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刻意將嗓音揚得極高,瞬間便壓住瞭長孫無忌一黨的胡言亂語。
李世民坐在龍椅上面,眼望跪地謝恩的房遺愛,心中一時喜不勝收,“好!房卿快些起來吧。”
滿朝文武聽到李世民柔和的語調,登時對房遺愛的前途有瞭清楚的猜想。
“遺愛有救瞭!”房玄齡、杜如晦、秦瓊、柴紹等人心中暗想。
長孫無忌雙拳緊攥,手中的象牙笏板被捏的彎瞭些許弧度,“房遺愛!老夫定殺你!”
“銳兒的血海深仇,恐怕去瞭一大半瞭!”蕭瑀察言觀色,登時如墜冰窟。
房遺愛將身站起,看向身側的辯機和尚,見對頭臉色鐵青,心想,“跟小爺玩文抄公的手段?我可領先你這禿驢幾百年的見識!孔夫子門前你賣的什麼文!”
“狀元公慢走!”正當房遺愛準備返回朝班時,渤海國的番漢開言將他攔瞭下來。
番漢繃著臉,走到房遺愛面前,伸手道:“請將佛骨舍利歸還給我!”
見番漢討要舍利,性命攥在別人手上的房遺愛,不敢擅作主張,轉頭看向李世民,得到的卻是一閃意味深長的神采。
“萬歲既不應允,又不拒絕,這是何意啊?”房遺愛心中喃喃,憑他七竅靈通,一時間卻也猜不透唐太宗的心思。
番漢見房遺愛不為所動,冷哼一聲,“好個無禮的娃娃,欺我渤海國無人嗎?”
責斥聲出唇,含元殿中的氣氛頓時降到瞭冰點,滿朝文武看向番漢,又氣又惱,天朝上國曾幾何時受到過邊蠻小邦如此的輕慢。
房遺愛被說的心生不悅,見李世民並無明確答復將舍利歸還給番漢,索性再次運氣混元心經,手掌猛地一用力,隻聽一陣“咯咯”的異響便從房遺愛手掌中傳瞭出來。
響動雖然不大,但足可以傳遍鴉雀無聲的含元殿,讓滿朝文武和李世民聽個真切。
“房俊在幹什麼?”尉遲恭撓頭嘟囔道。
“怕不是被氣得在磨牙吧?”蕭瑀無可奈何,隻得將胸中怨氣借助言語發泄出來。
長孫無忌定睛細看,隨即便看到瞭房遺愛那半隱在衣袖中的拳頭,“這小子的拳頭動個不停,莫非是要打人?”
見房遺愛站在原地低頭不語,李世民升起一絲疑惑,心想,“這小子又要耍什麼鬼花樣?可別叫寡人在這番子面前失瞭面子。”
過瞭片刻,房遺愛轉頭看向番漢,含笑道:“貴使遠道而來乃是國賓,既然向學生討要舍利...”
說著,房遺愛將拳頭送到番漢面前,清澈的杏眸中兩道精光鬥射而出。
“理當奉還。”緩緩攤開手掌,房遺愛掌心哪裡還有那佛骨舍利殘片的影子,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層白色的粉狀物體。
番漢大驚失色,驚訝道:“你將佛骨舍利攥成粉末瞭?”
“嗡!”此言一出,含元殿中一片嘩然,就連李世民都不由吃瞭一驚。
佛骨舍利的硬度之前有目共睹,尉遲恭全力以金瓜相擊都不能損壞分毫的異寶,竟然被房遺愛輕描淡寫的捏成瞭粉末,這如何不讓眾人驚駭,畢竟大傢夥可都是凡人啊。
“狀元公好大的手勁!莫不是秦元帥管教有方?”
“一定是這樣,狀元公可是跟隨秦元帥習學過武藝的啊!”
“真是名師高徒啊,佩服佩服。”
在眾人的誇贊聲中,李世民心生抵觸,手扶龍椅把手,對於房秦二傢聯姻之事,更加忌憚瞭三分。
房玄齡和秦瓊分別站在文武班中,饒是二人官高極品,此刻面對一眾同僚的誇贊,額頭上也不由泛起瞭一層晶瑩剔透的汗珠兒。
自古以來,凡是受到帝王忌憚的重臣,向來沒有什麼好下場,漢初的韓信是這樣,漢末的荀彧也是如此,就連千古賢相周公不也是被流言攪擾得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嗎?前朝名臣用自身下場闡述的道理,房玄齡和秦瓊又怎麼會不知道?
