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銳從襄城口中得知“化名”機密的同時,房遺愛和候霸林也相伴走出瞭校場。
行走在特意挑選的羊場小巷中,聯想到尤子章被揍成豬頭的慘狀,房遺愛不禁笑出瞭聲來,“霸林,你這樣暴揍尤子章雖然幫我出瞭惡氣,但恐怕尤俊達不會善罷甘休吧?”
見大哥詢問,候霸林滿不在意的揮瞭揮手,慨然道:“怕啥,咱生來打架就跟上茅房似的,再說尤子章那張破嘴確實欠揍!”
前行間,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見候霸林對自己的化名身份絕口不提,房遺愛倒先坐不住瞭。
“三弟,愚兄的化名身份...”
話說一半,房遺愛的思緒便被候霸林揚手打斷瞭。
“大哥,這事你自有你的苦衷,不用對小弟解釋,別忘瞭,咱們可是磕頭拜把子的金蘭兄弟!”
候霸林這一番話說的房遺愛鼻子發酸,想到自己這艘“欺君之罪”的無底船又要多上一個人,房遺愛有些落寞地喃喃道:“霸林,這是關乎欺君...”
“誒!”見房遺愛有心細說利弊,候霸林不耐煩的搖瞭搖頭,“大哥,你在太白山與突厥武士搏命的時節,也是這樣的婆婆媽媽嗎?大丈夫做事不要瞻前顧後,不是小弟耍笑大哥,你現在怎麼變得跟個姑娘傢似得。”
一言驚醒夢中人,聽到候霸林對自己的評價,房遺愛先是一怔,接著便停步站在原地反思瞭起來。
“對啊,霸林說的沒錯!我現在怎麼變得如此婆媽瞭?”
“化名一事遲早是要暴露的,眼下宮中有長孫皇後周旋,身邊又有謝仲舉幫忙出謀劃策,隻要不被人抓到把柄,做事果斷些又當如何?想來這些天卻是有些畏首畏尾瞭...”
見房遺愛低頭沉思,候霸林誤以為是自己說錯瞭話,連忙改口說:“大哥是文武雙全的佈衣榜首,做事肯定要深思熟慮,小弟剛剛說錯瞭話,大哥千萬不要掛在心上啊。”
思緒被候霸林打斷,房遺愛朗聲大笑,手掌搭在候霸林肩頭,笑著說:“三弟說的沒錯,我這些天的確像極瞭謹守閨門的女孩兒傢,做事瞻前顧後倒跟個落湯雞似得!”
“對嘍!這才是我的好大哥嘛!”聽到房遺愛自省的話語,候霸林大笑一聲,伸手拉著大哥疾步向前走瞭過去。
結伴同行過一會後,房遺愛辭別候霸林,懷揣著滿腔豪氣大步沿著僻靜無人的小巷趕回瞭秦府。
襄城公主府,書房當中。
趁著襄城喝下關木通所開的安神湯藥,沉沉睡去的空檔,蕭銳這才得以脫身,坐在書房的桌案上,仔細回憶起瞭從襄城那裡聽來的,有關房遺愛的化名始末。
“房俊為什麼要冒名進入國子監?莫非他有心為官入仕?這小子的野心不小啊!明面上花天酒地混吃等死,暗地裡卻不甘心做一輩子的富貴閑人,城府不可謂不深啊!”
“不過他的文采、武功又是從那裡學來的?難道這十九年來他一直都在演戲?學三國時那樂不思蜀的劉阿鬥?”
雖然從襄城口中得知瞭所有有關房遺愛的化名細節,但喝下藥酒的襄城的記憶早已破碎,殘缺不全的描述並不足以支撐蕭銳捋清楚房遺愛的化名始末,就這樣在半猜半解的沉思之後,蕭銳去過狼毫、宣紙,提筆書寫起瞭上奏給李世民的奏折。
“誠惶誠恐,駙馬都尉蕭銳上奏:”
寫下奏折條陳後,隨著不斷整理思緒,聯想到房遺愛和襄城之間的“不堪往事”,一縷靈光陡然在蕭銳心間迸發瞭出來。
“房俊令我蒙受如此奇恥大辱,單單人頭落地、舉傢流放怕是便宜瞭他!”
咬牙呢喃,蕭銳望著桌上的宣紙,大筆一揮,剛剛寫下的字跡便被一道濃重的墨痕遮蓋住瞭八九。
“高陽、長樂,兩位最受萬歲寵愛的公主,竟然全都被房俊給哄到瞭紅羅帳裡,這小子艷福不淺啊...”
