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化名會因此敗露,房遺愛心間暗轉,隨即攔下瞭正準備回宮交旨的白簡。
牽馬走到白簡面前,房遺愛面帶忐忑的問道:“白總管,敢問聖上可有言明叫我如何回府?”
聽到房遺愛的詢問,白簡一拍腦門,輕笑一聲,“若不是榜首提起,老奴險些將此事忘懷瞭。”
呢喃過後,白簡正色道:“萬歲命你乘騎禦馬穿長街而過,期間不可行走小路窄巷!”
“啊!”得知李世民的旨意,房遺愛悔不當初,暗想,“房俊啊房俊,你哪兒這麼多話!接過禦馬就該挑小路走去,若是萬歲問起便將此事推在白簡身上就好,可眼下隻能硬著頭皮穿街過巷瞭!”
白簡見房遺愛面露不解,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榜首啊。”
突如其來的道喜搞得房遺愛滿頭霧水,好奇下詢問道:“嗯?總管,喜從何來?”
“著龍衣、乘禦馬。”白簡伸手指瞭指房遺愛伸手的龍衣與身旁的白龍駒,飽含深意的說道:“衣服、馬匹。”
“衣服,馬匹?”轉頭看向龍衣、禦馬,房遺愛思忖片刻,忽的理解出瞭其中的深意。
“衣服,馬匹。。。服馬?駙馬!”
領會到李世民的用心後,房遺愛大喜過望,對白簡拱手道謝:“多謝總管點撥,學生先行一步瞭。”
“榜首好走。”揚手送走房遺愛後,白簡摸瞭摸光禿禿的下巴,點頭贊許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手牽禦馬緩步走出宮門前十丈外,房遺愛幾經沉吟,最終想出瞭一個幹凈絕妙的好主意。
“萬歲命我著龍衣、乘禦馬串長街而過,想來是想對滿朝文武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何不依照當如夜探襄城府那樣,以白紗遮面做一個照葫蘆畫瓢?!”
獨自嘟囔幾句,房遺愛從懷中取出李麗質之前相送的香色絲帕,兩三下折疊成雙層,覆蓋口鼻系在瞭腦後。
“哈哈,待會串長街時策馬疾行,想來不會有人能看清楚我的面容瞭吧?”
說著,房遺愛腳踏玉鐙,翻身坐在瞭鑲金馬鞍之上,手握蜀錦絲韁,輕催禦馬朝長安鬧市趕瞭過去。
行至鬧市,長街上人來人往,大傢都趁著清晨買賣物品,品茶用飯,倒不似現代那般快節奏的生活。
因為“明黃”乃是天潢貴胄獨用的色料,所以房遺愛行走在鬧市之中顯得各位紮眼,而所乘的白龍駒神駿異常,更是引得行人爭相註目,一時間房遺愛竟成瞭焦點人物。
感受到眾人的註目,饒是房遺愛以絲帕顏面,心底卻還是有些發虛,情急之下隻得高聲叫嚷,提醒行人註意閃躲,腳跟輕點禦馬小腹,一人一馬在熙攘的鬧市快速穿行,倒頗有幾分紈絝子弟策馬喧嘩於鬧市的味道。
“嘿,你瞧這人身穿明黃便服,乘騎的白馬也十分神駿,莫不是聖上的皇子?”
“這人怎地以白紗掩面?莫不是做瞭什麼虧心之事?心底發虛不願叫人認出容貌來?”
耳邊傳來的幾句議論,使得房遺愛惴惴不安的心神更加浮躁,無奈下隻得加快速度,以免叫人認出真實容貌。
“大傢讓一讓!”高聲叫嚷後,房遺愛手握韁繩連催禦馬,迅速在鬧事中橫行而過,“駕!”
白龍駒常年被豢養在禦馬監中,除去每年一次的行圍狩獵外,近乎不會長距離移動,此刻走出宮門在房遺愛的連連催動下,禦馬來瞭性子,前蹄騰空咆哮一聲,竟自邁開四蹄朝前路奔瞭去。
房遺愛恭謙的叫嚷顯然沒有白龍駒的咆哮有效果,聽到馬嘶駐足圍觀的行人迅速避開,臉上或是溫怒,或是驚恐哪裡還敢對著馬上的房遺愛指指點點。
見房遺愛策馬在鬧市狂奔,有幾位讀書人眉頭攢簇,心中誤將他當做瞭心虛的歹人賊子。
“不好,此人光天化日以薄紗蒙面,想來絕不是什麼好人!”
