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郎。”
“玉兒。”
“合巹酒。”
襄城的溫言軟語,在蕭銳聽來卻好像一支支淬有劇毒的利箭,接連三次,終於打碎瞭他與妻子長相廝守的美夢。
低頭看向依偎在自己懷中的襄城,蕭銳妒恨之餘,也隨之升起瞭一絲疑惑。
“這賤人口口聲聲房郎、官人,難道是在故意氣我?”
一番思忖,蕭銳帶著偽善的笑容,輕聲問:“公主認得我是誰嗎?”
依偎在蕭銳懷中,見他面帶溫柔、言語細膩,記憶失瞭十之八九的襄城,下意識便將他和房遺愛聯想在瞭一起。
“你是房遺愛啊,玉兒的房郎。”含笑說出心中所想,襄城甜甜一笑,伸手輕撫著蕭銳披在肩頭的青絲,杏眸中盡是幸福之色。
見襄城說話時的神態不像作假,蕭銳眉頭攢簇,嘀咕道:“這賤人把我給忘瞭?玉兒?是這賤人的閨名?為何成婚三年,她一次都沒有向我提起過?”
帶著疑惑,蕭銳繼續笑著問:“玉兒是公主的閨名?”
此言一出,頓時讓腦海中隻有房遺愛殘碎記憶的襄城犯瞭難,“玉兒?公主?”
經過一番沉思,襄城隻覺得額頭微微發脹,面帶難色的輕哼一聲,抬頭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看向蕭銳,迷茫的問:“房郎,我是誰?”
直到此時,親眼目睹襄城怪異舉止的蕭銳,這才得出瞭一個大膽的結論,這賤人她瘋瞭!
帶著妒恨、忍著厭惡,蕭銳含笑攬著襄城,盡力做出瞭一副“我就是房郎”的表情,實則心底早已將迅速思考瞭起來。
“這賤人昨天徹夜未歸,今天被長安酒肆的夥計送回來後,怎麼就突然失憶瞭呢?”
“她剛剛說昨夜房遺愛哄她喝合巹酒,難不成這件事跟房遺愛有關?”
猜測到襄城之所以變成這樣後,蕭銳背地冷笑一聲,假意做出的溫柔目光下陰鷙之色一閃而過。
“公主,昨夜...”
蕭銳的話語剛剛出唇,便被襄城的纖纖玉手打斷瞭。
“房郎,人傢喜歡聽你...”話說一半,襄城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貼到蕭銳耳畔,柔聲私語道:“叫人傢玉兒。”
“玉兒?”懷揣著滿腔怒火,蕭銳雙眼血絲浮現,幾乎是咬牙柔聲喊出瞭襄城的閨名。
雙手氣得連連發抖下,蕭銳恨不能立刻將襄城掐死,也好摘瞭頭上這頂帽子。
短暫沉吟片刻,等到心中的怒火被強行壓制過後,蕭銳這才緩緩的說:“玉兒,昨夜你跟我在長安酒肆,都做瞭些什麼?”
聽到蕭銳的問話,襄城頷首沉思瞭片刻,腦海中僅存不多的記憶,並不能支撐她將昨夜的經過完全記起,在將碎片串聯在一起後,這才緩緩的說:“你我一塊喝酒來著,好像喝瞭兩種酒,第二壺酒味道怪怪的,喝過之後人傢就睡著瞭,第二天醒來房郎卻不見瞭呢。”
仔細推敲襄城的話語,蕭銳隨即得出瞭一個結論,房遺愛在酒裡下藥瞭!
“第二壺酒味道怪怪的?喝過之後就睡著瞭?”仔細思想,蕭銳很能立刻去到房府將房遺愛給千刀萬刮瞭,“房俊你這是在報復這賤人?順便再來將我羞辱一番?!”
從襄城口中得知昨夜事情大致經過後,蕭銳暗咬鋼牙,接著緩緩起身,懷揣著厭惡對襄城說:“玉兒,房郎要出去一下,你先歇息一會吧。”
見蕭銳要走,襄城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杏眸流露出不舍,喃喃說:“房郎要去哪裡?帶上玉兒好不好?”
若換做平時,看到襄城這樣的嬌態,蕭銳恐怕早就樂的合不攏嘴瞭,可眼下發現襄城和房遺愛的奸情後,蕭銳心中對襄城僅存的一絲留戀也隨之煙消雲散瞭。
蕭銳雖然心地狹隘,但心智倒也算的上乘,抱著演戲演到底的心思,含笑對襄城說:“我現在要去後花園練武,玉兒不是最討厭舞槍弄棒嗎?還是不要去瞭。”
說完,襄城緩緩將襄城的手掌從自己的衣袖處推開,心中奮力咆哮,“房俊哪裡比得上我?你這賤人竟然會喜歡上一個逃兵莽夫,真真不可理喻!”
