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醉酒的文抄公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3317

房遺愛拍案爆喝,眾人為之一驚,紛紛僵在原地,目光朝他張望瞭過去。

雙眸直視解元張文,房遺愛怒燒雙鬢,一字一句冷聲說道:“張解元,在下有些耳背,還請將之前的話重復一遍。”

張文不曾想到“何足道”會有如此大的反應,驚駭之下,聯想到他血戰突厥賊子的經歷,這位依仗才高的張解元,竟自語塞愣在瞭原地。

見房遺愛面帶怒色,杜如晦、秦京娘、謝仲舉不由捏瞭一把冷汗。

眾人都曾聽說過,“何足道”雪夜擊斃突厥賊子的事跡,若是這位駙馬郎借著酒意動起手來,明年的今天恐怕就是張文的周年祭瞭。

看向房遺愛,謝仲舉猶豫著該不該出言勸解,畢竟若是佈衣榜首當街傷人,傳揚出去影響未免有些不好,如果被長孫無忌趁機抓到弊病,想來又是一番口誅筆伐。

秦京娘曾見過望月臺上,房遺愛瞬息擊殺阿史那突魯的駭人一幕,憂心情郎沖動誤事,秦京娘不由起身輕輕攥住瞭心上人的手掌。

輕捏房遺愛手掌,秦京娘低聲私語道:“何郎,今天杜伯父好意款待你我,萬不可動氣。”

聽著耳畔秦京娘的溫軟細語,房遺愛憤怒的內心稍稍平復,強擠出一絲微笑,對佳人說道:“好,我聽京娘的。”

說完,房遺愛緩緩掙脫秦京娘的手掌,緩步走到張文面前,拱手問道:“張解元,什麼叫做憑借長樂公主一朝顯貴?”

見房遺愛面色鐵青,杜如晦放心不下,出言告誡道:“足道,今日你我師生對飲,不可與人慪氣!”

“是,老師請放心。”轉身對杜如晦行禮後,房遺愛望向張文,一雙清澈的眸子殺意畢露,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動手一般。

張文出身卑微,近些年依靠勛國公張亮有瞭些權勢,可那些個權勢支撐他作威作福還好,此刻面對房遺愛的怒意對視,顯然有些不夠用瞭。

驚駭之下,張文自察激怒瞭房遺愛,心中暗想道:“他的舅父是胡國公,我的伯父是勛國公。雖然背後靠山的勢力相差不大,但何足道日前被萬歲上次龍衣、禦馬,若是憤怒之下將我毆打一頓。。。”

想清楚其中利害,張文乖巧的閉上瞭嘴巴,目光看向屋頂,仿佛不曾聽到房遺愛的質問似得。

與張文同行而來的文人才子,見之前威風煞氣的張解元,此刻竟自泄瞭氣,不由好奇的出口問瞭起來。

“張解元?張解元?你怎麼瞭?”

“張解元莫非是吃醉瞭酒?”

言語間,文人才子見張文閉口不答,原本還打算讓他考教“何足道”才學的試子們,頓時搖頭晃腦的嘆起氣來。

張文正在愣神間,突然聽到耳邊傳來的嘆息聲,頓時身軀一顫,暗想道:“我要是這樣被何足道嚇走,日後還有什麼臉面在長安試子圈中混?解元的名頭豈不是要白白丟棄瞭?!”

一步登天的張文十分愛惜自己的名聲,眼下見同行眾人面帶失望之色,不由氣往上撞,借著酒意撐起瞭膽子。

“想長樂公主與長孫公子定下婚約,此事長安城人盡皆知,榜首何必明知故問?”

仗著膽子說過一句後,張文唯恐失瞭氣勢,繼續補充道:“橫刀奪愛實非君子所為!”

此言一出,同行試子面面相覷,望向張文的目光中,浮出瞭幾絲敬佩的神色。

“橫刀奪愛?長公主乃是金枝玉葉,退婚一事豈是我能夠左右的?”

說著,房遺愛冷哼一聲,拱手對眾人道:“在下雖然不才,但榜首之名卻是用真才實學得來的,講什麼依靠長樂公主一朝顯貴?”

房遺愛說話有條不紊,先是將李麗質捧高,後又搬出自己的真才實學,一番言論說的張文啞口無言,同行試子臉上也露出瞭怯懦之意。

眼見利用長樂公主為由羞辱“何足道”不成功,張文迅速轉移話題,再次將重點拋到瞭三首詩詞上面,“哼,榜首剛剛說三首詩詞,是你觀讀三國志有感而發,此事誰人能夠作證?莫不是你那為已經作古的老師說講出來,恰巧被榜首有些聽到瞭?”

見張文咬著三首詩詞不放,房遺愛心生不悅,反問道:“此時解元親眼得見?親耳所聽?怎地平白誣賴與我!”

“榜首誤會瞭,在下不過是猜測而已。”說著,張文再次激將,喃喃說道:“今日榜首對我們一眾試子的請求一口駁回,莫不是江郎才盡瞭?”

張文環視同行試子,面帶陰鷙的說:“又或者是瞧不起我們幾人?”

一眾試子被張文拉上賊船,眼望房遺愛,心中不由犯起瞭嘀咕。

“之前早就聽說,何足道曾經毆打過長孫潤、長孫沖,想來性情一定十分高傲,難不成果真是瞧不起我們幾人?”