懷揣著報復房遺愛的心思,否決瞭要對李漱、李麗質下手的蕭銳,轉而將矛頭對準瞭身份地位稍遜一籌的秦京娘。
“幾年前跟隨父親到秦府拜謁時,也曾經見過秦京娘,倒也出落得水靈嬌艷,想她不愛紅裝愛武裝,倒是匹烈馬...”
腦海中浮現出秦京娘那嬌姿艷麗的倩影後,蕭銳嘴角微微上揚,陰鷙的眸子中一道銀邪之色轉瞬即逝,“房遺愛一直住在秦府,秦瓊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化名身份,哼哼,當朝國公知情不報也就算瞭,還將女兒許配給宰相之子,他難道是想造反不成!”
抓住新的把柄後,蕭銳冷笑不已,拿起宣紙緩緩撕扯,喃喃道:“房俊,你乖乖奉上秦京娘也就罷瞭,不然身首異處就在眼前!”
蕭銳打定主意要以牙還牙,仗著手中握有房遺愛把柄的他,隨即喚來府下小廝,再三強調請房遺愛單獨到公主府飲酒後,這才得意洋洋的將宣紙碎屑丟在瞭竹簍當中。
秦府後花園中,耍過一路霹靂鐧後,房遺愛大汗淋漓,想到候霸林點醒自己的話語,這位“逃兵駙馬”微微一笑,喃喃道:“之前我做事太過於謹慎瞭,乃至於被人羞辱都不敢還手,這不成瞭忍者神龜瞭嗎?”
“兵法雲,攻心為上...這好像是賢弟對我說起的。”
鬼使神差的想到李麗質後,房遺愛下意識摸瞭摸腰帶,回想起李麗質含淚斷釵絕交的一幕,一道寒芒從他眼中閃過,心底怨恨的人卻早已不再是襄城,而是長孫無忌、蕭銳等一眾人。
“化名被識破後,恐怕長孫無忌、蕭瑀便會立馬上奏,要萬歲將我梟首示眾吧?還有那個欺凌玉兒的懦夫...”
房遺愛剛剛想到蕭銳,耳邊便響起瞭秦京娘的溫言呼喚。
“房駙馬,襄城公主府有人找你。”
因為高陽搬進秦府的緣故,秦京娘這幾天一直稱呼房遺愛的官銜兒,雖然語氣還算順暢,但總沒“何郎”來的親切、熟悉。
一邊朝花園外行走,房遺愛一邊嘀咕,“襄城公主府有人找我?難道玉兒沒失憶?她可是喝瞭整整一壺的失憶藥酒啊!再說玉兒已經跟我表明瞭真心,怕是不會再來逼迫我瞭吧?”
想著,秦京娘已經遞來瞭用來給房遺愛擦汗的手巾,“今天春風有些寒,駙馬快些擦擦汗水,莫要著涼瞭。”
從佳人手中接過手巾,見四下無人後,房遺愛含笑道:“幾天沒聽京娘喚我“何郎”,倒是怪想念的呢。以後隻要不當著漱兒的面,你怎麼順口就怎麼叫,反正府下的小廝都知道。”
見房遺愛曉得自己難處,秦京娘心裡發甜,含笑道:“何郎別這麼說,府下的小廝終歸是外人,要是不爹爹和哥哥幾次訓斥,恐怕他們早就多嘴說出去瞭。”
“好,那小弟就先去門房瞭,多謝嫂夫人的手巾。”笑著對秦京娘打趣一聲,房遺愛將手巾交還給佳人,這才懷揣疑惑的朝秦府門房走瞭過去。
望著房遺愛離去的背影,秦京娘早已滿面通紅,含笑輕啐道:“嫂夫人?好不知羞的小賊。”
來到門房,從小廝口中得知原委後,抱著一探究竟的心思,房遺愛也沒多想,匆匆將行蹤說給高陽後,便跟著小廝趁著還沒宵禁,借助朦朦月色遮掩面貌,緩步朝襄城公主府走瞭過去。
來到公主府,心存報復的蕭銳出奇的在門口等候,二人寒暄幾句後,房遺愛便在蕭銳的帶領下,踱步走進瞭久違的襄城府中。
懷揣心事一路低頭行走,等到停下腳步,房遺愛這才發現,飲酒的宴席並沒有設在二堂,而是被擺放在瞭襄城的臥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