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花解語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2677

“圍魏救趙?”房遺愛劍眉顰蹙,喃喃道:“何為聲東擊西?”

高士廉輕捋頜下長髯,喟然一嘆道:“賢侄莫非忘瞭侯君集、薛萬均二人?”

此言一出,房遺愛倒吸一口涼氣,瞬間便明白瞭“圍魏救趙、聲東擊西”的深意。

“伯父的意思是,哈迷蚩先前劫糧是為瞭引人耳目?叫我軍將防守調在後方,而他則領人去襲擊侯君集?”

高士廉點頭應聲,“不排除這個可能,若是奇襲的話,哈迷蚩也沒道理光明正大的劫糧。”

“這個...”房遺愛手敲花梨木扶手,訕訕道:“小侄不通戰事,還請伯父指點迷津。”

見房遺愛虛心求教,高士廉朗笑一聲,精神矍鑠的道:“遺愛客氣瞭,你這樣說倒叫老朽有些無地自容呢。”

“若是眼下前去侯君集、薛萬均二人營中報信,怕是會擾亂軍心。”說著,高士廉清瞭清嗓子,“老夫明日便上書遞交聖上營中,賢侄麼...”

“賢侄若是放心不下,可親領一哨騎兵,埋伏在通往左衛營中的五馬道上,若是哈迷蚩果真奇襲劫營,賢侄也可力挫、阻擋於他。”

“這個...”房遺愛眼珠轉瞭幾轉,起身拱手道:“伯父,此計可行麼?”

高士廉捧盞抿瞭一口碧螺春,含笑道:“哈迷蚩如果真的想要奇襲的話,八成是要挑在左衛大營動手。左衛營地勢除去五馬道外,餘下之處皆有茂林、荒野覆蓋,行軍不易被人察覺。再者李績、薛萬徹善奔襲,防守麼...”

“不是老夫背地鼓舌。”高士廉起身道:“此二人卻是有些遜色呢。”

說完,高士廉看向房遺愛,繼續道:“賢侄不是有幾個結義兄弟麼?可叫他們在夜晚待命行事,哈迷蚩奇襲必定是趁著烏雲高掛,賢侄辛苦幾日如何?”

“好,如此房俊明日便領兵去往五馬道把守,隻是這押糧...”

見房遺愛欲言又止,高士廉頷首輕笑,“無妨,有程處弼幾人足矣,哈迷蚩先前吃瞭敗仗,怕是不肯再驚動於人瞭。”

房遺愛低頭沉思少許,確認此計萬無一失後,懸著的心這才落瞭下來。

又和高士廉寒暄瞭一會,房遺愛向他討瞭一罐兒碧螺春,這才歡歡喜喜的離開瞭高府。

回到狀元府,房遺愛踱步走進正廳,見襄城正坐在一旁吃著蜜餞,不禁微微皺眉道:“公主為何還不曾離去?”

“本宮獨自在府中害怕,要在狀元府陪漱兒幾天。”襄城輕啟朱唇,含著一塊山楂道:“大哥哥,你不生氣瞭?”

襄城話語中俏皮一閃而過,見狀,房遺愛放下的疑心再次升瞭起來,“生氣?我氣玉兒騙我。”

“玉兒何曾騙大哥哥瞭?”襄城將蜜餞盒子放在桌上,攤手茫然不解的問道。

房遺愛緩步走到襄城面前,捏起一片山楂,放在口中,輕聲道:“玉兒,實話實說,你到底痊愈瞭沒有?”

“痊愈?本宮不曾有恙啊。”襄城再次恢復瞭那稚聲稚氣的樣兒。

“公主覺得,戲耍房俊很好玩?”房遺愛坐在一旁,輕輕把玩著手中白瓷茶罐兒,喃喃道:“玉兒先前將熱湯撒在京娘臉上,怕是要報那長安客棧掌摑之仇吧?”

“掌摑?那個叫京娘的小姐姐,打過本宮?”

放下手中茶罐兒,房遺愛頗感無奈的道:“玉兒,先前可曾是想提醒我堤防高士廉?既然是為瞭房俊的安危,何必明言直說?”

