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走的第一天,想他。
大哥走的第二天,想他……
安念明明坐在窗邊看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看著就開始走神。
“不知道大哥他們到哪兒瞭?有沒有吃好睡好?”
明明兩人之前也不是整天都膩在一起的,白天都各幹各的活。
於路遠會跟著於正軍去菜地澆水、去田裡松土,安念會跟著李玉梅去河裡洗衣服。
但是,等他真的離開後,安念又覺得整個傢裡空蕩蕩的。
“唉……”
“念念?念念!”
“唉!媽!我在房裡。”聽見外面傳來李玉梅的聲音,安念趕忙放下書,迎瞭出去。
“念念,吃不吃湯圓?你蘭花嬸的女兒今天回娘傢,她專門煮瞭花生芝麻餡的湯圓。”
李玉梅獻寶似的把碗舉給她看。
安念湊過去看瞭一下,驚瞭:“媽,這湯圓好大一個!”
天哪,一個大海碗裡面隻放瞭四個湯圓!
四個湯圓就把整個碗擠得滿滿當當瞭。
“哈哈哈哈,這是你蘭花嬸老傢的特色。你別看它個頭大,味道可好著呢!”
李玉梅笑呵呵地說著,朝她招手。
“快快快,跟媽到廚房去,涼瞭就不好吃瞭。”
“嗯!”安念加快步伐,跟著她去瞭廚房。
路上,李玉梅又把自傢老頭子喊瞭出來。
一傢三口在廚房集合。
“來來來,每人先吃一個。”李玉梅拿瞭三個小碗出來,給每人碗裡分瞭一個。“等會兒如果還吃得下,剩下的那個也可以吃掉。”
於正軍一口咬下大湯圓,享受地瞇起眼睛,嘴裡說道:“我一個就飽瞭,她們傢的湯圓吃多瞭膩得慌。”
“嗯,我也吃一個就差不多瞭。”
李玉梅跟著點頭,她之所以會端著大碗回來也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吃不完呀。
四個大湯圓呢,要是留在蘭花傢,真的是硬塞都塞不下去。
李玉梅想起自己看見的蘭花的女婿,就忍不住好笑。
“蘭花也真是的,明知道她女婿吃不瞭那麼多,硬是要裝四個給他。”
安念被逗笑瞭,拿著勺子,想瞭想,說道:“是不是因為四個湯圓比較吉利?”
“是啊是啊,四季平安嘛。”李玉梅說道,“但是吃不下也沒什麼啊。我覺得蘭花就是故意的,她當年可舍不得自己女兒嫁到隔壁村瞭。”
“哦?這裡面還有什麼故事?”安念豎起耳朵,聽八卦。
“有呢。”李玉梅邊吃,邊有聲有色地講起瞭往年的八卦。
其實故事比較簡單,六安村的女孩們的婚事並不是由她們自己說瞭算的,大部分都會用來換親。
蘭花嬸算是比較疼女兒的瞭,但是能做到的極致也就是讓女兒提前和看中的男孩子見個面,聊一聊。
差不多是三年前,蘭花嬸看中瞭六安村本村一個姑娘,想要說給自己的兒子。正好那姑娘有個哥哥,就想著說兩傢互相結親。但是沒想到,她女兒早就和隔壁村的看對眼瞭。
“聽說他們倆是放牛的時候認識的,咱們村的牛都是散養,放出去就滿山跑著吃草。
傍晚瞭,再由負責放牛的人去把牛喊回來……咱們村和隔壁的河口村挨著,牛都在同一座山上跑著。
這一來二去的,兩人不就認識瞭嗎?”
“嗯嗯,然後呢?蘭花嬸怎麼又同意瞭?”
安念聽得津津有味,還學會追問瞭。
“本來不同意的,沒想到他竟然考上瞭村裡的會計崗位。”
李玉梅呵呵笑瞭起來,
“會計是多好的工作呀,雖說是村裡的,沒有正式編制,但是工作輕松,工分也足。”
“這不是挺好的嗎?”
“有一點不好……”李玉梅嘆瞭口氣,“蘭花的兒子看中的那個姑娘,他們傢咬定瞭隻能換親。所以最後,蘭花的兒媳婦沒瞭……到現在,她兒子都二十七八瞭,也沒娶上媳婦。”
安念頓時無語:“……”
按理說現在新華國瞭,嫁娶自由,但是碰到這樣的情況,也很難說什麼。
“對瞭,念念,你現在學得怎麼樣瞭?能把算術弄清楚瞭不?”
