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凝重又不詳的氛圍,床下的木下心都要從嗓子口蹦出,身下的地面似乎也變得格外冰冷。
他的呼吸變得輕而淺,想象自己是一團無色無味的空氣,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房間裡靜悄悄的,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隻有幾道不同頻率的呼吸聲作響。
中原中也盯著床鋪,一想到房間裡可能還會有別的人,他心中就窩藏著一團火。
他的嘴角冷冷地扯出一道弧度,沉聲道:
“不要藏瞭,我知道你躲在那。”
木下:!
【什麼!】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傢過年!】
木下渾身一抖,隻覺得一陣恐慌襲來,他強撐著一口氣,謹小慎微地從床底往外看去。
從他的角度,他隻能看到幾雙鞋面,但屬於中原中也的鞋子,鞋尖明顯朝著他的方向。
【糟糕……他真的已經發現我瞭!難道就在今天,吾命休矣!】
木下顫抖地捂住嘴巴,險些汪得一聲哭出來。
【怎會如此!和芥川一樣我也還隻是個孩子啊!救救我救救我!】
就在木下要像個女鬼一樣沮喪地爬出床底的那一刻……
“果然瞞不過你嗎,中也。”
一道優雅低沉的聲音搶先一步響起。
誰!?
木下原本的動作卡住,但比起逃出生天的慶幸,心中更多的是無盡的疑惑。
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藏起來的除瞭我竟然還有別人???】
隻見,一個男人淡定地從沙發背後站瞭起來,拍瞭拍衣服上因側躺在地沾染上的灰塵。
這個突然站出來的男人,仿佛在在場的每個人大腦裡都放瞭一個炸彈,把他們炸得大腦嗡嗡作響。
太宰治瞳孔放大,腦子一片空白,他怎麼會在這!?
芥川龍之介和樋口一葉也被嚇得夠嗆,嘴巴不知所措地張張合合。
中原中也的頭“刷”地扭過去,險些閃瞭脖頸。
他被這個怎麼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選,驚得聲音都變瞭調:
“首領!??”
黑外套,紅圍巾,再搭配上額前那兩根須須,不正是港口mafia的首領——
森鷗外!
森歐外在一眾驚掉瞭下巴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像他剛剛不是從沙發後爬出,而是在酒席上與各位相遇似的,微笑點頭向諸位致意。
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樋口一葉太宰治:……
太宰治目光呆滯:“你……什麼時候在的?”
森鷗外含蓄地得意一笑,為自己的行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他展露出宛如所有一切的幕後黑手般程度的囂張和遊刃有餘:
“我一直都在。”
……所以你是說,你其實在所有人來之前,就猥瑣地茍在沙發背後,一直在所有人的視覺盲點裡圍觀這一切的發生嗎!?
想到這,太宰治的胃抽搐痙攣,急需一起服用升壓藥和降壓藥,永遠地離開這傷心的地方。
中原中也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顯然森鷗外的出現也讓他大腦的CPU燒瞭。
他說話結巴瞭一下:“您……您為什麼會在這?”
首領一直都在呆在頂層的辦公室,輕易不下來,也從來不參與太宰治身邊的風波與爭風吃醋,他怎麼會出現在港.黑普通員工的員工宿舍裡!?
而…而且還是……沙發後面…………
森鷗外絲毫不覺得他的形象在下屬眼裡發生瞭詭異的變化,戴著白手套的雙手一攤:
“聽說太宰首次帶瞭外面的人回來,我自然要過來看看。”
他慢條斯理地托住下巴,語氣略微懊喪:
“哎呀,本來是想給他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反而被他請得看瞭一出好戲呢。”
中原中也一愣,眼睛裡充滿瞭迷惑:“外面的人?”
森鷗外視線移向床邊,示意般微抬下巴。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到一個人正躺在地上,陰暗地蠕動,激烈地爬行,蛄蛹著朝半開的門口挪去。
木下沐浴在各色情緒的視線下,驟然僵住瞭身體。
他本來想乘所有人都在和森鷗外談話的大好時機偷偷溜走,沒想到……
功虧一簣!
半響,他默默幹下心中苦澀的酒,抬頭不自然地幹笑道:“嗨?”
