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倒“房”童謠

作者:大名府白衣 字數:2687

“言官?”

長孫無忌輕撫長髯,雙眸閃爍不定,目光時而對準岑懋,時而看向腳下,顯然是在權衡著什麼。

“這一步走出,怕是要牽一發而動全身瞭!”

想起與房遺愛之間的恩恩怨怨,長孫無忌雖然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但在房俊身後的龐然大物,卻是令他打從心眼裡忌憚三分的。

“山東士族!”長孫無忌二指輕敲茶桌,喃喃道:“房喬這個老倌兒,未必會看著親子涉險而坐視不管。”

岑懋微微一笑,眸藏詭譎的私語道:“若是言官們動起真格的,房喬又能奈之若何?他肯背上一個遺臭萬年的罵名?”

“好!”岑懋這一番話,徹底使長孫無忌下定瞭決心,“此事一定要做的幹凈利落,切莫露出痕跡。”

“恩師放心,此事學生親自去辦,保證來一個草蛇灰線延綿千裡!”

“好,賢契即刻著手去辦吧!”長孫無忌起身拱手,鄭重其事的道:“此事若能幹辦得力,老夫保你官升三級!”

“多謝恩師。”岑懋雙膝跪地,叩頭過後疾步走出長孫府,忙著回傢捏造“房俊霸占襄城公主”一事的詳情去瞭。

岑懋走後,長孫無忌暫時從喪子之痛中走瞭出來,踱步走出書房,對著一直守在門外的管傢道:“沖兒的喪事,皇後娘娘知道瞭?”

“啟稟老爺,皇後娘娘已經差王有道下過口諭瞭。”

“怎麼講?”

“知道瞭。”

長孫無忌眉頭攢簇,遙望天邊皓月,沉吟半晌,卻也沒能猜透長孫皇後的心思。

知道瞭這三個字說輕不輕,說重不重,長孫皇後並未發表意見,不禁讓長孫無忌在對付房遺愛一事上有些心虛,旁人不知,但長孫無忌清楚的知道,房俊在某種程度上是長孫皇後一手栽培起來的,而栽培這位新秀的目的不必名言,自然是為瞭之後新皇登基有人能夠掣肘這位關隴領袖、長孫丞相。

狀元府中,眾人委實被“蒸餾酒”所征服,一個個推杯換盞,到最後喝的面紅耳赤,別說商議對策,說話不打磕巴就算萬幸瞭。

“遺愛,此事別急,老夫身為兵部尚書絕對會支持你!這瓊漿玉液我帶回去幾壇?”

楊波開瞭先河,房遺愛隻得一視同仁,每人送瞭兩壇蒸餾酒,一轉眼那上百壇禦酒所制造出的精華,就這樣被房都督送瞭個一幹二凈。

強做笑臉送走眾人,房遺愛對身旁的范進呢喃道:“范師爺,封門吧。可還有蒸餾酒?”

“還有兩壇。”范進一臉肉痛的道。

“兩壇?”房遺愛苦笑一聲,“將一壇分灌成四壺,送給幾位夫人。另外一壇...范師爺帶回去給伯母、嫂夫人嘗上一嘗吧。”

“學生遵命。”范進一路小跑著去到酒房,麻利的叫人將蒸餾酒送到各屋,自己則跑到廚房生拉硬泡的纏著廚師傅做瞭幾個小菜,帶著僅剩的一壇蒸餾酒回房偷著樂去瞭。

醉意闌珊的房遺愛,踱步朝東廂房走去,他心中清楚眼下狀元府中因為長孫沖橫死一事全都愁眉緊鎖,也隻有到秦京娘哪裡才能偷得半晌清靜。

第二天清晨,正當房遺愛蒙頭大睡時,一首童謠已然從乞丐、地痞口中,散佈在瞭長安城大大小小一百零八坊之中。

“能揮筆,會提槍。殘害連襟在牢房。”

“五馬道,智謀廣。算就忠良難還鄉。”

“狀元府,添嬌娘。一禮全收昧天良。”

“戶下方,臥東床。貪心不足霸姨娘。”

這四句童謠一經傳出,瞬間便在長安城取得瞭出人意料的成績。在娛樂設施相對匱乏的古代,沒有什麼事要比皇親貴胄的風流韻事更能下飯的瞭。

一時間,東市上、西市裡,無論販夫走卒、市井小民,全都在議論著四件事。

“蕭銳怎麼死的?”

