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遺愛抑制住心中興奮,目光在武珝身上一掃而過,轉而有意看向瞭武士彟。
“叔父,莫非是二千金?”
房遺愛拱手詢問,刻意做出瞭一副拉傢常的姿態。
武士彟大病初轉,喜悅下倒也沒有多想,點頭道:“正是老朽的二女兒。”
確認武媚娘身份後,房遺愛面如止水,內心卻狂跳不已,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與大周女帝相隔如此之近。
“房俊見過二小姐。”房遺愛拱手問好,舉止有狀,目光更是盯著腳下方磚,唯恐被人“曲解”意圖。
武媚娘斂衽施禮,目光有些閃躲的柔聲道:“武珝見過房駙馬。”
二人見過禮後,心中各懷心思,就在正廳中即將陷入一片沉寂之時,耳畔隨即響起瞭白簡的朗笑聲。
“應國公,咱傢給你道喜瞭。”白簡笑若春風,拱手道。
武士彟被說得一愣,連忙轉頭看向武元慶,小聲呢喃:“慶兒,白總管這是?”
不等武元慶開口答話,武三思蹦蹦跳跳的走到爺爺面前,伸手扯著武士彟的衣袖,眉飛色舞的說:“祖父,孫兒拜在義父門下瞭。”
“義父?誰?”武士彟陡然將目光轉向白簡,眸中滿是詫異。
眼望武士彟那一雙驚詫的眸子,白簡連連擺手,苦笑道:“往這看,往這看。”
沿著白簡手掌所指的方向看去,武士彟隻覺頭昏眼花,仿佛被從天而降的金元寶砸中頭頂一般。
“三思,你的義父是...”
武三思搓瞭搓發紅的鼻子,含笑道:“是何先生。”
“爹爹,三思說的是房駙馬。”武元慶唯恐父親誤解,連忙解釋道。
白簡左手扣在右手腕間,雙手垂在身前,意味深長的道:“是房侍郎!”
“哎呀!”武士彟經過片刻的愣神,突然哎呀一聲,接著快步走到房遺愛面前,興奮的舉起瞭雙手。
武士彟眸中泛著淚花,拱手道:“賢侄!如此大恩我武傢萬難答報啊!”
武士彟向前的同時,武媚娘也一並前行,站在房遺愛身前左側,令這位房駙馬隻覺蘭香撲鼻,心神蕩漾。
“叔父說得是哪裡話,小侄與元慶兄本是故交,況且三思智慧聰穎,此事原是房俊忝居瞭。”
房遺愛這番話給足瞭武士彟一傢面子,聽得爺孫三人含笑點頭,就連武媚娘也不禁嘴角微揚,玉頰映出瞭絲絲喜色。
見幾人含笑交談,白簡跟著笑瞭幾聲,轉而拱手對武士彟說:“武公爺,快去準備酒席吧?咱傢今兒一定要喝上幾杯水酒。”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武士彟連連點頭,側身對武元慶道:“慶兒,快去五鳳樓置辦一桌酒席。”
“但不知駙馬...”話說一半,武士彟一拍額頭笑道:“老朽孟浪瞭,長安誰人不知駙馬喜飲西域美酒?”
“慶兒,買上十壇西域美酒,為父要與駙馬暢飲一回。”
武士彟平素沉默少言,不過今日因為房遺愛的到來,不但他的病體大有改善,就連孫兒都拜在瞭當朝紅極一時的駙馬爺臺下,兩好合一好,怎能讓應國公不多說兩句?
不過武士彟不曾想到,房遺愛此番是奔著第“三好”來的。
見父親喜笑顏開,武媚娘黛眉微凝,小聲道:“爹爹的病體剛見起色,不宜飲酒吧?”
“誒!女孩兒傢曉得...”
武士彟訓斥武媚娘的話兒剛說一半,便被一陣柔聲打斷瞭。
“二小姐所言不差。”房遺愛和煦微笑,轉而對武士彟道:“叔父飲茶就是,這酒麼...有元慶、元爽二位仁兄相陪就好。”
武士彟眸中閃過一抹詫異,目光看向房遺愛,瞬間便捕獲瞭這位房駙馬眼中的少許異彩。
“好。”武士彟含笑點頭,轉而對武媚娘道:“媚娘,去帶三思換身衣裳,待會你們二人前來陪席。”
“啊?”武媚娘先是點頭,後又吃驚的抬頭看向父親,呢喃道:“父親,女兒一介女流...如何入席?”