“我聽說西涼國剛剛進貢來一匹寶馬,看此人所乘白馬神駿無比。。。莫不是禦馬監中的寶馬龍駒?!”
“唔,想來此人應該是盜禦馬的賊子!”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幾名文人猜測一出,眾人的判斷隨即呈現出瞭一邊倒的姿勢。
“快去衙門報官,鬧事中有一名盜禦馬的賊人!”
“休要跑瞭盜龍駒的響馬!”
“好賊子!光天化日竟敢身著明黃衣衫,莫不是藐視我大唐天威不成?大傢快去府衙報官!”
房遺愛正在策馬疾行,忽的聽到耳畔眾人吵嚷著要抓住自己這名響馬,不由大吃一驚,礙於不能以真實面貌示人的苦衷,可憐這位當朝駙馬爺、名震長安的佈衣榜首隻得硬著頭皮催馬前行,任由身旁行人喊打喊抓!
穿過鬧市,房遺愛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一人一馬疾行在冷清的長街上,從房遺愛以絲帕蒙面的做派看來,倒頗有幾分偷盜龍駒的賊子的模樣。
長安府衙得到有人偷盜龍駒的消息,不由分說派出兩隊官差,勢要將身著明黃衣衫的大膽響馬緝拿歸案。
在長街上行走不多時,正當房遺愛得意洋洋自嘲他頗有些“插花披紅,禦馬遊街”的狀元郎的威風時,耳邊突然傳來瞭一陣急促的喊拿聲。
“呔,盜馬賊子哪裡走!”
“兀那響馬,還不快快下馬就擒!”
見一眾衙役前來鎖拿自己,房遺愛大吃一驚,暗想,“我若是就此被鎖拿到官府,豈不會被萬歲恥笑我辦事不利?到那時長孫無忌從旁挑唆,難道還叫我吞吃棋子、受罰三板不成!”
想到這裡,房遺愛索性策馬狂奔,哪裡還有閑心去理會身後追趕的衙役班頭。
就這樣,房遺愛乘禦馬在前面跑,一眾手持枷鎖的班頭在後面追,二者合力在長安鬧市上演瞭一出“捉響馬”的年度大戲!
經過一路奔波,房遺愛終於走完瞭大半路程,遙望秦府所在街道近在咫尺,房遺愛大喜過望,連連催動禦馬,一心想著去到秦府找他那便宜嶽父解圍。
行至在國子監門前,一眾生員正在等待國子監大門敞開,遙見一人身穿明黃衣物,乘騎白色駿馬疾行奔馳,饒是眾人平日與文房四寶為伴,卻還是生出瞭向往之意。
“哇!大傢快看,有位風度翩翩的將軍誒!”
“是啊,此公子身著明黃衣物,想來應該是天潢貴胄無疑瞭。”
候霸林打著哈切,慢條斯理的吞吃著手中的面食饃饃,見房遺愛奔馳而來,不由輕咦一聲,“這人的體態怎地如此像我大哥?”
話音落下,一眾滿頭大汗的班頭轉過長街,指著房遺愛破口大罵道:“好一個響馬賊,若是讓我們抓到定要讓你嘗嘗老虎凳、花椒水!”
聽聞身後班頭的叫罵聲,房遺愛眉頭微皺,面帶不解的呢喃道:“花椒水?不應該是。。。額。。。唐代還沒辣椒!”
說話間,房遺愛已經策馬來到瞭眾生員面前,望著一眾同窗好友,房遺愛尷尬萬分,面對眾人的註視隻得對著小弟候霸林打瞭一聲招呼。
“霸林!”
候霸林正在猜測房遺愛的身份,突然聽到大哥的聲音,不由咧嘴一笑,大聲道:“這是我大哥,何足道!”
得知班頭口中“響馬賊”的身份,眾學子面面相覷,臉上盡是好奇之色。
“何榜首怎麼成瞭響馬賊瞭?”
“何榜首如何能夠身穿明黃衣服?難不成是得瞭什麼瘋病不成!”
“去你的,我大哥怎麼可能得瘋病!”揚手駁回出言無狀的學子後,候霸林伸手撓瞭撓後腦,道:“看大哥的樣兒應該是趕著去秦元帥府上,我跟上去看看!”
說完,候霸林大步向前,一眾學子四下張望後,也隨即加入瞭追趕房遺愛的隊伍當中。
就這樣房遺愛在前面跑,一眾班頭、國子監生員在後面追趕,天子腳下的長安城竟自上演瞭一出眾人合力圍捕盜馬賊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