可就在蕭銳準備轉身走出臥房的瞬間,耳畔傳來的話語,頓時將他的好奇心勾瞭起來。
“房郎陪玉兒讀會書可好?或者給玉兒講講三國演義的故事。”
聽到襄城的挽留,蕭銳心神一怔,暗想,“房俊這傢夥什麼時候會讀書瞭?當年國子監蔭生考試,房玄齡綁著他去他都沒寫出一個字來,想來又是哄騙這賤人的花言巧語。”
認定房遺愛不通文墨後,蕭銳對榻上的襄城說:“玉兒,我不會讀書你是知道的。”
說著,蕭銳不由升起瞭試探自己在襄城心中到底是怎樣一個印象的念頭。
“聽說駙馬蕭銳飽讀詩書,不如我請他來給玉兒講故事?”
聽到“蕭銳”兩個字,襄城腦海中的記憶瞬間閃過,不過隻是一瞬,便猶如泥牛入海,再次消失在瞭失憶藥酒的藥力當中。
“蕭銳是誰?好熟悉的名字。”低頭喃喃一聲,襄城再次拉住蕭銳的衣袖,嘟嘴輕啐道:“房郎又在騙人傢瞭,旁人不知道房郎的底細,難道玉兒還不知道嗎?”
此言一出,蕭銳的好奇再次被勾起,抱著打探房遺愛弊病的心思,疑惑的問:“哦?我有什麼底細?玉兒說出來聽聽。”
“房郎坐下,看玉兒是如何揭破你的謊言的。”說著,襄城拍拍身前的繡榻,臉頰上盡是神秘謹慎的表情。
“好,我倒要看看房俊是用什麼話哄騙你的。竟然將你這賤人都哄成失心瘋瞭!”
重新坐在繡榻上,還沒等蕭銳開口,襄城便再次依偎在瞭他懷裡,貼耳道:“房郎之前幾次告訴玉兒,這件事不能對外人說的。不過想來對房郎自己說倒是沒什麼關系,房郎!你現在認錯還來得及,要不然玉兒說出來你可就沒面子瞭。”
“沒事,玉兒你盡管說吧。我房俊生來就不要臉。”
拐著彎罵過房遺愛後,就在蕭銳暗地竊喜時,襄城的一番私語,頓時將他心間的喜悅沖擊的一幹二凈,一時間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房郎就是何足道,大名鼎鼎的佈衣榜首就是房郎。”
初次聽說房遺愛的“化名”之事,蕭銳捏呆的看向襄城,臉上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什麼!”
“房郎為瞭隱藏化名特意從雁門關跑回來,甚至還不惜背上瞭逃兵的罵名,想來是害怕頭上的欺君之罪公之於眾吧?”
此言一出,蕭銳心間的疑惑瞬間便被打消瞭大半,望著懷中的襄城,低聲問道:“玉兒,此話當真?”
“當真啊,房郎你這是在試探人傢?放心啦,玉兒不會對外人提起的,人傢當真舍不得房郎被責罰呢。”
望著一臉關切、眼帶溫情的襄城,蕭銳半真半假的相信瞭失憶佳人的言語。
“房俊就是何足道?何足道就是房俊?”
“怪不得房俊前腳從雁門關回來,何足道後腳就回鄉探親去瞭...不對!應該說房俊壓根沒有去過雁門關!”
“之前聽說何足道蒙面去到房府給房玄齡治病,我還以為何足道果真高風亮節,卻原來他是害怕見到自己老子!”
“這麼說,何足道跟秦京娘壓根沒有成親?高陽公主也被蒙在鼓裡?那襄城這賤人是怎麼知道的?”
“不過秦瓊、杜如晦都曾經見過何足道和房俊,想來他們兩個一定知道房俊化名的秘密......還有長孫皇後她也一定知道!”
“長孫皇後罰房俊去到雁門關,房俊回到長安後又被她降旨責打瞭五十刑杖,想來這一切應該是為瞭瞞哄萬歲吧?”
“萬歲不知道房俊的化名?”
隨著思緒深入,蕭銳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望著面前的青蘿幔帳,他仿佛看到房玄齡一傢老小被發配邊關,房遺愛被綁縛法場人頭落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