武士彟不置可否,繃臉道:“駙馬和總管都不曾開口,你有什麼好搪塞的?”
白簡出身宮廷,但對於男尊女卑向來不怎麼看中,畢竟他是徘徊在二者中間的人物。
“是啊,二小姐,既然令尊發話,你便去換身衣裳前來陪席就是。”白簡含笑幫腔道。
武媚娘杏眸閃過一抹彷徨,俏目看向房遺愛,蹲福道:“如此小女子孟浪瞭。”
“二小姐無須多禮。”房遺愛面含輕笑,耳聽武媚娘這聲溫言軟語,隻覺渾身的骨頭都酥瞭。
武媚娘帶著武三思走後,房遺愛與白簡、武士彟相繼落座,一邊閑談一邊飲茶,而房遺愛則別有用心的旁敲側擊打探瞭起來。
經過幾個左撇右繞的詢問後,房遺愛驚喜的得出瞭一個結論,“武珝尚無婚約,年芳二八,在傢中地位不高。”
“既然上蒼叫我重回貞觀,如此良機怎能錯失?難不成放任武曌進入大內?從而斷唐改周?”
“如此佳人深藏宮中...甚至庵觀寺院豈不可惜?再說李治此生怕是無緣王位瞭!”
心中喃喃幾語,房遺愛內心中的小黑人兒瞬間占據瞭絕對的優勢,與此同時,一股貪欲在房駙馬心中生根發芽,直至開花結果。
等到武元慶、武元爽相繼回來,關木通幾經斟酌為武士彟開瞭幾方湯藥,做完這一切,大傢終於坐上瞭“武三思的認親宴”間。
房遺愛與白簡分座武士彟左右,關木通坐在房遺愛身旁,而武元慶、武元爽則位居下席陪宴。
等到眾人落座後,武三思率先走進正廳,笑容燦爛的道:“祖父!義父!爹爹!”
眼望武三思,房遺愛眸中一亮,心道:“這才是天資聰慧的神童嘛!不知比先前那個紅著鼻子,泥裡滾土裡爬的娃娃強瞭多少。”
換過新衣的武三思,頭上紮著兩個沖天鬏,身穿一件天藍色小衣,腰間系著一根紅繩,手中竟然還拿著一把折扇。
“小子,這般小巧的人兒,手拿白紙扇作甚?要學國子監中的老博士啊?”白簡嗔笑一聲,示意武三思坐在自己身側。
武三思倒也不認生,坐在白簡身側,端端正正的道:“這是孩兒送給義父的禮物。”
“禮物?”白簡揉瞭揉眼睛,嗤笑道:“可知道你義父是佈衣榜首?他最不缺的便是扇子!”
房遺愛聞言輕笑道:“總管,房俊最不缺的原是佈衣啊!”
此言一出,正廳中笑語晏晏,在眾人的笑語聲中,武媚娘輕移蓮步緩緩邁過瞭正廳的門檻兒。
“呀!”
待等餘光掃到武媚娘,房遺愛的眸子卻是再也移不開瞭。
武媚娘身著一襲杏色雲錦羅裙,身上外罩一件薄紗香色小襟,腳下一雙描金繡鞋更是點綴的相得益彰。
房遺愛目光上移,隻見武媚娘淡施脂粉,兩點朱唇嬌艷可人,一雙俏目更是蘊著嬌羞媚態。
“始信古人誠不我欺。”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並未含笑,亦未回眸,尋常舉止竟有如此韻致,終不愧媚娘二字!”
房遺愛心中自言自語,卻並未察覺席間眾人的目光。
“嗯?房駙馬這是怎麼瞭?莫非還未吃酒便醉瞭?”武元爽喃喃一聲。
武元慶、武三思含笑不語,父子二人俱都是聰穎絕頂之人,饒是武三思懵懵懂懂,卻也從義父眸中捕獲瞭三個字“慕少艾”。
白簡捧盞飲茶,心中嘀咕道:“我兄弟怕是又犯病瞭!不過咱傢是個外行,全當做沒看見就好。”
武士彟察覺到房遺愛的異樣後,饒是面色如常,心中卻是狂喜不已,“我武傢有靠山瞭!若能釣得金龜婿,百年之內武傢絕對會興盛繁茂,鐘靈毓秀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