“長孫沖被誰算計的?”

“秦京娘和謝瑤環為什麼住進狀元府。”

前三句童謠,對照人和事不難猜解,但恰恰是看似雲遮霧繞的第四句,才是刺向房俊咽喉處的致命一劍。

這第四句的頭一行“戶下方”,單從字面上理解,言簡意賅指的便是一個房字。

第二句“臥東床”,在古代駙馬又稱東床嬌客,而總管滿朝房姓駙馬僅房遺愛一位再無分號。

最要命的還是最後一句,“貪心不足霸姨娘”。

對於這句話兒,始作俑者岑懋充分利用瞭眾人的想象力,雲遮霧繞之間,卻又將矛頭直對襄城,不得不說岑懋生錯瞭年代,若是放在先秦時期,應當是一個不錯的縱橫傢或是陰謀傢。

坊間百姓雖然識字率不高,但想象力卻是出類拔萃,一時間聯想到蕭銳暴斃、蕭瑀被貶,襄城公主入住狀元府等一連串事由,眾人的思緒開始呈現出瞭一邊倒的情景。

“襄城公主身患奇病,現在住在狀元府怕是在治病吧?”

“啊?白天治病,晚上治什麼?治療寂寞?芳心孤獨?”

“按說何榜首不該是這樣的人吶。”

“嗨!長公主還記不記得?當初在國子監房俊與長公主也是兄弟相稱,到最後呢?還不是兄弟到紅羅帳裡去瞭?”

長安百姓議論紛紛,加上幾個有心的“百姓”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說出同樣合適的話兒,瞬間便將房遺愛從長安文壇的佈衣榜首的寶座上,生拉硬拽扯瞭下來。

一時間,長安城流言四起,就連五鳳樓、長安酒肆這樣的文人雅士所聚集的高檔場所,也開始瞭一場冗長的辯論比賽。

雙方都是長安城本土的才子,其中不乏進士、舉人等重量級的選手。

持為房俊辯白態度的一方,自然是國子監的一眾生員。而不遺餘力抹黑房俊的眾人,則是肩披白佈的長孫津、長孫澹、長孫潤,以及兩位得力幹將蕭敬明和解元張文。

五鳳樓與長安酒肆兩個主戰場打得一片火熱,最後在長孫三兄弟的示意下,一幫被鼓動的文人竟將房遺愛之前的粉壁題詩、佈帛題詞紛紛搗毀,引得兩傢掌櫃簡直要犯羊角風瞭。

長安城一片噪雜之餘,童謠與流言也流入瞭狀元府中。

“明公、夫人、明公!”范進手持一張毛邊紙,連連拍打東廂房的房門,言語神色不可謂不急。

房遺愛剛捧起秦京娘煮好的雲吞,見范進如此匆忙,不由開口道:“進來吧。”

“明公!”范進推門走進廂房,見房遺愛與秦京娘對坐吃著雲吞,連忙擦拭額頭汗水,喃喃道:“明公,這裡有張紙箋,明公快些看來。”

“你念吧。”房遺愛嘀咕一聲,原以為是酒房失火或是長孫傢前來鬧事,卻沒想到范進如此慌忙僅僅是因為一張紙箋。

“我...學生...”范進臉頰漲紅,見房遺愛閑庭信步似得悠悠吃著雲吞,這位老書生幾經猶豫,最終還是開口誦念瞭起來。

“能揮筆,會提槍。殘害連襟在牢房...貪心不足霸...姨...娘...”

念到最後,范進心中越發發虛,等他支支吾吾的念過童謠,卻見房遺愛面不改色,慢條斯理的吃著雲吞。

“明公?”

“何郎?”

耳聽范進和秦京娘的憂聲詢問,房遺愛含笑揮瞭揮手,“坊間謠傳豈能當得真?范師爺辛苦瞭,快去用早飯吧。”

等到范進囁囁嚅嚅的走出廂房,還沒等秦京娘開口,房遺愛手中的湯碗應聲落地。

“好奸賊!分明就是想叫本官遺臭萬年!”

“貪心不足霸姨娘...好...真押韻!”

“難得他們費盡心機編出如此合轍押韻的童謠構陷本駙馬,用心不可謂不良苦!”

房遺愛不住在房中徙倚,過瞭良久這才漸漸停下腳步,站在窗邊遙望湛湛青天,他看到的卻是漫天烏雲,以及烏雲之中藏匿著的“蝦兵蟹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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