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架起,房遺愛體內的真氣受到幹擾,瞬間渙散,酒意下竟自無法再驅使動體內真氣。
自古清酒紅人面,水酒的度數雖然不高,但後勁卻委實不小。
無奈下,房遺愛隻得隨波逐流,任由張文等人不懷好意的將自己攙扶至瞭二樓。
來到二樓,張文等人將房遺愛架到大廳正中央,喚人取來蜀錦白綢、筆墨紙硯,接著將身站立在房遺愛兩廂,臉上盡都是看熱鬧的神色。
站立在二樓正中央,房遺愛輕晃瞭晃腦袋,隨手搬來木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頭揉起瞭太陽穴。
房遺愛之前依仗有混元心經傍身,對於試子們奉來的酒水,一概不問仰頭便喝,可他卻忽略瞭一個重要的問題,試子們同樓不同桌,所飲水酒種類千差萬別,眼下數種水酒混合入肚,後勁委實有剛猛瞭幾分。
想清楚其中原委,房遺愛暗罵自己年輕無度,怎地會如此輕易的就中瞭張文的圈套!
張文站在一旁,見房遺愛低頭沉默不語,嘴角泛起一絲弧度,冷笑道:“到底涉世未深,才高八鬥又有什麼用?眼下你已經酒意上頭,思緒想必早就混亂駁雜瞭吧?”
等到小二取來蜀錦白綢、筆墨紙硯,張文湊到其跟前,從腰間取出一錠碎銀,私語道:“你待會高聲喊叫,就說佈衣榜首在五鳳樓吟詩作賦,想來一定會引來更多才子關顧!”
聽聞張文的私語,小二不明其中含義,眼見有客源到來,又見被張文塞到手中的銀子,不由連連應聲,一時眉開眼笑喜不勝收。
收起碎銀,小二大步登上通往三樓的樓梯,扯著嗓子喊道:“佈衣榜首今在二樓吟詩作賦,佈衣榜首現在二樓提筆寫詩!”
此言一出,一樓、四樓等人得知消息,面面相覷後,隨即猶如潮水一般朝五鳳樓二樓湧瞭過來,爭相想要見識一下佈衣榜首的瘦金體與文采。
得知“何足道”在二樓作詩的消息,有位國子監生員隻覺臉上光彩大增,醉酒下竟自拿起毛筆,走到一樓對著五鳳樓掌櫃寫下瞭一張打字。
“長安試子榜首,何足道,今在二樓酒興題詩。”
寫下筆跡後,國子監生員一拍桌子,笑瞇瞇的對掌櫃道:“掌櫃的,把這個貼在門外,我保你日後的生意不比長安酒肆差!”
長安酒肆雖然比不上五鳳樓高檔,但卻因為“何足道粉壁題詩”名聲大振,這一陣長安試子全都慕名前去長安酒肆二樓觀摩瘦金體,為此五鳳樓掌櫃早已垂涎三尺,恨不能請何足道照葫蘆畫瓢,也在五鳳樓寫上一首詩句。
此刻聽聞國子監生員的話語,掌櫃的笑的直合不攏嘴,哪裡有不從的道理,一邊吩咐小二將告示貼在門外,一邊笑嘻嘻的對生員回禮,臨瞭還送瞭他一壺綠蟻酒。
就在生員、小二、掌櫃忙的不亦樂乎時,五鳳樓二層已經聚滿瞭前來看人的文人看客,就連杜如晦也被小二的叫嚷聲引動心神,帶著謝仲舉、秦京娘走出雅間,站在三樓與二樓相同的樓梯上,面含笑意的望著房遺愛。
察覺到周遭圍滿瞭前來看熱鬧的人後,房遺愛輕輕搖頭,努力想集中精神,可奈何喝下的水酒後勁正猛,整個人從鼻子到口腔都充斥著略帶酸酸的酒意。
聯想到前世沖浪時,曾經看到過有關古代未經蒸餾酒的辯論帖,房遺愛心中不由一股子沒好氣,暗自咒罵道:“誰說未經蒸餾的濁酒沒有後勁?現在想來,果真被那幫鍵盤俠騙瞭!”
正當房遺愛暗自思想間,一眾看客見“何足道”低頭坐在木椅上默不作聲,既不提筆也不吟詩,好奇下不由議論瞭起來。
張文對房遺愛的境遇心知肚明,見其酒意上頭無法凝聚思緒,不由添油加醋,對一旁的小二道:“來啊,好不快將白綢展開!”
