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感慨過後,房遺愛拎著兩件行囊,與高陽一起走出臥房,徑直朝正廳走瞭過去。
正廳中,秦瓊父女三人正在和房玄齡夫妻寒暄,所談論的內容也全都是有關如何教導房遺愛,努力幫他成為像“何足道”那樣的人傑。
因為害怕房遺愛走在街上被人認出,所以秦瓊故意聊到天黑,這才辭別房玄齡,帶著房遺愛和高陽回到瞭秦府。
拎著包裹站在秦府門前,房遺愛十分焦慮,喃喃道:“這下該如何是好?何足道總不能一直不露面吧?”
正當房遺愛思考該怎樣瞞哄高陽,避免她與“何足道”相見時,秦懷玉伸手一推他的肩膀,冷聲道:“房駙馬,進去吧?”
聽聞大舅哥的冷言冷語,房遺愛背後直冒冷汗,說起武藝他遠不是秦懷玉的對手,真要被欺負,總不能用玉指劍以命相搏吧?
想到這裡,房遺愛連忙擠出一絲諂笑,拱手道:“秦兄請。”
將二人舉動看在眼裡,高陽站在房遺愛身後微笑呢喃,“想來秦駙馬倒能鎮得住俊兒哥,這段時間住在秦國公府上,漱兒便不擔心俊兒哥再去留戀秦樓楚館瞭。”
進到秦府,還沒等房遺愛緩過神來,秦京娘便接過包裹,帶著高陽去觀看未來的住所瞭。
望著二女離去的背影,房遺愛苦笑一聲,“她們姐倆相處的倒不錯。”
就在房遺愛暗自苦笑時,耳畔忽的響起瞭秦瓊的語調,“房俊,去二堂吃飯吧,我有話跟你說!”
“好。”應過一聲後,房遺愛跟在秦瓊、秦懷玉身後,惴惴不安的朝二堂走去,期間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謝仲舉的身影。
“謝仲舉莫非回宮瞭?”疑問剛剛在房遺愛心頭升起,走進二堂的房遺愛,隨即便看到瞭站立在一旁,身著一件青衣的結義二弟。
見謝仲舉站在二堂,自知受人恩情的房遺愛緩步向前,拱手道:“大恩不言謝,謝兄弟搭救之情在下銘記在心。”
聽到房遺愛的道謝聲,正站在原地思考的謝仲舉整頓思緒,如往常異樣,冷若冰霜的說:“都是學生應該做的。”
察覺到謝仲舉態度冰冷,懷揣著一腔熱誠的房遺愛,好似頭澆冷水懷抱冰,任由他心中有千句萬句感謝的話,此刻卻被嗆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瞭。
“懷玉,你去門前守著。”落座之後,秦瓊對秦懷玉使瞭一個眼色,接著向房遺愛招瞭招手,示意他走到跟前。
見秦瓊好像有話囑咐,房遺愛連忙收起雜念,邁著小碎步,急匆匆的站在瞭未來嶽父面前。
“皇後娘娘已經想好瞭對策,何足道得中會元返回故鄉省親,你可不要露出馬腳啊!”
得知長孫皇後已經想好瞭應對的法子,房遺愛自然連連點頭,“學生記下瞭。”
話音落下沒一會,隨著把門的秦懷玉一陣咳嗽,秦京娘和高陽,雙雙含笑進到瞭二堂之中。
進到二堂,四下張望幾眼後,見沒有“何足道”的身影,高陽好奇的問道:“秦叔父,何榜首怎麼不來吃飯?”
面對高陽的詢問,秦瓊隨即說出瞭之前商議好的說辭,“啟稟公主,足道杏榜提名後,便趕回故鄉省親祭祖去瞭。”
“哦,原來是這樣。”略顯失望的點頭過後,望向身旁的秦京娘,高陽繼續問:“怎麼京娘姐姐沒跟著何榜首一同回鄉?”
