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龍燈會(二)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2671

得知房玄齡即將到來的消息,房遺愛倒吸一口涼氣,轉身望向一旁的謝仲舉、秦京娘,三人臉上盡是惶恐。

見房遺愛面色怪異,杜翁輕咦一聲,撫髯道:“咦,何小哥。怎地聽聞房丞相到來變臉變色?莫非懼怕你那恩師不成?”

察覺到杜翁起疑,房遺愛穩定心神,湊到杜翁身前,喃喃道:“實不瞞先生,學生的琴曲乃是偷學而來,若是被恩師撞見,恐怕免不瞭會遭受一番責斥。”

“無妨。”得知房遺愛的心事,杜翁微微一笑,揚手道:“待會老夫替你遮掩幾句就是瞭,我跟房丞相是舊日的老朋友瞭,想來這點面子還是會給的。”

不明就裡的杜翁,哪裡曉得房遺愛的心中所想,說完,一把拉住房遺愛的手腕,拉扯著他去到席間飲酒去瞭。

見房遺愛被面容清雋的老頭兒拉走,謝瑤環、秦京娘對視一眼,眸中焦慮、惶恐展露無遺。

惴惴不安的被杜翁拉扯到席間,房遺愛將身坐下,不由暗自思忖起瞭待會如何瞞哄父親的法子。

“眼下杜翁等人興致正盛,我若離去豈不是平白得罪瞭一眾高賢?”

“若是繼續待在棋館中,待會爹爹前來該如何是好?師徒二人總是要相見的。。。”

正當房遺愛苦思冥想不得其果時,棋館門口的堂倌兒,突然“嗷”的一聲要喝瞭一嗓子。

“當朝丞相、梁國公到!”

堂倌兒的吆喝相當於報傢門,區別在於並不是房玄齡自報,而是他代為吆喝出聲,意在通知棋館中眾人有重臣前來。

“唔,房丞相到瞭。小哥,你現在這裡吃杯水酒壓壓驚,待會老夫自然會替你說幾句好話的。”

杜翁起身拍瞭拍房遺愛的肩膀,接著踱步朝棋館門口走瞭過去。

與此同時,眾人紛紛起立迎接房玄齡,也有幾個與房遺愛一樣“按兵不動”的賓客,不過他們大多都是吃醉瞭酒,或是與房玄齡政見不合的同僚。

眼望房玄齡到來,謝瑤環和秦京娘一齊湊到房遺愛身邊,紛紛向其詢問起瞭應對之法。

“榜首,眼下丞相大人到來,你我該如何脫身?”

“何郎,公爹到瞭,該怎麼辦才好啊?”

見二人出言詢問,房遺愛苦笑一聲,喃喃道:“眼下想走卻也是來不及瞭,隻能盡力遮掩瞭!”

說完,房遺愛用衣袖遮蓋面部,緩緩起身,在兩位佳人的掩護下,轉移到瞭棋館角落中較為偏僻的酒席宴上。

身處墻根坐下,房遺愛示意謝仲舉、秦京娘一左一右落座,也好借著二人掩蓋自己。

另一邊,心病初愈的房玄齡身著一件香色素袍,腰間綴著一塊質地中等的碧玉,穿著顯得樸素無華。

站立在棋館門前,房玄齡對著眾人拱手施禮,眉宇間隱隱流露出瞭一絲喜悅之色。

“眾位大人好啊,房某這幾日身體有恙不能前來拜會,這不特意挑著今天龍燈會取消宵禁的日子,趕來跟大傢敘敘舊。”

房玄齡在朝中威望極高,行為做事也不像長孫無忌那般高調,所以在一眾退隱山林的同僚當中口碑、人緣還是不錯的。

見房玄齡話語謙遜,以鐘老頭在內的老倌兒們紛紛拱手回禮。

“宵禁?長安城有誰不認識咱們房丞相啊,誰敢來鎖你?”

“是啊,房丞相身為當朝宰輔,長安府衙的班頭卻也認得,想來哪裡會鎖拿丞相。”

見眾人出言附和,秉性機敏的房玄齡撫髯輕笑一聲,道:“房某蒙萬歲抬愛,這才忝居宰輔一職。想來更應該以身作則,這宵禁尋常日子是萬萬犯不得的,不然被人誤當做響馬賊可如何是好?”