房遺愛一心要在李世民面前表現自身的價值,對於帝王心中的忌憚一時並未察覺,此刻的心思全都落在瞭那幫著麻花辮兒的番漢身上。
“貴使既然想要...”說著,房遺愛輕輕吹起,舍利的粉末隨即被劈頭蓋臉吹到瞭渤海國使臣的臉上。
“阿嚏!”番漢舉止有些狼狽的拍打臉上灰塵,一雙銅鈴大小的眸子仿佛要噴出火來,心中怒火更是無法抑制。
番漢對著房遺愛拂袖冷哼,接著抱拳對李世民控訴道:“大唐皇帝,佛骨舍利乃是我國至寶,今朝被這無禮的狂徒損壞,還請給我國一個道理。”
“道理?什麼道理?貴使之前口口聲聲要寡人試煉舍利的奧妙,寡人這不是如你所願瞭嗎?”李世民收去心中猜忌,語調輕蔑的諷刺番漢,胸中的怨氣登時消瞭大半。
番漢被說的理屈詞窮,隻得耍賴道:“舍利乃是我國君王送給大唐皇帝的寶物,為何大唐皇帝如此不知珍惜?”
李世民撫髯朗笑一聲,手指房遺愛,道:“朕既有瞭狀元才郎,還要什麼勞什子的佛骨舍利?”
唐太宗話語出唇,番漢被嗆得臉頰漲紅,而房遺愛和滿朝文武也從話語中找到瞭一絲信息狀元公死不瞭瞭。
房遺愛保住性命,心底大呼蒼天有眼,對著唐太宗鞠躬賣瞭一個乖後,正要返回進士隊列,卻被番漢一把扯住瞭衣袖。
“狀元郎,既然你文武雙全,可敢看看我國的文書?”番漢叫侍從取來國書,恨恨的對房遺愛道。
房遺愛臉色突變,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提到瞭嗓子眼,連連擺手道:“想這國書乃是兩朝君王往來的信箋,學生區區微末臣子,哪裡敢去窺視國書!貴使莫要耍笑學生!”
“狗兒的!要借刀殺人?這招都被我玩爛瞭!”房遺愛背地暗罵道。
番漢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開口道:“這封國書乃是我國智者親筆所寫,其中言語極為高深,若非當世天縱之才,恐怕難以看懂。”
“天縱之才?捧殺?克段於鄢?”房遺愛沒看過國書,還以為番漢是在故意激將自己,對於這番捧殺的話兒自然不做理會。
李世民眉頭微蹙,撫髯低沉瞭片刻,不由升起瞭揚威的打算,開口道:“既然如此,寡人今日便破例,叫新科進士觀看一下國書吧!”
說完,李世民對著白簡使瞭一個眼色,示意他將國書拿去給長孫津等九名進士觀看。
房遺愛沒有李世民的旨意,隻能站在原地不敢動身,眼望自己的官衣被番漢死死拽住,翻白眼心想,“這可是小爺的第一件官衣啊,就這麼被你這番子玷辱瞭!真真晦氣!”
白簡拿著國書走到長孫津面前,展開國書叫他仔細觀瞧,得來的卻是長孫沖一臉懵逼的表情。
如法炮制,等到九位進士全都看過國書,李世民放眼張望,卻見這九位進士才郎一個個垂頭耷腦,好像霜打瞭的茄子似的,樣子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難道渤海小國的國書真的如此奧妙?就連九名進士都參詳不透?”李世民心生疑惑,對白簡道:“拿來寡人觀看。”
從白簡手中接過國書,一長溜蝌蚪文隨即進入瞭李世民的眼中,“這是什麼東西?天書嗎?彎彎曲曲的當真是文字?”
李世民盯著國書看瞭半晌,最終有些尷尬的將國書交給白簡,坐在龍椅上低頭苦思瞭起來。
番漢見狀朗聲大笑,“今天大唐飽學之士齊聚於此,難道連一封國書都無法看破?真真可笑啊!”
李世民目光殺意畢露,強忍著將這番子千刀萬刮的念頭,將目光再次對準瞭房遺愛,“白簡,去拿給房卿端詳一番。”
眼望白簡的背影,李世民心中暗想,“房俊,你若能幫寡人解瞭眼下窘境,寡人便饒瞭你這一遭!”
房遺愛見長孫津和李世民全都看不懂國書上,心生困惑的從白簡手中接過國書,放眼一瞧,便樂瞭。
“英文?渤海國什麼時候跟英吉利打上交道瞭?”
看清渤海國國書上的英文後,房遺愛瞥瞭番漢一眼,心想,“好個狡猾的番子,不知從哪兒搗鼓來這晦澀難懂的英文,想著刁難我朝文武?做夢去吧!今天撞上你傢駙馬爺.....管教你跪在地上,心服口服的寫下降書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