聽到張文的囑咐,兩名小二點頭應瞭一聲,相互協作將蜀錦白綢展開,將身站立在瞭房遺愛面前。
眼望白綢,張文陰鷙無聲一笑,站到房遺愛身旁,假意拱手道:“何榜首,提筆吧?”
“唔。。。好!”
聽到張文的提醒,房遺愛晃瞭晃腦袋,接著雙手撐著木椅負手,緩緩站瞭起來。
房遺愛起身的剎那,機靈的小二就將放有筆墨紙硯的木盤,遞到瞭房遺愛面前。
眼望面前的筆筒,房遺愛醉眼朦朧的幾經挑選,最終將一根紫竹兼毫握在瞭手中。
飽蘸墨汁,房遺愛持筆看向面前白綢,一番思忖,卻始終找不到之前那行雲流水、大肆揮毫的感覺。
“該寫些什麼?唔!頭好暈。”
整理思緒,房遺愛頓時感覺頭重腳輕,險些一個不穩踉蹌倒地。
抬頭環顧四下,見二樓站滿瞭前來觀看的文人才子,房遺愛這才體會到瞭什麼叫做騎虎難下。
見眾人望向自己盡是困惑之色,大感窘迫下,房遺愛伸出空閑的左手,開始輕拍起瞭額頭,“該死,怎麼唐詩三百首一樣都記不起來瞭?”
察覺到房遺愛的尷尬境地,張文清瞭清嗓子,故意大聲問道:“榜首,為何遲遲不落筆?難不成是一時情急忘記瞭?”
此言一出,本就對“何足道”才能心存懷疑的人,紛紛闡述起瞭自己的觀點。
“何榜首,動筆啊,再寫出一首可以媲美詠梅詩的詩詞來,也好讓我們大傢開開眼啊。”
“早就聽說何足道的詩詞乃是跟隨一山野老翁學來,莫非正應瞭謠言?”
“不會吧,何榜首既然能寫出瘦金體那般的字跡,想來作一首小詩卻也沒什麼大不瞭的吧。”
聽聞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置疑房遺愛,站在樓梯上的杜如晦撫髯沉思,遙望房遺愛,心想,“看遺愛連連拍打額頭,腳下步伐虛浮,莫非是吃醉瞭酒不成?”
心思謹慎的謝仲舉,見房遺愛醉眼朦朧,隨即便看破瞭他的處境,“壞瞭,房俊一定是被張文等人灌醉瞭,眼下他若寫不出詩句來,名望豈不是會在長安試子中一落千丈!”
見張文亂帶節奏,出言連番逼迫,房遺愛暗罵一聲,強打精神,勉強理順思緒,提筆準備在白綢上寫下詩句。
“春花秋月何時瞭,往事知多少,洛陽親友如相問,就說我掛東南枝。”
腦海中閃現出這東拼西湊的詩句後,房遺愛苦笑一聲,暗笑道:“這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的,若是寫出來豈不被張文等人笑掉大牙?”
“不好,不好。再想一想。”搖頭否定過後,房遺愛輕咬筆桿,低頭細細回想起瞭前世曾背誦過的諸多詩句。
苦思冥想片刻,房遺愛終於想起瞭一首完整的詩句。
“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上有蓮花,蓮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達。”
默念過張大帥的詩句後,饒是酒醉苦惱中的房遺愛,也不由被逗樂瞭,叼著竹制筆桿,連連傻笑瞭起來。
眾人不明就裡,也不曾觀摩過張大帥的詩句,見房遺愛站在原地傻笑不已,不由泛起瞭嘀咕。
“何榜首這是喝多瞭吧?怎地笑的好似俺們老傢的二傻小兒?”
“何足道這是怎麼瞭?寫不出詩來給急瘋瞭?”
見房遺愛這般模樣,杜如晦有些驚奇,暗想,“莫非遺愛吃醉瞭不成?不如老夫前去解圍,萬不可教他在眾人面前出醜啊!”
“何郎這是怎地瞭?這般模樣倒像極瞭當夜在山村想要奴傢的那般模樣。。。”
房遺愛的舉止,令秦京娘想到瞭當日在山村時那旖旎的一幕,想到忘情處,這位小丫頭臉頰紅雲直沖鬢邊,眸中盡是嬌羞之意。
與此同時,因為那位自作聰明的國子監豬隊友,來往行人看到瞭張貼在五鳳樓門口的大紅告示,不消一刻何足道在五鳳樓作詩的消息,便猶如潮水般在各大酒樓傳瞭個遍,一大波想看熱鬧的文人才子,也即將抵達戰場。。。五鳳樓。。。五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