空氣一下子凝固瞭,氣流仿佛在這個窄小的空間中扭曲,氧氣變得稀薄,空氣變得像固體一樣難以吸入,讓木下呼吸不過來。
中原中也投射來的視線危險得就像一把已經上膛瞭的木倉對準瞭木下的太陽穴一般。
他盯著木下,感覺一直堆積又無處發泄的怒火和怨氣,總算該有瞭合適的出口。
太宰治是愛玩鬧,但總歸中原中也深信終有一天太宰治會是屬於他的。
樋口那個女人純純是來搗亂的,他還不至於沒品到和她計較。
芥川也先不提,再怎麼說都是港口mafia的一份子,而且在首領的面前,也不好做什麼。
但眼前這個人?
……一個莫名其妙出現,據說是太宰治從外面帶回來的人?
中原中也嘴角向下彎,露出一種宛如兇獸般殘忍的微笑,讓人感到背脊發涼。
這時,他才在木下面前展現出他身為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殘酷冰冷的一面。
木下如芒在背,感覺自己的血肉都要像薄切三文魚一樣,被視線削成一片片的。
他趕緊麻溜地起身,再不解釋,他的下一個宿舍怕不就是陰暗血腥的港.黑地牢瞭。
木下像個沒事人一樣義正言辭地撿起自己的人設:
“咳咳,其實我是太宰治專門請來的戀愛大師。”
“戀愛大師?”
中原中也眼神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仿佛在評價木下話的可信度。
他審視著容貌清俊的木下,怎麼看,怎麼不相信。
木下肯定是太宰治帶回來專門用來氣他的小白臉吧!
中原中也冷笑連連。
呵,他已經不是當初那麼好騙的那個他瞭!
經歷過太宰治的鬼扯,他現在是……
鈕鈷祿·中也!
木下在中原中也越來越紮人的視線下,忍不住眼睛像進瞭沙子般不停眨動。
他左右腳也不斷交換調整站立的重心,馬上就要維持不住自己鎮定自若的表情。
完瞭,中原中也肯定是認出他這張臉來瞭!
【一首涼涼,送給我自己。】
木下悲慘地苦中作樂,已經開始思考港.黑地牢會不會給提供牢飯?
中原中也不屑地雙手抱胸,嗤之以鼻,驟然發難道:
“就你,還戀愛大師?就算找借口,也該找個好點的吧?”
就在木下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馬上就要華麗轉身,變為囚下階之時……
芥川悍然挺身而出,無愧於足足長達一個小時的師生之情,救木下於水火之中。
請跟我說,謝謝你,芥川龍之介!
芥川頂著中原中也要殺人的目光,悍不畏死,梗著脖子插話道:
“不要質疑大師的話,你根本不知道大師有多厲害!”
“我相信他!”
“哈?”
中原中也被芥川的背書驚得瞪眼咋舌。
如果這話是太宰治所說,中也肯定不信,但是芥川的話……
中原中也滿臉糾結,芥川總不至於為情敵說話吧?
芥川話不停,接著義憤填膺道:
“而且我相信大師和太宰大人之間沒有私情!”
“之前我承蒙大師關照,是大師點醒瞭我,這才……咳。”
芥川止住瞭話頭,支支吾吾起來。
雖然芥川沒有明說,但中原中也明白瞭芥川的意思。
原本像陰溝裡的臭蟲一般,平時隻敢默默仰望月亮,僥幸沐浴到月光就欣喜萬分,根本不足為懼的芥川竟然是在木下的開導下才選擇主動進攻的!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竟然有這種本事!
難道木下真的是他所說的戀愛大師?
中原中也沒有表態,但心裡其實已經信瞭大半。
【芥川,還得是你啊!】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
【不過,中原中也竟然沒認出我這張臉來嗎!】
木下在心中感動地為芥川立瞭一座長生碑,面上一本正經地接話道:
“沒錯!”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戀愛大師本師!”
“為所有愛執著的痛,為所有恨執著的傷,我通通都知道!”
“我的職責就來幫忙分析戀情,撮合美好性.福生活的,但既然你們有事要商談……”
“作為一個外人,我就先不打擾瞭。”
木下一邊說著,一邊裝作不經意間地向後退去。
此時那道敞開的門,那道通往希望與生的道路,離他……
隻有一步之遙!
木下揪成一團的心臟微微放松,馬上,他就能脫離這片苦海瞭!
他的腳後跟踏上門檻。
“等等!”一道聲音制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