說話間,杜翁穿過人群,將身站在房玄齡面前,拱手道:“玄齡兄,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看到杜翁,房玄齡臉上笑意濃瞭三分,一把握住杜翁的手掌,親切的說道:“如晦兄,沒想到今日你也在此。不過待會酒可要少飲,你的身子骨還未痊愈。”

“是是是,多謝玄齡兄惦念,今日你我弟兄可要好好喝上幾杯。”

說著,杜翁正要拉著房玄齡去見“何足道”,卻被白衣老者和鐘老頭攔瞭下來。

聯想到當日輸棋的敗績,鐘老頭故作深沉的嘟囔道:“房丞相,若提起響馬賊麼。。。你那高徒可算一個!”

“啊?”房玄齡被問得一頭霧水,略帶驚奇的問道:“我的學生?響馬賊?我的學生怎麼可能是響馬賊!”

見房玄齡面帶不解,鐘老頭輕哼一聲,略顯傲嬌的道:“丞相不知道麼?前幾日何足道身著龍衣、乘騎禦馬鬧市狂奔,沒來由的用絲帕遮住面頰,卻是被人誤認作瞭盜禦馬的賊寇呢。”

“哦?足道身著龍衣、乘騎禦馬?想來一定是萬歲賞賜的吧?”說著,房玄齡臉上盡是笑意,顯然是對這位未曾謀面的學生極為喜愛。

白衣老者見房玄齡面帶笑意,故作不悅的道:“丞相好生護短,你可知道前幾日你那學生改名冒姓,竟自誆走瞭老夫的焦尾琴!”

“哦?焦尾琴?那不是老兄的心頭所好麼?怎地平白讓與足道瞭?”

房玄齡被幾人說的越發迷糊,恨不能立刻找道何足道詢問一番。

杜翁見老夥計不明就裡,輕笑一聲,說道:“玄齡兄,你那高足此刻就在棋館之中,小弟引老兄去見見啊?”

“哦!怎麼足道也在此地麼?”可知“何足道”身在此地,房玄齡頓時來瞭精神,手攬杜翁的胳臂,急切的道:“如晦兄快帶我去見見。”

說完,二人緩步來到席間,卻發現“何足道”早已腳底抹油瞭。

“咦?何小哥剛剛還坐在此地飲酒呢。怎麼片刻間就沒影瞭?”

杜翁撓頭環顧四周,最終發現瞭藏身於秦京娘身後的房遺愛。

“玄齡兄請看,那旁席間身著黑衣的少年就是你那高足!”

沿著杜翁手指看去,房玄齡隻看到瞭房遺愛的上半身,卻沒有看清楚他的容貌長相。

見“何足道”有意躲閃,房玄齡撫髯輕吟道:“嗯?怎地足道遮遮掩掩,莫非是不想見老夫?”

“想來何小哥是害怕遭到老兄的責斥吧?”說著,杜翁苦笑一聲,手拉房玄齡道:“無妨,待會老兄不要生氣就好。”

“生氣?有這樣一個徒弟我喜歡都喜歡不過來瞭,怎地會生氣呢?”

背地嘟囔一聲,房遺愛笑嘻嘻的對杜翁說道:“如晦兄,聽說足道的棋藝是跟隨你學習的?想來你也算是他的老師吧?”

聽聞房玄齡有意恭維,心知肚明的杜翁老臉微紅,支吾片刻後,豁然道:“如此,你我兩位老師就去會會咱們那高徒吧?!”

說完,“房謀杜斷”相視一笑,齊肩朝著房遺愛藏身的酒席走瞭過去。

房遺愛躲在秦京娘身後,偷眼張望,早已將二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眼下見父親緩步醒來,房遺愛記得像隻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一頭紮進地縫當中!

“這可如何是好啊?這便如何是好啊?”心焦嘟囔兩句後,房遺愛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謝仲舉的手腕,道:“貴差,你要救我一救啊!”

手腕被房遺愛攥住後,謝仲舉面頰微紅,暗自思忖,“必要時我亮出身份引開房丞相如何?嗯!就是這個主意!”

出於對房遺愛化名的遮攔,謝仲舉打定主意投鼠忌器,剛剛想要起身迎上前去,耳畔便傳來瞭一陣略帶譏諷的問好聲。

“呦,這不是梁國公房丞相嗎?怎麼今日有興趣到爛柯棋館來瞭?”

沿著聲音來處張望,隻見三名身著錦緞袍服的少年正站在房玄齡、杜翁身後不遠處,三人中有兩人相貌陌生,但左側一人卻是房遺愛的老相識,那分明就是長孫無忌的幼子長孫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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