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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給老子上!”
聽著前方傳來的隆隆聲響與慘叫,慕容翰心臟直抽,他猜到明軍必然會在側面有所防禦,卻沒猜出竟會有如此兇猛的火力!
這怎麼可能?
明軍已經被高句麗沖破瞭軍陣,為何沒受半點影響?
這可是他那英明神武的三弟失蹤之後,自己迎來的首場翻身戰啊,要知道,他還有好幾個弟弟各有謀略,如果損失過大,他在慕容廆心目中的地位必然動搖。
這刻,慕容翰的心裡滴滿瞭血,由於處於後陣,摸不清前方的情況,於是轉頭道:“走,去前面瞧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諾!”
數百騎擁著慕容翰向著陣前疾奔。
在慕容部的營寨裡,慕容廆與裴嶷也面色沉凝,他們的心頭,總是壓抑的很,這是來自於摸不清戰場情況所帶來的不安。
通常來說,摸黑作戰,素來是兵傢大忌,可是沒辦法,明軍已經趁夜出動瞭,如果不針鋒相對,會非常被動。
裴嶷的目光連連閃爍,緊緊盯著黑暗中的明軍營寨,越看越是不安,突然道:“主公,明王或有可能以攻打高句麗為幌,實則是引我軍去救援,若果是如此,還望主公增派人手,決一死戰。”
“不好,中瞭調虎離山之計!”
慕容廆頓覺豁然開朗,色變道:“傳令,命元邕撤回!”
裴嶷急忙拱手:“主公,我軍若退,高句麗將陷入險境,於大局不利,其實主公無須驚慌,除去高句麗與大郎君出寨的騎兵,營中尚有十萬以上的兵力,明軍若來,必是從正面突破,輔以騎兵從側面沖擊,我軍隻需做出針對性的部署,便足以支撐到天亮。”
“誒~~”
慕容廆不耐的擺瞭擺手:“老夫與高句麗的營壘佈置並非秘密,明王來攻,應攻薄弱之處,但從東側的動靜來看,他攻的是高句麗正面,倘若真想破去高句麗,為何不以騎兵迂回包抄?他的騎兵是留著對付老夫啊,高句麗那裡聽天由命罷,無論如何也要熬過今夜!”
說著,再次喚道:“鳴金,速招元邕回營!”
裴嶷怔怔的看著慕容廆,心裡佈滿瞭失望,他的原意是增派兵力,接應慕容翰,以快打快,以黑打黑,可以抵銷掉明軍弓弩強勁的優勢,或有致勝的機會,可是慕容廆居然退卻瞭。
這分明是害怕的表現,或許慕容廆嘴上不承認,但是內心已對明軍生出瞭恐懼,有這心態,必敗無疑,而且是大敗,有可能就在今夜!
“咣咣咣~~”
震天的銅鑼聲敲響,慕容翰部有瞭片刻的惘然,隨即陸續有人勒馬回返!
“好!慕容廆,老子等的就是你退兵!”
楊彥猛叫一聲好,大喝道:“傳令,擂鼓進擊,騎兵分兩部,一部沖鋒,一部迂回,車陣棄於營中,荀虎,帶上千牛衛跟進去,大喊燕人敗瞭,越大聲越好!”
“咚咚咚~~”
伴著山呼的喊殺聲,牛皮大鼓重重擂響,明軍騎兵鋪天蓋地的沖出營寨!
“慕容廆敗瞭,投降不殺!”
“高乙弗,別跑,老子認得你,往哪裡跑?”
“哈,那是慕容廆,快,弟兄們,快圍上,活捉老賊重重有賞!”
黑暗中,伴著隆隆蹄聲,明軍有大嗓門的戰士放聲高呼,再通過喇叭放大,能傳出好遠,就仿佛在耳邊,傾刻之間,慕容部與羯人的營寨已混亂起來!
關鍵是看不清楚,人天生恐懼未知和黑暗,尤其外面正有千軍萬馬沖殺而來!
同時那急促的鳴金聲,除瞭慕容廆身邊的有限人等,誰都不清楚為何鳴金,落大多數人耳裡,鳴金等同於戰敗,漸漸地,攻打高句麗營寨的戰士中,某些機靈的軍卒也跟著喊,戰場上的呼喊聲越來越大,上萬人都在喊,誰聽瞭都心裡沒底啊。
“哼!”
