,按照你的方子抓好瞭,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檢查。”
蘇年年笑著朝他點頭。
她佯裝信任,檢查無誤後,把整理好的藥材依次放進藥罐裡。
兩個看起來年長的宮女守在她身後,應當是太後身邊的人。
蘇年年一邊熬藥,一邊想著一會兒回去,怎麼跟蕭晏辭套近乎,拉近關系。
蕭晏辭那天,明顯是看出她撒謊瞭,才忽然鬧脾氣。
蘇年年盯著藥罐上冒出的熱氣,皺著眉苦思冥想。
她跟慕遷八竿子打不著,前世,是通過蕭南才知道這個人。
所以,如果蕭晏辭知道慕遷是蕭南的人……
就有合理的動機吃醋瞭!
他懷疑自己還跟蕭南有聯系!!
“你是誰?來做什麼?”
身後守著她的大宮女忽然出聲,蘇年年拉回思緒,回頭看去。
門口,一個小宮女抱著一個盆栽往窗邊走:“這是姑姑吩咐放在這裡的。”
蘇年年隻是瞥瞭一眼,便回過頭,重新盯著火候,扇瞭扇手裡的扇子。
恐怕要放花的不是姑姑,是娘娘吧?
小宮女放下花盆,給蘇年年身後的兩個大宮女使瞭個眼神。
兩個大宮女對視一眼。
她們隻是來看著蘇年年熬藥,至於別的……
蘇年年聽著身後離去的腳步聲,聞著鼻間鉆進來的七玉香氣,瞥瞭花盆一眼。
應該是七玉香的變形版。
“俗套死瞭。”
她輕嘖著搖頭,片刻後,見火候差不多,端著藥罐出瞭屋子,讓旁邊的大宮女端著,自己風輕雲淡地往前走。
兩個宮女見她像沒事人一般,皆是訝異。
回到壽安宮,蘇年年親眼見著太後把藥喝下。
“太後,這藥喝瞭之後會有些犯困,您安心睡一覺便是,等醒來就不疼瞭。”
她語氣溫軟,像哄小孩一樣。
太後看著她烏黑靈動的眼,十分受用,握著她的手連連點頭。
“今日聚集這麼多人也不容易,皇後,茉兒,你們替哀傢照看著些。”
二人應聲。
出內室前,茉貴妃目光淡淡掃過蘇年年,面色一貫的柔和。
看來一般的七玉香,真的對她沒用。
不過,七玉香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用法。
這香光聞著便足以讓人動情,若是再飲上些酒,便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也擋不住的。
大殿。
皇後代表太後說瞭一些場面話,讓大傢安心繼續享宴。
茉貴妃回到席內,給身側宮女遞去一個眼神。
宮女看瞭一圈,行禮退下。
江雲桑跟蘇年年的席位相鄰,見宮女從首位依次上酒過來,眼亮瞭亮:“多給我一壺。”
她倒出壺中的果酒,喝瞭一口,贊賞道:“不愧是宮裡的東西。”
不一會兒,蘇年年哄睡瞭太後,從內室走出,回到席上。
她口渴得很,拿起桌上的酒,嗅瞭嗅,發覺沒毒,暢快地倒瞭一杯,倒入杯中,一飲而盡。
對面,蕭晏辭看她的動作,眸色暗瞭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