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馬背上,房遺愛一邊緊握絲韁控制戰馬奔馳的速度,一邊偷眼打量身後追上前來的長孫沖,垂在身下拿著點鋼槍的手臂早已灌滿真氣,單等著這位輕敵冒進的少公爺趕上前來,一槍將他打下馬去。
見房遺愛馬匹行的緩慢,長孫沖誤以為是情敵被震昏瞭過去,無力操控馬匹,筋疲力盡的西涼戰馬這才偷起懶兒來。
眼望率先前行情況不明的房遺愛,又見長孫沖拎著鑌鐵棍奮起直追,候霸林二目圓睜,急得在旁直跺腳,“大哥這是怎麼瞭?難道是被蠻力震昏過去瞭?”
尉遲寶林臉頰漲紅,一雙虎目直勾勾的盯在房遺愛身上,喃喃道:“按說不會啊,咱大哥的本事哥幾個都清楚,怎麼會被長孫沖一棍子震暈呢?”
除去站在演武臺上備戰的程處弼,弟兄六人之中,也隻剩下瞭羅通跟這倆兒毛包哥哥站在一起。
瞇眼打量瞭一番房遺愛乘騎的戰馬,羅通嘴角微微上揚,私語道:“二位哥哥,你看大哥所乘的戰馬,速度慢的過分,難道就沒看出點不對勁來?”
“不對勁?”撓頭低語,尉遲寶林恍然大悟,“這是大哥有意控制的?”
此言一出,候霸林也跟著回過味來,“對啊!西涼馬乃是我國最好的戰馬瞭,臨陣交鋒馬匹應該是越打越亢奮才是...大哥沒暈,反倒很清醒呢。”
三人相識會心一笑,全都看破瞭房遺愛要用回馬槍的心思。
相比知根知底的羅通幾人,圍觀試子與房玄齡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房俊這是被震暈瞭?看來他的槍法雖然精妙,但身子底子確實像尤子章說的那樣,繡花枕頭爛草包廢物一塊!”
“房俊既然暈瞭,長孫沖為何還要緊追不舍?看他這架勢要是追上一棍子下去,房俊還不得腦袋開花啊?”
聽著眾人的胡亂猜想,房玄齡手心滿是汗水,目光憂愁的望向馬背上的兒子,恨不能立刻叫停這場比試,情願替房遺愛認輸也就是瞭。
隨著與房遺愛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長孫沖忍不住大笑一聲,雙手高高舉起鑌鐵棍,但等著二馬持平,一棍子將房遺愛打成活死人。
趴在馬背上,見長孫沖笑的燦爛,房遺愛嘴角微微上揚,悄悄松開握著馬鞭的手掌,另一隻手已經做好瞭將點鋼槍提起來的準備。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長孫沖的馬頭已經趕上瞭房遺愛的馬尾,隨著長孫沖舉起鑌鐵棍大喝一聲,圍觀眾人的心也跟著提到瞭嗓子眼。
“哎呀,腦袋開花如同西瓜,我怕,我怕。”
“怕你個大頭鬼啊,說的我都不敢看瞭!不過這一棍子下去,房俊的腦袋肯定跟西瓜沒什麼兩樣瞭。”
“完瞭!這一棍子下去房俊不死也殘,這下果真成廢物瞭!”
就在眾人捂著眼睛,忍不住從指頭縫裡打量戰況時,隻見趴在馬背上的房遺愛忽的起身,左手高高將點鋼槍舉起,接著右手握住前半段槍桿,一轉身用槍纂使出瞭一擊幹凈利落的回馬槍。
長孫沖手中的鑌鐵棍剛剛奮力揮下,卻見房遺愛突然轉身,驚駭之下,不由大叫一聲,手中的鑌鐵棍下墜的更加沉猛瞭。
可就在鑌鐵棍下降到一半的瞬間,長孫沖隻覺胸口一沉,接著一股腥甜從喉頭湧瞭上來。
“哇!”噴出一大口鮮血後,長孫沖手中的鑌鐵棍隨即落地,他也在劇痛間脫離瞭馬背,徑直朝馬後仰瞭下去。
饒是深受重創,心存迎娶李麗質光耀門楣執念的長孫沖,慌忙間攥住馬鞍上的雙戟,這才後仰著摔在瞭地上。
使出回馬槍後,房遺愛翻身穩坐鞍韂,望著倒拿的槍纂,冷哼一聲,“若是換成槍頭,恐怕你已經登時斃命瞭!”
勒轉馬頭,持槍看向手持雙戟撐地,單膝跪地的長孫沖,房遺愛嘴角泛起一絲弧度,問道:“長孫兄,可認輸否?”