聽著前方的亂糟糟,荀灌卻是好笑的哼道:“楊彥之,你還老子等著你退兵呢,我敢說一開始你就沒抱著這份打算,你把火炮和床弩都準備好瞭,肯定是準備從正面攻打,再以騎兵從側翼突擊,即使慕容廆不鳴金,我替你算算時間,也快要動手瞭。”
楊彥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女郎,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一名優秀的將領,要時刻跟著變化調整計劃,慕容廆臨時鳴金,我臨時改變作戰計劃,有何不妥?做人啊,千萬不能刻板。”
“哼!”
荀灌又哼一聲,把腦袋別瞭過去。
與楊彥一派勝券在握不同,慕容廆則是一瞬間把心沉到瞭谷底,他沒料到,普普通通的鳴金會有如此惡果,營裡,盡管明軍還未殺來,但混亂已沒法抑止,身邊的親隨連殺瞭數十人都沒用,普通軍卒均是撒開腿奔逃,軍心僅因一次疏忽徹底的散瞭。
慕容廆悔恨交加,眼裡泛出瞭濃濃的絕望之色,如果時間能退回的話,他寧可坐視高句麗被滅,也不會發一兵一卒往援,而這一切來的太快瞭,快的他沒有絲毫準備,誰能料到,十來萬大軍說敗就敗呢?
這一刻,慕容廆的心裡隻有兩個字,完瞭!
“主公,主公,羯人跑瞭!”
“主公,下雨瞭!”
卻是叭噠一聲,面孔一涼,一滴豆大的雨點落在臉上。
“叭噠!”
“叭噠!”
雨點傾刻間密集,很快就凝成瞭一片嘩嘩聲,慕容廆呆呆的站在雨中,突然慘厲的狂叫起來。
“賊老天,賊老天,你耍我啊,哈哈哈哈,啊!撲哧!”
在大笑中,慕容廆一口氣沒接上,鮮血狂噴而出。
親隨連忙扶住,大叫道:“主公,快跑啊!”
慕容廆無力的喃喃:“跑?天下之大,哪有我慕容廆的容身之處?”
一名將領咆哮道:“主公,就算您不顧及自己的性命,可您的妻兒還在等著您啊,您應速遣人回大棘城,命宗族避入北方深山與您匯合,也好過落明王手裡抄傢滅族啊!”
說完,眾將七手八腳的把慕容廆扶上戰馬,趁著夜幕,向著北方疾馳,隻是誰都沒留意到,裴嶷沒跟上來。
慕容部的突然潰敗,不但波及到薊,守軍紛紛出逃,也波及到瞭高句麗軍,美川王還未反應過來,戰場上就四處響起瞭慕容部大敗的叫聲,馬蹄聲也是愈發雜亂。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慕容部怎會敗瞭?”
看著自己營中的亂象,美川王不敢置信的亂叫,其實不能怪他,連慕容廆都沒想到,那麼一丁點的破綻,就被楊彥牢牢把握住,發動瞭致命一擊!
崔毖向遠處望瞭望,急忙勸道:“大王,慕容部可能真的敗瞭,咱們走吧,回丸都帶領族人避入半島,現在走還來的及啊!”
“將士們呢?”
美川王不甘心的問道。
崔毖咬牙道:“能走多少是多少,將士們不會怪您,隻有您回到丸都,他們的族人才有活下來的希望,請您不要猶豫瞭!”
美川王恨恨道:“那老匹夫真他娘的窩囊,莫名其妙就敗瞭,我呸,自己窩囊尋死還騙老子給他陪葬,走,速回丸都!”隨即跨上戰馬,招呼上身邊的騎兵,棄寨而去。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崩潰,葬送瞭尚有一搏之力的慕容部,也葬送瞭高句麗最後的僥幸,這恐怕是美川王、慕容廆、楊彥,乃至參與這場交戰的每一個人都沒能料到。
起因,則是慕容廆因恐懼在黑暗中下達瞭退軍的命令。
當然瞭,楊彥對這場勝利也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關鍵還在於黑夜帶來的混亂,並且豪雨如註,澆滅瞭火把,在騎兵散開追擊下,仍有數不清的慕容部與高句麗軍卒沒入瞭遠處的黑暗中,一個時辰之後,楊彥下令收兵。
各軍紛紛歸隊,點名報數,還要統計降卒與斬殺的敵軍數目,並辨認其中的重要人物。
當天夜裡,楊彥沒有進城,隻是把薊團團圍住,並著人在城下喊話,命守軍維持城內治安,天亮接受收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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