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向前答話,眾臣先是一喜,後卻又為狀元公擔起憂來。
“房俊文采出眾不假,但他讀過佛經嗎?”
“是啊,別在說出什麼詠梅、賞雪的詩來,可在平時是風雅,放到現在卻是狗尾續貂啊。”
“他不會是想著借機表現,好將功贖罪吧?”
“這是辦砸瞭,他的腦袋不掉也得掉,真是個年輕氣盛的狂徒啊!”
眾臣小聲議論,卻被李世民聽到瞭耳朵裡,眼看氣度不凡的房遺愛,唐太宗心想,“若是能夠說退這狂妄的番漢,萬事好說。若是說不退,就等著腰斬於市吧!”
“先前的禪詩已經被我搶先說出,倒要看看房俊還有什麼能耐。”辯機宛若智珠在握,心中更是放穩瞭心神。
房玄齡眼望兒子,背地祝告道:“文曲星保佑愛兒渡過此劫,不求他一鳴驚人,別丟人現眼就好瞭。”
杜如晦、秦瓊、柴紹、馬周等人,隻道房遺愛不通佛經,眼下跟房玄齡一樣,全都背地為房遺愛捏瞭一把汗。
“小奸賊,地獄無門你偏偏要撞上來,嘿嘿,你死定瞭!”蕭瑀強忍著笑意心想道。
番漢見房遺愛神色高傲,不由輕哼一聲,“小娃娃,高傲的人我見多瞭,你有什麼高見,說來聽聽。”
長孫無忌與番漢的念頭達成一致,心想,“房俊,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若論孔孟之道你或許獨占鰲頭,但是這佛經典籍...”
長孫無忌想到一半,在聽到房遺愛悠悠的語調後,整個人頓時變成瞭霜打的茄子。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文抄公”昂首誦念過詩句,轉頭側眼看向番漢,嘴角泛起一絲高傲,含笑拱手道:“學生才疏學淺,還請貴使指教。”
番漢一怔,支吾瞭半晌,也沒能說出半句話來。
“這番子怎麼傻瞭?房俊的禪詩不押韻?寡人覺得挺好的啊。”李世民撫髯疑惑的想道。
房玄齡、杜如晦等人一起看向番漢,一個個眸中滿是期待,不通佛經的他們,哪裡有心思去細細品味房遺愛詩中的深意,心焦下全都把註意力放在瞭番漢身上。
番漢與房遺愛頓時許久,最後竟彎腰鞠瞭一躬,“先生高才,受教瞭。”
此言一出,李世民朗聲大笑,看向房遺愛目光滿是贊許,點頭道:“好!”
“文曲星保佑...我兒子不就是文曲星下凡嗎!”房玄齡越看兒子越喜歡,恨不能摟在懷裡,像小時候哄帶房遺愛那樣親上幾口。
辯機和尚萬沒想到,這禪詩還有後半句,眼睜睜看著房遺愛受到眾人的誇贊,這位凡心已動的高僧妒恨陡增,但文的不成,武的不會,無奈之下隻能暗自慪氣瞭悶氣。
房遺愛含笑拱手,語調平和道:“貴使謙虛瞭,承讓。”
說完,房遺愛緩步站會原位,側眼對著父親微微一笑,直到此時,他才有底氣去面對房玄齡的目光。
番漢吃瞭大虧,自然不會就此罷手,轉身拿來侍從懷中的朱漆木盒,朗聲道:“大唐皇帝,這是我國智者的佛骨舍利,此物有佛法加持無堅不摧,不知大唐可有勝過此物者?”
說著,番漢打開漆盒,從其中拿出瞭一塊鵪鶉蛋大小的透明物體。
李世民隔空細細打量番漢手中的佛骨舍利,見這玩意還沒九龍帽上的珍珠個大,頓時升起瞭輕視之意,“小小的礦石也能稱作無堅不摧?”
“殿前金瓜武士何在!”李世民有意殺殺渤海國使臣的傲氣,連客氣都沒客氣,就將金瓜武士喚瞭出來。
金瓜武士身披亮銀甲,雙手拿著一桿金瓜錘,金瓜倒也不大,不過全仗蠻勁驅使的鈍器,破壞力卻不容小覷。
“大唐皇帝要用骨朵兒,砸碎佛骨舍利嗎?”番漢含笑將佛骨舍利放在光滑的青石板上,一副任你敲來任你打的渾不怕架勢。
“金瓜武士,盡管使出全力,朕恕你無罪。”李世民興致勃勃的看著地上的佛骨舍利,征戰半生的他,堅信絕對的力量,對於什麼聖物卻是不屑一顧。
武士雙手緊攥金瓜長桿兒,高高舉起金瓜,掄圓瞭力氣劈面使出瞭一招力劈華山。
“鐺!”