強忍著胸口傳來的劇痛,長孫沖隻覺腹內翻江倒海,湧上來的鮮血沿著嘴角潺潺落下,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見勝券在握的長孫沖倒地吐血,圍觀試子群中陡然響起瞭一陣宛若潮水般的叫好聲,就連身處演武臺極目遠望的柴紹、尤俊達眸中也露出瞭幾絲欽佩之色。
“我說房俊怎麼這麼不堪一擊呢,卻原來人傢是憋著使回馬槍呢。”
“房駙馬好像是用的槍纂誒!好仁義的駙馬郎啊!”
“駙馬郎?從今以後改稱呼吧,叫榜眼郎還差不多!”
聽著眾人對兒子的齊聲誇贊,房玄齡老懷大慰,連連點頭,嘀咕道:“愛兒這記回馬槍有勇有謀,再也不是之前那個毛毛躁躁的小毛包瞭。”
見長孫沖沉默不語,房遺愛劍眉微皺,再次問道:“認不認輸?”
“我沒輸!”伸手拭去嘴角血漬,長孫沖奮力站起身來,雙短戟舉在胸前,大喝道:“陰險小人,你竟然學會瞭羅傢槍!”
長孫沖這副模樣正中房遺愛下懷,之前雖然設計將長孫沖打下馬來,卻並沒有達到令他短時間內不能開口言講的目的,此刻見長孫沖據不認輸,房遺愛大喜過望,提起點鋼槍,準備先羞辱一下這位屢次三番對自己下殺手的老對頭。
“不認?”說著,房遺愛手中的點鋼槍已經到瞭長孫沖面前,膝蓋受到槍纂的敲擊,長孫沖吃痛悶哼一聲,接著再次單膝跪在瞭地上。
“認不認?”
“不認!”
點鋼槍收回再發,這次槍纂打中的卻是長孫沖的小腹,小腹受到沖擊,長孫沖本就被打出內傷的五臟瞬間惡化,接著仰頭噴出瞭一口鮮血。
“我再說一遍,認是不認!”說著,房遺愛高高舉起點鋼槍,與之前兩次不同,眼下有意下馬短兵相接的他,早已將槍頭調轉瞭過來,準備用“心戰”先殺殺長孫沖的心氣兒。
“要我認輸除非太陽西出!”說著,長孫沖奮力起身,迎面徑直走到瞭房遺愛的點鋼槍槍尖兒下。
“你若有膽量,就下馬來與我步戰一番,使回馬槍這種奸詐伎倆算得什麼英雄好漢?”
長孫沖咬牙死撐不要緊,可嚇壞瞭柴紹、尤俊達以及房玄齡。
長孫無忌的長子死在武科場,這是什麼一個罪過?柴紹與長孫無忌素來不合,要是長孫沖被房遺愛一槍戳死,恐怕長孫無忌在記恨房遺愛之餘,也會將殺子之仇的餘怒轉移到他們這正副主考頭上來。
眼見兒子舉槍恐嚇長孫沖,而這好死不死的長孫沖恰恰一個勁兒的往前湊,房玄齡五內如焚,身為當朝宰輔、一族之長的他,最清楚不過各大氏族明爭暗鬥的伎倆,如果房遺愛負氣殺死長孫沖,恐怕房傢面臨的不單單隻是一個關隴長孫傢,而是以長孫傢為首的,關隴大大小小全部氏族的敵視與報復!
想到這裡,房玄齡動心瞭,他迫切的想要說明身份,好阻止房遺愛引火燒身。
就在房玄齡、柴紹、尤俊達思忖該不該勸和時,眼見長孫沖一副“老子不認輸,你能把老子怎麼樣”的欠扁模樣後,房遺愛冷哼一聲,手中點鋼槍瞬間丟出,擦著長孫沖的臉頰徑直劃瞭過去。
見狀,距離二人較遠的房玄齡大驚失色,驚駭下一手拿掉頭上鬥笠,一邊大喊道:“愛兒,不可!”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的註意力瞬間從房遺愛和長孫沖身上,轉移到瞭房玄齡頭上。
“房...房丞相!”
“玄齡兄!”
“義父!”
見到房玄齡的廬山真面目,眾人喊什麼的都有,總之校場內一片嘩然,大傢都在想房玄齡是怎樣進到武科場來的,畢竟校場大門上可是貼著唐太宗親手禦筆書寫的朱漆封條啊!
點鋼槍擦著長孫沖的臉頰入地一尺有餘,見父親在旁圍觀,房遺愛大感驚駭,惴惴不安間翻身下馬,遙望父親拱手問好,卻將後背留給瞭被他連番羞辱,眼下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瞭的長孫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