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婉昨夜抱著厲建斌，睡瞭一夜。
醒來便給他穿戴好瞭衣服，仔仔細細，一件一件，像他生前那般講究。
她的眼淚已經哭幹瞭，雙眼中充滿瞭紅血絲，看上去疲憊不堪。
今日，便要和厲建斌告別瞭。
寧清婉心中萬般不舍，在葬禮開始前，便枯坐在悼念堂裡，厲建斌的屍首旁邊，靜靜陪著他，又或者和厲建斌講一些他們從前的趣事。
說著說著，眼淚便又掉瞭下來。
程程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寧女士，程程小少爺帶到瞭。”
保鏢模樣的中年男人，將程程帶瞭過來，站在瞭寧清婉面前。
寧清婉抬起頭來，望著程程乖順的臉蛋，心下心情多瞭兩分復雜。
按照習俗，葬禮的一個環節裡，是需要作為長孫的男孩後輩，捧著厲建斌的遺照的。
厲建斌如今剩下寧以初一個女兒，至於宸寶？寧清婉以前多麼喜歡他們三個小孩，現在就連帶著有多麼怨恨。
寧清婉不想讓厲建斌失瞭這份最後的體面，想到他之前說讓程程給他們養老一事，便自作主張，讓人去厲傢老宅把程程接瞭過來。
保鏢繼續道，“厲傢的人已經不讓您過去瞭，我們去接的時候險些被轟走，是程程小少爺親自出來解救的我們。”
“好孩子……”
寧清婉心下寬慰瞭兩分，朝著程程招招手，“過來。”
“奶奶。”程程乖巧又順從，當即便開口甜甜地喊瞭一聲。
他最會看人下菜，寧清婉和厲建斌關系匪淺，之前爺爺就說瞭，以後傢產都給他，讓他給他們兩人養老。
當下更是乖巧地從口袋裡掏出手帕，輕輕按在寧清婉臉上，“奶奶，不要哭，我們要打倒壞人。”
寧清婉的眼眶便紅瞭，這孩子承認她是厲建斌的妻子。
真心便也多瞭兩分，她牽著程程稚嫩的小手，“從今天起，爺爺和奶奶，就隻有你一個乖孫子，你就是我們厲傢的繼承人。”
寧清婉摸摸他的頭頂，“今天就由你來給爺爺舉牌位，好嗎？”
“程程都聽奶奶的。”
稚聲稚氣的聲音，寬慰瞭寧清婉的心。
她下意識摸上瞭小腹，等自己的孩子出來瞭，或許也是這般乖巧，像厲建斌那樣英俊風趣。
寧清婉不由得勾起瞭唇角，示意程程站到一旁，便給他講起瞭葬禮流程。
時間一到，葬禮便開始舉辦。
前來吊唁的人很少，更多的還是過來湊個熱鬧，想聽到一些什麼八卦的。
媒體們更是不愁沒有新聞，一個個八卦得話筒直往寧清婉面前遞。
“寧女士，請問您作為寧總的生母，今天給您愛人厲建斌舉行葬禮，寧總他們卻沒有來這件事怎麼看待？”
“寧女士，請問您覺得厲董究竟是誰殺害的？”
“聽說您懷孕瞭，這是您為瞭避免坐牢而故意的麼？”
寧清婉一手牽著程程，絲毫不畏懼這些閃光燈。
“我不會原諒寧以初和顧凌煬這兩個殺害我愛人厲建斌的兇手，建斌的葬禮，我不允許、也不歡迎他們來！”
寧清婉冷冷盯著鏡頭，“從此之後，我和寧以初斷絕母女關系，像她這樣的白眼狼，我養不起！”
媒體一個個眼冒精光，恨不得能再從寧清婉嘴裡撬出來幾句勁爆的話。
但寧清婉不想面對媒體瞭，牽著程程，便有保鏢們一路護送開路，寧清婉到瞭陵園後方，一直盯著厲建斌屍體火化，送入早已挖好的地方，蓋上新的墓碑。
她獻上瞭一束新鮮的百合，和以前厲建斌住院時的一樣。
“建斌，我愛你。”
“我們又有一個孩子瞭，我會好好將他生下來養大的。”
這時，旁邊被寧清婉牽著的程程，聽到最後這句話，小小的眸子忽然閃爍瞭一下。
他抿著唇，佯裝乖巧，一言不發地站在寧清婉身側。
不遠處，王軒一路混在人群裡，參加完瞭葬禮，遙遙看著這塊新鮮的墓碑，心中復雜至極。
他沉默瞭許久，才轉身從這裡離開。
……
寧以初和顧凌煬壓根無暇顧及寧清婉那些惡心人的話。
顧凌煬更是直接找來瞭厲傢老宅的客廳監控，無剪輯版本直接放在瞭網上。
頓時，寧清婉那些在葬禮上茶言茶語的言論，不攻自破。
厲建斌可是一直很孝敬厲老太太的，沒想到寧清婉卻這麼猖狂，她到底是愛厲建斌，還是愛厲建斌的財產？
網上的言論，寧以初都沒有管。
葬禮過後的第二天，厲氏集團召開瞭股東大會。
“今天寧總……哦不，寧董叫我們過來，是為瞭什麼事情啊，你們知道嗎？”
“厲建斌死瞭，她應該是要拿實質性的權力瞭吧，畢竟她現在是接手瞭她爸那個位置。”
“哈哈，我以為外人把她傳的那麼清高，不和厲建斌為伍，卻還是要人傢遺產啊！”
“你少說幾句吧，厲氏集團這麼大的一個生錢機器放在這，你是蠢瞭才不要吧？”
這時，喧鬧的會議室大門，卻被人倏然打開。
所有人不約而同停下八卦的聲音，下意識朝著門口看去。
男人長身玉立，高大的身形仿若一座不能褻瀆的高山。
他穿著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深色西裝，寶石袖口反射著耀眼的光澤，男人俊美無儔的面龐，如同古希臘精致的雕塑，英俊得令人失神。
顧凌煬？
會議室裡一瞬間安靜到落針可聞，這短短一年來的變化，曾經這裡是顧凌煬隻手遮天的天下，後來厲建斌又強調他的權力，再後來，顧凌煬出事，寧以初接任……
可是，他怎麼來瞭？
他不是都已經認祖歸宗，是顧傢人瞭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摸不準這場會議，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厲建斌死瞭，他們來做個交接走個程序這麼簡單。
正在人群們想要竊竊私語，八卦一下時，會議室大門再次開啟。
寧以初一身職業裝扮，簡練而又不失大方，她本就極有氣質，如今眉眼清麗，很容易就讓人心裡產生好感。
因為腿傷還沒有好全，寧以初不能穿高跟鞋。
她緩步走到瞭主位前，凌景行神色凝重地抱著一堆文件，跟在寧以初身後。
“辛苦各位今天專程來厲氏集團開股東大會，由於一場意外，厲建斌董事長卸任。”
寧以初平視掃過下方的人群，對上顧凌煬的眼神，眸底多瞭一絲柔色。
不顧眾人探究的眼神，她繼續開口。
“經過查證，厲建斌並未立下遺囑，根據華國的繼承法規定，我、厲老夫人，可以繼承厲建斌名下的所有財產，其中老太太因為年事已高，將事情全權交由我打理，這是她的知情同意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