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夜行墜馬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2812

來到立政殿前,王有道連滾帶爬的走進立政殿,迎面便跪在瞭長孫皇後面前。

長孫皇後正在觀看書本,見王有道這副模樣,暗叫不好,登時便猜到一定高陽出事瞭。

“娘娘,全怪奴婢不好,高陽公主趁著奴婢酒醉,已然跑出都城去到雁門關去瞭。”

聽聞王有道講述過前因後果,長孫皇後心急如焚,不過在得知“何足道”前去追趕後,忐忑的心緒這才稍稍安穩下來瞭幾分。

低頭沉吟,長孫皇後杏眸轉瞭幾下,冷聲對王有道說:“高陽公主私自去往雁門關,此事就算萬歲都不能提起!還有...之前在宮門你並沒有遇見何足道,聽到沒有!”

王有道被長孫皇後說的一頭霧水,但驚惶之下哪裡敢前去追問,連連點頭稱是,嚇得早已將之前的事完全吞進瞭肚子裡。

喝退王有道後,長孫皇後遙望窗外,臉上愁容盡顯,呢喃,“房俊你的確是一個好丈夫,但這樣一來你不就得陪伴漱兒一同返回長安瞭嗎?到時何足道、房俊兩下相見...也罷,本宮會盡力替你遮掩的。”

與此同時,謝仲舉早已寫好瞭上奏密折,折子上不但說明瞭房遺愛的苦衷,而且還列舉瞭一條用來遮掩何足道、房遺愛相見的計策稱病謝客。

寫下密折後,謝仲舉喚日夜守在秦府外的長孫皇後密探將折子送進宮中,自己則站在府門前,遙望北方發呆,一時間眸中神色復雜萬千,任誰也猜不出這位才女到底懷揣著怎樣的復雜心情。

一路行來天色晚,高陽奮力策馬奔向雁門關的同時,天色已經漸漸暗瞭下來,不過所幸有蒙蒙的月光,這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皇傢公主,這才得以繼續沿著官道前行。

行進間,望著官路兩旁荒涼的野地,高陽思念夫郎心切,回想往事竟自心酸起來。

“都是漱兒不好,要是最初我像姐姐那樣溫淑賢良一些,俊兒哥也不會醉酒輕薄襄城姐姐,想來卻也是被憋的腎火上行瞭...”

“不知俊兒哥在雁門關可好?雁門關哪裡比得瞭長安這般繁華,想來俊兒哥這些天來一定受瞭許多苦。”

“俊兒哥會不會在軍營挨打?會不會吃不飽穿不暖?他身上的傷痊愈瞭沒有?”

越思越想,高陽咽喉一緊,隨即落下瞭兩行清淚。

策馬疾行在寂靜無人的官道上,饒是高陽身為女兒身,此時卻絲毫不知道害怕,因為眼下她心中完全惦念著房遺愛,除此之外就連口渴、饑餓也一同忘懷瞭。

前邊高陽惦念夫君一路前行,後邊房遺愛心急火燎奮起直追,雖然黃驃馬乃是萬裡挑一的寶馬,但一路疾行四五十裡後,終歸還是要些上一些的。

感受到黃驃馬開始喘息粗氣後,房遺愛隨即勒停馬頭,雖然心焦趕路,但他深知若強行驅使黃驃馬繼續奔馳,卻不亞於飲鴆止渴。

翻身下馬,趁著黃驃馬停步喘息的空檔,房遺愛四下張望,心算估摸已經跑出將近五十裡後,懸著的心這才稍稍落瞭地。

“漱兒比我先行將近三個時辰,不過以她的騎術和馬匹,想來最多奔馳瞭不過七八十裡,最多再有兩個時辰便能追上瞭!”

估算出自己與高陽隻見的差距後,房遺愛看瞭一眼身旁的黃驃馬,啐罵道:“什麼日行千裡見日,夜走八百不明,想來前世評書、戲文中的戲詞堅決不能信,估計完全是為瞭合轍押韻故意編出來的!”

在原地歇息瞭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等到黃驃馬漸漸恢復體力,房遺愛這才重新上馬,趁著夜色朝前路趕瞭過去。

雖然此事隻是房遺愛夫妻二人之間的私事,卻引得長孫皇後、秦瓊、秦京娘、謝仲舉等人坐臥不寧,幾人各自懷揣心事望月期待,全都期望二人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又過瞭一個時辰,房遺愛行走在寬闊的官道上,借助月光,赫然發現瞭策馬疾行的高陽。

望著前方那一人一馬,房遺愛定睛細看,見前人穿著正是高陽的白衣錦袍後,懸著的心這才完全落瞭下來。

打消心中顧慮後,一個嚴峻的問題隨之紛沓而來,房遺愛該如何與高陽相見?

