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一石三鳥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2716

“所謂一石三鳥。”眼望面前四位青史賢臣,房遺愛心中暗自發笑道:“曾幾何時誰能想到,我能站在四位九卿賢臣面前侃侃而談?”

見房遺愛面帶笑意,楊波不耐的冷哼一聲,“房俊,你別繞彎子瞭,快些說!”

“這第一隻鳥。”房遺愛頷首點頭,繼續道:“長孫無忌素來視我為眼中釘,眼下推舉長孫沖出任後軍督府,一來能博得一個捐棄前嫌,外舉不避仇的美名。又可在他頭上埋下一記震地膽!”

“震地膽?炸藥?”楊波捋著花白的胡須,喃喃道:“你要給長孫無忌使絆子?”

“不錯。”房遺愛喝下杯中殘茶後,接著說:“後軍督府雖然隻管押糧事宜,但哈迷蚩此人行軍用兵頗為狡詐,他在五馬道受伏,損失慘重,必然會懷恨在心難保卷土重來。到時長孫沖若是戰敗失利,正好可以參他一本。”

魏征點頭過後,又是搖頭,“此計沒有十足的把握,況且若是長孫沖果真被哈迷蚩報復,你再來參他禍水東引一事豈不是不打自招瞭?”

房遺愛走到杜如晦面前,端起茶壺倒瞭一杯涼茶,繼續道:“既然辭官,侄兒便不再過問官場一事。但程處弼、候霸林幾人與小侄交情頗厚,由他們出面再合適不過。”

杜如晦拿起一枚柑橘,遞到房遺愛面前,笑著說:“坐下說吧,天氣悶得厲害,吃個蜜桔潤潤嗓子。”

“多謝恩師。”

房遺愛這一記拙劣的馬屁拍下來,引得楊波一陣白眼兒,就是魏征和房玄齡也忍不住笑出瞭聲來。

“笑什麼!”杜如晦冷哼一聲,“遺愛本就是老夫的門生!”

“是啊,是啊。”楊波陰陽怪氣的道:“當日國子監手談,何足道氣得長孫澹嘔血三升,這筆賬有多一半要算在你杜老兄頭上。”

杜如晦不置可否,“怕他則甚?老夫與長孫無忌本就不是一路人。”

見二人互相戧戧,又將話題引到瞭別處,房玄齡皺眉插口道:“好瞭,愛兒快些坐下繼續說吧。”

房遺愛坐在杜如晦身側,一邊剝著橘子,一邊說:“長孫沖這件事把握雖然不算很大,但卻也不失為一計明哲保身之舉。”

剝好柑橘,房遺愛恭恭敬敬的遞給杜如晦,接著又拿起一枚,說道:“這第二隻鳥,五馬道設伏一事滿朝皆知,此事萬歲回來必定另做打算,與其在太子監國時處處受到掣肘,倒不如靜待萬歲回來。到時也能落得一個與世無爭、淡泊名利的美名兒。”

“哎呦,真是黃鼠狼下耗子...”楊波話說一半,隻聽房玄齡冷哼一聲,“永年兄,此話何意?”

“我...”楊波無心之失,惹得房玄齡、房遺直心中不悅,眼見父子二人投來的目光,楊波連忙改口道:“老夫是在說長孫無忌和長孫沖。”

魏征撫髯輕笑,“永年兄怕是想說,遺愛這般年紀便有如此深的城府瞭吧?”

“不錯。”楊波點頭應聲,“遺愛自從河南道回來後,便變得沉穩瞭許多,就連謀事都是如此冷靜沉著。倒不像是在察院大堂與長孫無忌對罵的那愣頭小子瞭。”

“怎麼?遺愛,你與長孫無忌對罵過?”房玄齡眉頭微皺,他本是書香世傢,最為看重禮儀綱常,雖然長孫無忌與他乃是政敵,但說到底卻也是房遺愛的長輩。

房遺愛被問的一愣,恨不能一指頭點死楊波,隻得點頭道:“確實有過。”

“你!”房玄齡放下茶盞,冷聲道:“越發沒有規矩瞭!回傢給我抄三遍周禮來!”

“抄完給我一本。”

“我也要一本。”

“最後一本給...給我吧?”

魏征三人早有耳聞“佈衣榜首”的瘦金體名震天下,眼見有機會得到房遺愛的親筆手書,三人紛紛腆著老臉開瞭口。

房玄齡與三人素來交好,此刻見三位老友如此器重兒子,心中隻覺十分受用,但還是板著臉道:“聽到沒有?三位叔父要討,改日便登門送到府上!”