此言一出,大堂內鴉雀無聲,任誰也沒想到秦京娘這一檔子事,說來也不怪高陽多口,世上哪有丈夫回鄉祭祖,妻子不一塊陪同前去的道理。
就在眾人啞口無言的空檔,才思敏捷的謝仲舉靈光閃現,拱手道:“啟稟公主,我傢公子害怕鄉裡之人說他得意忘形,所以這才隻身還鄉的。”
聽到“伴讀小書童”的回答,高陽心中的狐疑被打消瞭大半,頷首點頭過後,便拉著房遺愛坐到瞭餐桌前,笑嘻嘻的等候著府下小廝上菜。
等到幾人全都落座後,小廝陸續將菜品送上,因為料到高陽會隨同前來,所以今天的飯菜顯得格外豐富,其中唯獨秦京娘親手燉的雞湯最為亮眼。
旁人燉的雞湯多為白、黃色,而秦京娘因為殺雞時血沒有放幹凈,所以雞湯上漂浮著厚厚一層血沫,乍一看就好像一盆黑壓壓的泥水似得。
一番寒暄後,秦瓊率先動筷,而秦懷玉出於對妹妹的抱不平,酒桌上連連找房遺愛對飲,還借著“逃兵”一事把他損瞭一頓。
因為秦懷玉也是皇傢駙馬,再加上他在雁門關是房遺愛的長官,所以對於他訓斥夫君的話語,高陽並沒有太在意,反倒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改一改俊兒哥的脾氣,畢竟眼下房遺愛的罵名已經傳遍整個長安城瞭。
“房兄,你說一個男人沒有擔當,他還算是男人嗎?”
“房俊,請問身為男人,卻連累妻子受到牽連,你說他配做男人嗎?”
“房駙馬,有這麼一個男人,文才武功出類拔萃,但偏偏喜歡走“夜路”,你說他是不是欠打?”
聽著大舅哥指桑罵槐,數落自己委屈京娘的話語,房遺愛連連點頭,心中內疚更是呈倍暴增。
“秦兄說的是,此人算不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提起他我就來氣,我先喝三杯!”
聯想到秦京娘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內心自責無處發泄之下,房遺愛一連舉杯喝瞭三盅酒水,而這三盅酒水無一例外,全都是高陽為他斟上的。
礙於心情低落的緣故,幾杯酒水下肚,房遺愛竟自有些醉瞭。
望著含下為自己斟酒的高陽,房遺愛腦子一熱,一把握住妻子的手腕,喃喃道:“漱兒,都是我不好,連累漱兒受煎熬瞭,俊兒哥敬你一杯!”
此言一出,不禁高陽頗感驚訝,就連秦瓊等人的目光中也都進夾帶著一絲好奇。
“漱兒不怪俊兒哥,隻要俊兒哥日後勤練武藝就好。”說著,平時不喜飲酒的高陽,竟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望向房遺愛的目光中,盡是幸福、踏實的神色。
見房遺愛借酒敘說衷腸,對著高陽一陣山盟海誓,秦懷玉更加為自己妹妹感到委屈,接著一拍大腿道:“房俊,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我學習武藝吧。反正近些天我也不去雁門關,正好在傢陪你玩耍玩耍。”
察覺到秦懷玉目光中的不善後,房遺愛叫苦不迭,暗想,“這是要借著教我練武,為京娘出口悶氣嗎?”
正當房遺愛暗自叫苦時,全程在一旁冷眼相看的謝仲舉忽的起身,舉杯對房遺愛說:“房駙馬,我傢公子臨幸前也曾囑咐過小人,叫小人替他督促駙馬通讀書文,想來日後駙馬可以到小人房間讀書練字。”
說完,謝仲舉將酒水一飲而盡,望向房遺愛的目光,宛若寒潭一般幽靜,而她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舉動,完全是心中那莫名情愫在作怪。
見自己轉眼間被這一文一武要挾,房遺愛背地輕嘆一聲,接著舉杯飲下酒水,親手斟酒後,轉而將目光對準瞭秦京娘。
“京娘...嫂嫂,小弟敬嫂嫂一杯!”
說話間,房遺愛隻覺咽喉發緊,最後喊出“嫂嫂”二字時,聲音竟有些嗚咽瞭。
“房遺愛,房俊!看看你都做瞭些什麼,欺君、隱瞞父母、哄騙妻子,連累朋友,害的長輩提心吊膽,忠孝節義你可算是樣樣不入流啊!”
眾人見房遺愛神色低迷,說話語調異常,心臟隨即提到瞭嗓子眼,顯然是害怕他酒後將真情說出來。
想到這裡,秦懷玉靈機一動,起身對房遺愛說:“房駙馬,今天酒興正濃,要不咱們去後花園活動活動筋骨?我們傢的秦傢鐧可是不外傳的!”
說完,不等房遺愛回應,秦懷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連拉帶扯的將房遺愛拽出瞭二堂,打算去後花園“修理修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妹夫,順便為妹妹出口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