之前借助長孫皇後的“金蟬脫殼”之計,雖然暫時遮掩住瞭化名身份,卻也同時蒙蔽瞭高陽、房玄齡、李世民等人,若此時房遺愛突然從身後趕上高陽,化名之事恐怕也無法隱瞞瞭。

思想到其中利弊,房遺愛隨即暗自謀劃起瞭一場“夫妻偶遇”的戲碼。

坐在鞍韂上,房遺愛不緊不慢的尾隨高陽前行,心想,“此處距離長安城不過一百餘裡,想來前方還有二百餘裡要走,漱兒趕路累瞭總要打尖住店歇息的吧?縱然人不休息...馬也要歇息的吧?”

心中拿定主意,房遺愛單等高陽打尖住店,也好展開這場“從雁門關返回酒店偶遇”的經典戲碼。

就這樣,在房遺愛的暗中保護下,高陽星夜疾馳,走走停停又奔馳瞭百餘裡,速度這才漸漸放慢瞭下來。

一路行來,饒是高陽惦念夫君,但她的身體卻被顛簸的極為疲勞,加上又渴又餓的窘境,此時隻能緩催紅鬃馬向前行走,速度比行走快不瞭多少。

望著妻子的背影,房遺愛心中無比自責,不由暗罵自己做事魯莽,不但將房、秦二傢牽連進來,還連累高陽、長樂、秦京娘,三人跟著他一同飽受煎熬。

正當房遺愛自責間,他忽的想到瞭一個要命的紕漏,他是如何從雁門關出來的!

“壞瞭!先前隻顧著惦念漱兒的安危,卻忘瞭我身處雁門關的事情!若之後與漱兒相遇,難不成果真叫我背上臨陣脫逃的罵名?”

“哎,想來也就隻有這一個法子瞭,最多哀求、瞞哄漱兒與我串供,回到長安再請皇後娘娘從中周旋,想來應該可以瞞哄過世人和萬歲吧?”

思想著腦海中不完善的算盤,房遺愛心慌意亂,索性專註著觀望起瞭前方不遠處的高陽,以求護送妻子平安抵達前方打尖住店的地方。

繼續向前行走瞭好一會,一處閃爍著零星燈亮的小村落,出現在瞭房遺愛與高陽面前。

看到前方的燈亮,高陽心中一喜,暗想,“這應該就是五鳳樓掌櫃所說的梅龍鎮瞭吧?不曾想這一路向來竟已經走瞭二百餘裡瞭,不知眼下是什麼時辰...”

發現梅龍鎮後,饑餓感、口渴感、疲憊感,隨即一股腦的對高陽發起瞭猛攻。

或許是出於即將見到俊兒哥的欣喜,又或許是即將吃到飯菜的幻想,高陽忽的來瞭精神,連催紅鬃馬徑直朝著梅龍鎮趕瞭過去。

房遺愛這才猜測前方燈亮處是什麼所在,忽的見高陽加快速度,不由心神一凜,轉而連忙跟瞭上去。

可就在高陽心無雜念朝著梅龍鎮策馬趕去時,路邊一個棕色的物體突然躥出,徑直朝著紅鬃馬撲瞭過去。

隨著幾聲兇惡的狗叫,受到驚嚇的紅鬃馬嘶鳴一聲,接著前蹄隨即騰空而起。

正在一心趕路的高陽面對躥出的野狗猝不及防,後有見紅鬃馬前蹄騰空,驚駭下雙手一顫,竟自松開瞭手中的韁繩,轉而從鞍韂上跌落瞭下來。

在高陽落馬的同時,紅鬃馬的一雙前蹄狠狠踩在瞭野狗的身上,那餓極瞭的畜生在發出一聲慘叫後,肋骨隨即被馬蹄踩出瞭一個大坑,躺在官道上發出幾聲嗚咽,口吐血沫眨眼便見瞭閻王。

從馬背摔下,高陽隻覺手臂疼痛難忍,正要掙紮著起身站立,身旁的紅鬃馬因為受到驚嚇嘶鳴一聲,竟自朝著路旁的野地狂奔瞭過去。

眼見馬匹走失,手臂受傷的高陽心中大感委屈,接著趴在地上失聲痛哭瞭起來。

“馬兒,你快些回來!鞍韂上的葡萄酒是要帶給俊兒哥的!”

幾番呼喚,高陽的喊聲自然不會喚回那受驚的紅鬃馬,但卻字字猶如鋼刀一般,刺進瞭房遺愛的心臟深處。

策馬隱在官路旁的野地上,望著前方倒地不起的發妻,房遺愛早已雙眼通紅,緊握的雙拳緩緩向下淌著鮮血,心中的自責和內疚更是上升到瞭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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