“孩兒領命。”房遺愛吐瞭吐舌頭,生怕找來父親再次責斥的他,連忙繼續道:“這第三隻鳥。”

揚手打斷房遺愛的話兒,杜如晦起身道:“教老夫參詳參詳,遺愛先喝些涼茶降降火。”

見杜如晦要猜,房遺愛倒樂得歇息片刻,一連剝好四枚蜜桔,依次遞給瞭魏征、楊波、房遺直,最後一枚則放在瞭杜如晦的茶盞一側。

“爹爹要吃嗎?”

“你吃你的,為父要吃自己剝好瞭。”

父子二人交談間,杜如晦忽的拍掌道:“這第三隻鳥,是黃色的?”

此言一出,幾人面面相覷,倒是楊波先耐不住性子瞭,“誒!人傢孩子說的不是鳥!”

“是啊,白馬非馬、堅石非石,隻取其中表意而已,指的並非是真正的飛禽。”魏征說著,掰瞭一瓣兒蜜桔放在嘴裡,笑著道:“杜翁,怕不是熱昏瞭頭?”

“非也,非也。”杜如晦搖瞭搖頭,看向房遺愛,手指東方呢喃道:“賢契,這隻鳥兒是不是住在東方?”

見杜如晦暗指東宮,房遺愛起身拱手:“恩師所言不差。”

“什麼?東方?哦!”楊波低頭思忖片刻,豁然開朗道:“你們指得黃色雀鳥是東宮太子?”

杜如晦輕笑應聲,“不錯,就是那個黃圈圈裡面的金絲雀。”

說完,杜如晦坐回原位,看到茶盞一側的蜜桔,含笑對房遺愛道:“賢契,猜我是猜出來瞭,但其中深意還得要你來講解啊。”

房玄齡呷瞭一口涼茶,稍作回味,小聲道:“愛兒,既然如晦兄叫你說,你便說來聽聽。”

“此事說來話長。”房遺愛喟然一嘆,苦笑道:“先前太子在東宮宜春宮宴請朝臣,期間曾與小侄出去過一趟。”

楊波將最後一瓣兒蜜桔送進口中,點頭道:“不錯,老夫看到瞭。而且回來時隻有太子一人。”

“嗯,太子臉色還有些不悅呢。”魏征從衣袖中取出折扇,微微閃動,眸中帶著憂慮道:“起初老夫還以為是你與太子言語不合,爭鬥瞭起來,後來想想遺愛怕是沒瞭那副浮躁的心性。”

房遺愛喝下一大口涼茶,這才稍稍驅散瞭胸中積攢下的暑氣,“當日太子引我去到東宮涼閣之上,曾要我...”

說著,房遺愛聲調陡然壓低瞭三分,“要我輔佐他登基大寶。”

“什麼!”

此言一出,房玄齡五人俱都吃瞭一驚。

魏征加快扇扇的頻率,喃喃自語道:“如今萬歲正值壯年,太子爺便明目張膽的籠絡朋黨,未免有些操之過急瞭吧?”

“哎!東宮太子文韜武略不必多說,隻是自從腿疾之後,便變得有些反常。性子也是日趨乖戾,長此以往東宮怕是要...”

楊波話說一半,房玄齡驀地身處手掌,打斷他的話語後,小聲道:“永年兄,此事幹系到東宮立嗣,我等身為臣子萬不可胡亂猜忌。”

被房玄齡提醒過後,楊波也意識到瞭話語無狀,伸手擦拭額頭汗水,點頭道:“多謝丞相提醒。”

“從當日太子返回宜春宮的表情來看,賢契應該不曾應允吧?”杜如晦從衣袖中抽出折扇,一邊扇風涼,一邊嘀咕道。

見幾人變戲法兒似得,陸續從衣袖中取出折扇,房遺愛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來棋館商議,我也備下一把多好。”

心中嘟囔過後,房遺愛點頭道:“恩師所言極是,學生不但沒有答應太子,而且...”

此事涉及到東宮太子,老成持重的房玄齡自然要留心一二,此刻見兒子欲言又止、面露難色,不由開口問道:“而且什麼?”

“而且還置太子於不顧,先行出宮離去瞭。”

得知房遺愛對待李承乾的態度,五人皆為震驚,側目看向這位面容清雋、溫文爾雅的房駙馬,身後不約而同的滲出瞭絲絲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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