隨著一聲石板破碎的聲音響起,那佛骨舍利竟毫無損傷,反倒是金瓜錘凹進去瞭一些。
“呀!”李世民頗感驚訝,深知金瓜錘乃是精鋼打造的他,萬沒想到這看似不起眼的小圓球球,竟自如此堅不可摧。
“這小彈珠子好硬啊!”程咬金失聲叫道。
尉遲恭不忿的走出武班,套要過金瓜大錘,道:“你小子中看不中用,看咱老黑的!”
說完,尉遲恭大喝一聲,雙臂用盡全力,操控著金瓜錘再次朝佛骨舍利砸瞭下去。
一擊之下,不但那出現裂紋的青石板分崩離析,就連四周的四塊石板也被震裂瞭。
尉遲恭瞪著眼睛拿開金瓜錘,細細打量,地上哪裡還有佛骨舍利的蹤影。
“哈哈!渤海國的小官兒,你們傢的佛骨舍利被俺砸沒瞭!”尉遲恭朗聲大笑,豪邁之氣直沖雲霄。
房遺愛站在一旁,皺眉細細打量,卻見那佛骨舍利正卡在金瓜錘上,不由長嘆一聲,為尉遲恭泄瞭氣。
番漢也發現瞭佛骨舍利的去向,冷笑道:“這位黑將軍,你看看金瓜錘上是何物。”
“金瓜錘...”尉遲恭將金瓜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便看到瞭那鑲進精鋼錘體當中的佛骨舍利。
尉遲恭費瞭老大勁,這才將佛骨舍利摳瞭出來,伸手遞給番漢,搖頭道:“這個小圓球球,這麼結實啊!”
尉遲恭慚愧的站會武班,被他這麼一攪,那些個躍躍欲試的武將頓時沒瞭脾氣,尉遲恭雖然武藝算不上第一,但氣力卻是傲視群臣,就連秦瓊也要遜色三分不止。
番漢手拿佛骨舍利,有些示威的道:“大唐皇帝,如何?”
李世民先是一怔,轉而又將目光看向瞭房遺愛,“房愛卿。”
還沒等房遺愛言語,房玄齡倒先應瞭聲,“老臣在。”
“寡人是在喚狀元郎,玄齡誤會瞭。”李世民苦笑一聲,不由被這爺倆兒逗樂瞭。
房遺愛強忍住笑意,緩步走到番漢身側,手持白玉笏板,恭敬的回道:“學生在。”
“這位是今科的武狀元,叫他來領教領教你國的什麼舍利。”李世民對番漢道。
番漢先前在房遺愛這裡吃瞭虧,眼下不由升起幾分謹慎,細細打量,卻見房遺愛眉清目秀,又是一副文臣打扮,不由輕笑道:“這位官長怕是連雞都殺不瞭吧?怎麼會是大唐的武狀元。”
“殺雞?他宰突厥武士的時候,你小子是沒看見!看見非得嚇死你!”尉遲恭有些不服氣的嘟囔道。
房遺愛被輕視卻也不惱,雙手接過佛骨舍利,細細打量瞭一番,道:“學生不才,願盡力一試。”
“好,任憑你試驗一番。”番漢聳瞭聳肩,心中更是打定瞭房遺愛不能成功的念頭。
李世民含笑看向房遺愛,將全部希望完全寄托在瞭這位女婿身上,和顏悅色道:“房俊,要用什麼工具盡管說出來。”
“啟稟萬歲,學生不需要什麼工具。”說著,房遺愛暗自將真氣運轉到瞭手掌之中。
此言一出,含元殿中一片嘩然。
“什麼鬼東西,不用工具?難不成你用牙咬啊?”
“別崩瞭狗兒的牙!”
“大言不慚,真真大言不慚。”
在眾人的質疑聲中,房遺愛三指捏住佛骨舍利,緩緩將真氣外放,竟自無聲的施展出瞭改良版的玉指劍。
“房俊在幹什麼?夢遊嗎?”
“他縱然武功再高,不過是一介凡胎,難不成能用手指頭把佛骨舍利捏碎啊?”
“吞下去,吞下去,吞下去一瞭百瞭。”蕭瑀心中默念口號,恨不能房遺愛就此吞舍利自盡才好。
隨著真氣不斷外放,房遺愛大致對佛骨舍利的硬度有瞭判斷,稍微緩瞭一緩後,奮然全力使出玉指劍,隻聽“嘎巴”一聲,瞬間讓噪雜的含元殿變得寂靜瞭起來。
在眾人的註視下,房遺愛緩緩張開手掌,佛骨舍利翻滾到手心處,竟從一個圓形,變成瞭七八瓣兒大小不一的碎片。
“我瞎瞭!一定是我眼瞎瞭!”
“不可能吧,莫非是咱們集體眼花瞭?”
在長孫無忌一黨的驚呼聲中,房遺愛看準時機撩袍跪地,捧著笏板朗聲說道:“承蒙萬歲天威,學生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