說著,房遺愛目光微微斜視,試探道:“若是玉兒不想引人耳目,房俊倒可以兌現先前的誓言。”

“什麼誓言?”襄城吐出果核,在蜜餞中撿瞭一片兒海棠,“不知道大哥哥在說些什麼。”

“公主府中,後院之內,花亭臺下,摔杯明誓,共赴...”說到最後兩個字,房遺愛心生抵觸,看向襄城不由頓瞭一頓。

房遺愛深知襄城城府深淺,為瞭試探眼前佳人,隻得耐著性子道:“巫山。”

此言一出,襄城眸中閃過一絲異彩,手中吃剩下的半片海棠隨即落地,看向房遺愛,眸中滿是不解。

“玉兒,我就知道...”房遺愛朗聲笑道,話說一半,襄城忽的哭瞭出來,“大哥哥不是好人,要輕薄人傢...”

襄城雙臂交叉護在胸前,兩行鮫珠潺潺流下,樣兒頗為闌珊苦楚。

“這...”見襄城哭出聲來,房遺愛正要撫慰,忽的想起瞭襄城初次發病時的場景。

“先前她隻是將蕭銳認成瞭我,而現在又是漱兒,又是蕭瑀的,怕是裝的不成?”

想到這裡,房遺愛原本打算繼續追問,但見襄城哭的梨花帶雨,唯恐高陽、秦京娘誤會的他,隻能恨恨作罷。

將身站起,房遺愛看著珠淚不止的襄城,悠悠的道:“公主好生歇著吧,這幾天住在府上卻也無妨,隻是不要太過荒唐就好!”

襄城美目中噙著淚水,輕輕點頭道:“大哥哥...大哥哥同意本宮住在狀元府瞭?”

“你是當朝公主,我一介臣子又能如何?”說完,房遺愛蹲身看向坐在木椅上的襄城,冷聲道:“公主最好如實相告,不然房俊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話雖是這樣講,但房遺愛對襄城心存內疚,加上傾慕她的才華,心中情愫一時倒也無法割舍。

見襄城含淚不語,房遺愛呢喃道:“花如解語還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牡丹嬌艷欲滴,卻是引得蜂狂蝶浪。美玉雖不能言,但猶不失為溫潤祥和之物。”

“是前者還是後者,玉兒自行思忖吧!”

話音落下,房遺愛早已踱步走出正廳,留下襄城暗暗發呆,杏眸中的淚珠卻似須臾間幹涸瞭一般。

推門走進東廂房,見謝瑤環正陪著秦京娘聊天兒,房遺愛慍怒的心緒這才稍稍松瞭一些。

“環兒、京娘,高伯父送瞭我一些碧螺春,一塊來嘗嘗。”

坐在茶桌前,房遺愛用溫水沏上香茶,不一會,謝瑤環和秦京娘便一同來到瞭身旁。

“官人,你去找高伯父瞭?”謝瑤環輕撫房遺愛略顯撒亂的青絲,滿目柔情的道。

“是啊,京娘的妙策果然不差,此番去高府請教受益匪淺呢。”房遺愛反手輕撫謝瑤環玉指,又見秦京娘玉頰完好如初,這才笑著道:“京娘,面頰還痛嗎?”

“不痛瞭。”秦京娘坐在房遺愛右側,打開壺蓋輕輕嗅瞭一下插香,喃喃道:“好清香。”

“是啊,這是蘇杭新窨出的碧螺春,還是我特意向高伯父乞來的呢。”

“呦!”一聲嬌啼,高陽推門走進房中,輕移蓮步,走到三人面前,氣鼓鼓的道:“乞來的?好像咱們府上沒這樣的茶葉似得。要不我為俊兒哥煨上一碗茶湯啊?”

“煨?茶湯?”心中默念這兩個詞兒,房遺愛忽的想到瞭那,放著蔥、薑、花椒、鹽巴的濃重茶湯。

“我的天,多虧瞭這些個在府上隨心所欲,要不然那黑暗料理我可消受不起。”腦補出高陽親手烹飪的黑暗料理,房遺愛連連搖頭,“不不不,這茶葉挺好的,漱兒坐下歇會吧。”

三人落座,房遺愛將之前與高士廉所商定的計策全盤托出,想要請謝瑤環和秦京娘參詳參詳,而高陽則專心致志的品茶傾聽,斷沒有開口插話的念頭。

謝瑤環輕呷一口茶水,柔聲道:“戰策從書面上來看,是可行的。但我沒有實際經驗,不可妄加猜測。”

秦京娘凝著秀眉,邊思忖邊說:“五馬道...是一處險要所在嗎?若是伏擊確實可以事半功倍,但何郎可曾學習過伏兵之法?”

房遺愛微微搖頭,正要請教“伏兵之策”,卻見秦京娘莞爾一笑,嬌嗔道:“既然如此,奴傢陪同何郎一齊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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