“嗯?”安念不知道話題為什麼突然轉到這裡瞭,但還是點頭道。“數學我已經學到高二階段瞭,算術沒問題。”
“那太好瞭。”
李玉梅松瞭口氣,看向她。
“我提起蘭花傢的女婿,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不是河口村的會計嗎?
他們村今年被分配瞭種芋頭,芋頭不比稻谷,一月到三月是最佳時間。
這個決定是剛下發的,他們村現在就要趕緊把芋頭苗分下去瞭,可是偏偏蘭花嬸的女婿接瞭公社的任務,要去縣裡幾天。
這不就矛盾瞭嗎?”
於正軍越聽越不對勁兒,看向自傢老婆。
“你是不是接瞭這個任務?”
李玉梅眼珠子轉瞭轉,有點心虛。
“那個啥,我不就是嘴巴快瞭點……在蘭花說愁人的時候,提瞭一嘴,說咱傢念念肯定能勝任……”
安念直直地看向她,嘴巴微微嘟起:“媽,你是不是誇張瞭點?”
“咳咳,我就是說你很厲害……”
李玉梅聲音漸漸小瞭下去,脖子都好像縮短瞭不少。
安念看媽媽這麼為難,想瞭想,點頭答應下來。她還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的。
“會計的工作我沒有做過,但是隻要有人帶一把,我應該就能上手。”
“不難的,不難的!就是記個賬,很簡單的!”
李玉梅趕忙點頭,“蘭花嬸的女婿也會帶你。”
於正軍看他們兩母女說的上頭,沒忍住揮手插瞭一句。
“我說,河口村的人同意瞭嗎?他們村難道就沒有人能頂會計的崗?”
“有,那肯定是有的啊。就是人傢要是頂瞭崗位,還會願意離開不?”
李玉梅一針見血地給出答案,接著說道。
“他怕的就是徹底被人頂替瞭。但要是念念去,他就不用怕瞭。
不說我跟蘭花這麼多年的情誼,就說咱們兩個村子的距離,念念也不可能強占他的會計崗位啊。”
“嗯。”於正軍拄著筷子,沉吟瞭片刻,承認媳婦說得有理。
安念輕輕點頭:“成,媽,那你安排一下吧。我隨時都可以過去頂一下。”
“好嘞,就三天的活兒。如果比較忙,你就在他們傢住下。如果不忙,你就回傢來。”
吃完湯圓,李玉梅就帶著安念去瞭蘭花嬸傢裡。
安念見到瞭蘭花嬸的女兒,是個長得肉乎乎的女孩,臉龐子偏大偏圓,是長輩們最喜歡的福氣長相,難怪之前那傢一定要換親。
“念念,這三天就麻煩你瞭。”
“沒事的,小暖。”
安念也知道瞭她的名字,於小暖,是於傢本姓人。
於小暖和她的名字很像,整個人都仿佛帶著陽光,開朗得很。
“建安的自行車也可以給你騎,來回比較方便。”
“自行車?”
安念眼睛微微亮瞭一下,她隻在縣城裡見到過有人騎,自己是完全沒有嘗試過的。
“我還不會騎……”
“沒事,很簡單的,我教你。我學瞭一下午就學會瞭,玉梅嬸說你最聰明瞭!肯定能很快學會!”
於小暖拉著她出門去看自行車。
安念被她一誇,腦子都“嗡”瞭一聲。
媽到底在外面都是怎麼形容自己的?!會不會太誇張瞭點……
安念心裡有點虛,但是等真的摸到瞭自行車,依舊展現出瞭自己超強的平衡能力。
本來嘛,上輩子在修真界連禦劍飛行都能用得爐火純青,就騎個自行車而已,小case!
安念坐在高高的自行車上,認真地控制著把頭,繞著外面的小路騎瞭好幾個來回。
從最開始的搖搖晃晃,到後面的穩穩當當,隻用瞭十幾分鐘。
於小暖看得瞠目結舌:“念念,你真厲害……”
她之前還以為玉梅嬸是在王婆賣瓜呢!
難道這就是大智若愚嗎?
