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嘴叭叭的,活像個受瞭氣的小媳婦,目光幽怨地瞥瞭賀嚴一眼,見他一言不發,皺著一張臉問:“你咋瞭?也這麼愁眉苦臉的。”
賀嚴眸色暗沉,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用手隨意抹瞭下溢出的酒漬。
隨後將空杯丟在一旁,指尖搭上太陽穴,帶著幾分煩躁地揉著,“時羨懷孕瞭。”
“我丟!”
沈宴星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像是聽到瞭什麼瞭不得的事情,扒著賀嚴膝蓋就問:“真的假的?啥時候懷的,幾個月瞭?”
那副興奮的模樣,跟當瞭爹的人是他一樣。
連沈宴星都這麼興奮,可賀嚴卻高興不起來。
賀嚴還沒說話,辜景銘便一記刀眼過去,沈宴星瞬間瞭然,識趣的閉瞭嘴。
“阿嚴。”
辜景銘重新給他拿瞭一個杯子,倒上酒,遞給他,“這是好事兒。”
“是啊,怎麼說,都是你的孩子嘛。”
沈宴星也弱弱地跟瞭一句。
聽著這話,賀嚴卻是笑瞭。
他們說的都對。
可是……
伸手接過杯子,卻被有立刻飲下,而是緊緊捏著杯壁,手腕上爆出瞭幾根青筋。
他內心像是有幾雙大手同時拉扯著。
垂著頭,閉瞭眼,含著掙紮,“我不敢賭。”
賀嚴一直堅信,孩子就是母體裡的一個寄生蟲,和五臟六腑搶位置,和母親搶營養。
它的存在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而十月懷胎,就是拆彈的過程,拆的好,母子平安,拆不好,一屍兩命。
他不想賭,也不願賭。
所以才會瞞著時羨……
明明以往三年他都做的滴水不漏,為什麼偏偏這次……
賀嚴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隻能抬手將酒灌進喉嚨,任由辛辣刺激的感覺順著食道蔓延全身。
沈宴星和辜景銘同樣一臉復雜。
做瞭二十幾年的兄弟,沒誰不瞭解誰。
賀嚴怕什麼,他們知道,卻幫不上忙。
“阿嚴,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辜景銘單手搭在賀嚴肩膀,輕拍瞭兩下,眸色凝重,“現在醫學那麼發達,好好照顧,不會有問題的,十幾年前那種事情,不會再發生瞭。”
“是啊,畢竟是親生骨肉。”
沈宴星抓抓頭發,“你前段時間不是還說嫂子要跟你離婚嗎,現在有瞭孩子,你們肯定離不瞭瞭,那要這麼看,這個孩子來的是不是還算是時候啊,再說,當初阿姨發生那種事也不能全怪生孩……哎呦!”
話沒說完,他就捂著小腿驚呼一聲。
對上辜景銘那雙罵人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說錯瞭話。
悻悻然地閉瞭嘴。
賀嚴久久沒有言語。
辜景銘也不再多說什麼瞭。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們能勸他,卻不能替他做決定。
與此同時,金域灣。
客廳裡冷氣開的很足,時羨抱著雙腿,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愣愣地發呆。
陳嫂怕她著涼,想關上空調,時羨卻叫她別關。
仿佛這時候有陣冷風吹一吹,她腦子才能清醒一點。
直到陳嫂連幹著活都覺得冷瞭,才回去加瞭件衣服,順便也給時羨帶瞭件披肩出來。
隨後才繼續擦餐桌。
忽然,門鈴響起。
陳嫂才要放下手裡的抹佈,時羨便說自己去開。
本以為是賀嚴忘帶鑰匙瞭,不想進來的竟是賀老太太和賀蓁。
手裡還提瞭許多東西。
時羨訝道:“奶奶,這麼晚您怎麼過來瞭?”
賀老太太抱瞭抱她,“奶奶擔心你啊。”
“可不是,我這才下班,回傢連口水都沒喝呢,就被奶奶提溜來瞭。”
賀蓁在時羨的幫忙下把東西放在客廳,笑道:“要是今晚不過來啊,奶奶怕是都睡不著覺。”
她騰出手,牽著時羨打量瞭一圈,又扶著她走到沙發旁坐下,“怎麼樣嫂子?你好不好,有沒有什麼孕期反應?”
“我挺好的,你們別這麼緊張。”
時羨瞧著自己兩邊這一老一少,笑地有點無奈。
賀老太太盯著她的肚子看瞭好一會兒,再抬頭時,眼底泛著淚光。
保養得當地雙手牽著她,含著幾分期許,“羨羨,不離瞭吧?”
時羨眸色微變,抿瞭抿唇,沒說話。
老一輩人認為,女人一旦有瞭孩子,就有瞭軟肋,不管和丈夫有什麼矛盾,都能看著孩子將就下去。
可她和賀嚴不是有矛盾啊。
她明白自己在賀嚴心裡是什麼地位,有瞭這個孩子,也不見他有多麼高興。
今天在醫院,他的態度不就說明瞭一切嗎?
所以這個孩子留不留,連她自己也沒想好……
瞧著老太太年過古稀,大老遠坐瞭一個多小時的車特意跑過來看她,時羨也不忍讓老人傢難過。
隻能深深吸瞭口氣,打著馬虎眼兒,“奶奶,這件事以後再說,好不好?”
她說的委婉,可賀老太太人精一樣,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正想再勸幾句,賀蓁忙遞給瞭她一個眼神,勸道:“奶奶,現在我嫂子和孩子的平安最重要,別的事都能慢慢說。”
她掏出手機點瞭幾下,時羨手機便響瞭一聲。
“嫂子,這是我一個師兄,他是青州醫院婦產科的權威,醫術賊好,你加一下,下次產檢我陪你,把孩子交到他手裡啊,保證你們母子平安!”
心知她是在替自己解圍,時羨笑著應聲,又拉著賀老太太問瞭一些孕期註意事項。
三兩句話轉移瞭話題,祖孫三人一會兒聊聊這個,聊聊那個。
滿屋子歡聲笑語。
賀嚴喝瞭酒,不能開車,辜景銘就給他叫瞭個代駕,又報瞭金域灣的地址才放他離開。
進門的時候還帶著醉意,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襯衫扣子開瞭兩顆。
隱隱約約地透著緊實的胸肌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