“哼,何足道若是如此孤傲,想來也不配做什麼佈衣榜首!”

“哎,枉我一直敬重何足道,不曾想他與長孫澹一樣,盡是氣量狹隘、目中無人的狂徒!”

心中幾番思量,眾人望向房遺愛的目光,不由稍稍有瞭幾分轉變。

察覺到眾人的目光有異,杜如晦深知試子們口舌利害,暗想,“若是房俊中瞭張文的激將法,不屑同年弟兄的名聲傳揚出去,佈衣榜首這四個字恐怕在頃刻間便會崩解吧?”

與杜如晦想到一處的,還有奉長孫皇後密旨,前來協助、監視房遺愛的謝仲舉。

“若是房俊失去瞭天下試子們的支持,恐怕少時真實身份暴露,萬歲再要殺他便少瞭一絲顧慮!”

想到要緊處,謝仲舉起身拱手道:“公子,既然眾位公子誠心邀你作詩,公子何不即興寫上幾句?也好為大傢添上幾分酒趣。”

見試子們目光有變,接連受到杜如晦、謝瑤環提醒的房遺愛,心間微轉,迅速便明白瞭張文的“良苦用心”。

“好,如此眾位年兄。”說著,房遺愛拱手對張文等人施禮,繼續說道:“小弟獻醜瞭。”

張文不曾想到“何足道”會賣乖,驚詫之下,隻得做出一副謙遜的模樣,道:“眼下二樓備有蜀錦白綢,榜首屈駕前往?”

“如此眾位年兄先行,在下陪恩師用過飯後,便去尋找列位年兄。”

話音落下,房遺愛強忍著心中不悅,對張文等試子們拱手相送,臉上盡是恭謙之色。

張文等人平日自恃才高,哪裡領教過房遺愛這般“見招拆招”的手段,無奈下,隻得走出雅間,坐回席間喝悶酒去瞭。

送走張文等人,房遺愛緩步落座,自斟一杯水酒,仰頭喝瞭下去。

唐代的酒漿並不是蒸餾法,其中酒精含量不過七八度而已,喝起來跟現代的啤酒差不多。

不過饒是這樣,心中含怒的房遺愛,還是微微有些上頭,憤怒下長嘆一聲,隨即回想起瞭襄城、蕭銳重傷發妻的謠言。

見房遺愛面色苦悶,杜如晦聯想到今日長安城中的謠言傳聞,出言輕聲問道:“賢侄,莫非你傢中之事傳言是真?”

“叔父,我與漱兒。。。”

房遺愛本想對杜如晦說明實情,但礙於謝仲舉在場,也不好明面談論皇傢私事,無奈之下隻能想出瞭一個折中之策。

“我與漱兒暫未合巹,漱兒守宮砂完璧無恙。”

聽聞高陽守宮砂完璧無恙,杜如晦心中的困惑頓時煙消雲散,撫髯低吟道:“想來一定是有人出言中傷,賢侄還是早些出面化解還是。不然玄齡兄心中卻也不好受啊。”

“好,叔父教誨侄兒記下瞭。叔父請動筷吧。”

懷揣心事應下杜如晦的好言提點後,房遺愛匆匆吃瞭幾口飯菜,接著起身準備去找張文等人寫詩去瞭。

見房遺愛起身,杜如晦放下雙箸,提醒道:“賢侄,門外那些試子對你有些妒意,想來待會一定要好生防范啊,切莫要被他們抓住把柄。”

點頭應聲,房遺愛看瞭謝仲舉、秦京娘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轉而大步走出瞭雅間。

見“何足道”從雅間中出來,張文心生一計,暗想,“若何足道真有才學,待會寫出詩來我豈不是要吃癟?不如。。。先灌他幾杯水酒?”

拿定主意,張文起身對房遺愛招瞭招手,高聲嚷道:“何榜首,請來吃杯水酒!再去作詩不遲!”

此言一出,三樓中那些不明就裡的文人,得知何足道帶有要一蘸揮毫,紛紛摩拳擦掌,秉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一擁而上,簇擁這房遺愛來到瞭張文等人席間。

坐在桌上,張文率先端起酒杯,佯裝出一副恭敬的面容,一連敬瞭房遺愛三杯水酒,儼然一副要將他灌醉的架勢。

其它試子雖然不似張文這樣對“何足道”有如此大的成見,但自古以來文人相輕,逮到機會出口惡氣,任誰也不肯落後,紛紛正想與房遺愛推杯換盞,還口口聲聲念叨著,“何榜首不喝就是看不起在下”等諸如此類的言語。

面對眾人的敬酒,房遺愛來者不拒,暗自催動混元心經,悄悄將酒氣排出瞭體外。

酒過三巡,眼見房遺愛已經喝瞭數十杯水酒,張文嘴角微微上揚,暗道:“何足道,今日縱然你才華橫溢,可幾斤水酒下肚,看你還能不能提筆寫出瘦金體來!”

雖然有真氣驅散酒氣,但遠水解不瞭近渴,頃刻間,房遺愛已經喝下瞭二三十杯水酒,原本清晰的思路,此刻也變得模糊瞭起來。

醉酒後,房遺愛這位文抄公心緒激蕩,哪裡還想得起半點前世的詩詞!

可恰逢此時,張文等人見房遺愛醉眼朦朧,隨即架著他朝二樓走瞭下去,分明一副要讓“佈衣榜首”出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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