於小暖還記得自己以前見過的安念,低著頭隻會幹活,再跟此時的她做個對比,就跟換瞭個人似的啊。
這件事說定瞭之後,於小暖夫妻倆就把自行車給留瞭下來。
第二天一早。
安念直接騎上於小暖傢的自行車,開始瞭自己的兼職。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於路遠三人已經成功地把車子開上瞭國道。
大貨車比小車難開很多,需要全神貫註,連續行駛四個小時就會感覺非常疲憊。
這兩天,一直是張誠和於路遠換著開,於躍進在邊上認真地學。
“路遠哥,我們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張誠伸手指向前面的亭子。
國道每隔幾公裡都會有一個小亭子,一般都是臨近的村子自己修建的。
亭子很簡陋,有些是木頭做的,有些可能就直接是草棚搭的,但是也足夠遮風擋雨,算是村民們等車的一個小小車站,也方便瞭來往的司機們。
“好,我們休息半個小時。”
於路遠看瞭眼天色,轉動方向盤,往那邊開去。
“太棒瞭。”
開車的於路遠沒有喊累,倒是一直坐在後排的於躍進腰酸背痛的厲害。
於躍進之前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坐車也是一件痛苦的事兒。
要一直坐著,一個小時還好,兩個小時也能堅持,但是貨車真的是從天微微亮就開到徹底擦黑,一天十幾個小時下來,鐵人的腰都扛不住。
車子緩緩地在亭子邊上的空地停瞭下來,附近沒有人,三人都跳下車。
於躍進看自傢大哥還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湊過來。
“哥,你不累嗎?”
“還好。”
於路遠瞥瞭他一眼,雙手握在一處努力地往左邊拉伸。
他出任務的時候,體力消耗比開車大多瞭,相比之下,隻是開車已經算很輕松瞭,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於躍進看他這樣,也跟著做,但是和於路遠的輕松不同,他每一下都發出瞭“咔噠咔噠”的骨頭聲,酸痛得緊,五官都皺到一起。
“哥哥哥,我的腰扭到瞭!”
於躍進啊啊啊地叫瞭起來。
於路遠無奈地停下自己的動作,伸手按住他的腰:“這裡嗎?”
“嗯嗯嗯,疼疼疼!”
“你平常運動太少瞭。”
“我哪有時間運動啊,平常都要下地賺工分,也就是過年這段時間能休息幾天。”
他們村子種的是兩季稻。
早稻4月中旬播種,5月初插秧,7月下旬收割,緊接著馬上晚稻插秧(稱為雙搶),一般必須在立秋前結束,10月下旬-11月晚稻收割。
稻子播種前後都要翻地、除草、捉蟲等,真的是一年到頭都在地裡頭忙活。
除瞭稻子之外,六安村還會接到國傢分配的其他的種植任務。
就跟河口村今年接到的種植芋頭一樣,前些年六安村也被安排瞭種植紅薯、馬鈴薯等。
“你早上少睡兩個小時就行瞭。等回傢瞭,你早上就跟著我一起鍛煉吧。”
於路遠才懶得聽他的狡辯。
他對人體很瞭解,伸手一摸就感覺出瞭弟弟身體的單薄,可能是正處於長身體的年紀,每天都在抽條拔高,導致他整個人偏瘦長,肌肉也隻有薄薄一層。
在他們兩說話的時候,去邊上撒尿的張誠打著哈欠走瞭回來。
“路遠哥,我們今天晚上在哪兒睡覺?”
僅僅兩天時間,張誠就對於路遠佩服的五體投地瞭。
每天他們都能掐著時間到達縣城做補給,並且在晚上時可以到達一個安全無人的地方,三人輪流睡覺。
兩天下來,他們吃得好、睡得好,車上的電瓶也一直完整無缺。
為什麼一定要提電瓶呢,因為大貨車的電瓶在車鬥下面,是最容易被人偷掉的。
他們睡覺都會選擇睡在靠近電瓶這一側,也是為瞭保護它。
進入運輸隊這麼多年瞭,開長途也很多年瞭,張誠還是第一次覺得開車上路的日子和“愜意”兩個字能沾得上邊。
“再往前開二十公裡,那裡有個樹林,我們進去睡覺。”
於路遠看過地圖,早就選好瞭地方。
張誠毫不猶豫地點頭:“成!”
“哥,我今天能多吃兩根肉幹不?”於躍進看他哥心情好,湊過來小聲詢問。
於路遠臉上露出微笑:“可以。”
“哥,你真好……”
於躍進高興地在原地蹦跳瞭一下。
下一秒,於路遠臉上的笑容卻瞬間消失不見:“閉嘴!有人過來瞭!”
“天還沒黑呢……”
張誠遲疑地看向天邊的晚霞,一般路上的打劫都是晚上進行的。
“是不是有人經過?”
“不是,他們人很多。”
於路遠眼睛微微瞇瞭起來,凌厲地盯著樹冠搖晃的方向,這種程度的動靜,過來的人應該超過百人瞭。
“快上車!”
“來不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