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雲年紀雖長,可論及武藝,卻並不比其他兄弟高強。
與宣贊在陣上廝殺,二十餘合,不分勝敗。耶律宗雲尋思:這賊子果然不俗,無怪四弟戰他不下!
同時間裡,宣贊心下也暗暗吃驚:這人看似與前將生的想象,莫不是親兄弟也,倒亦是好手段!
兩個戰到五十餘合,耶律宗雲刀法漸漸有些澀瞭,喝道:兀那漢子且做等待,待我去換匹馬來,再與你來做廝殺。言語罷打個轉頭,回馬便走。卻是未落敗。宣贊聞言好氣,賊撮鳥,忒的無恥。如何肯舍,緊緊趕來。
耶律宗雲伏在鞍上,暗自把鋼鞭取下,窺宣贊趕近,猛然回身,劈頭打去。而宣贊方才見他跑馬伏鞍,便已經有懷疑,當下眼疾手快,橫刀一格,當啷一聲,火星四濺。耶律宗雲是掛刀掄鞭,貼住宣贊亂打,宣贊一時不防,大刀施展不開,隻得招架。兩個又戰瞭十餘合,待宣贊摸清招式,漸漸扳回。此刻卻忽聽到身後響起瞭一爆喝聲,卻是寶密聖與天山勇兩個,眼看耶律宗雲不是宣贊對手,當下裡奔出一騎來。
這邊史文恭早就等的心急,眼看那寶密聖揮槍奔出,那裡還耐得住。一聲大喝,提起方天畫戟就奔瞭去。身邊的幾個心腹全都曉得他打算,眼看如意,紛紛大聲喝呼叫罵。
那邊寶密聖,舞槍拍馬而來,見斜處裡沖出一史文恭來,遂迎殺上來。兩個鬥不上十合,身後天山勇便臉色猛地變化,卻是知曉他不是對手,忙拍馬舞刀便來協助。
史文恭奮起方天畫戟,力敵二將,絲毫不見膽怯。而寶密聖與天山勇聯手對付史文恭,卻可謂是顏面掃地,二人可皆乃遼國大將,這般著實丟人。但後者的武藝著實高強,一桿方天畫戟使得出神入化,二將如何敢抖英雄,放聲要單挑?不怕人一個失手,自己小命都沒瞭麼。
當下亦是人人奮力,都這般來瞭,若不得勝,顏面更是一點也無也。
寒光閃灼,殺氣彌漫。三匹馬騰踏咆哮,征塵影裡,轉燈般廝殺。這鬥瞭三十合之上,寶密聖與天山勇卻漸漸力怯,抵當不住。
而就在此時候,一聲霹靂響起來,二位將軍莫慌,俺來助你。卻見那周遭裡忽的有一人策馬奔入,如平地奔馳閃電,手舞一口潑風刀,似半空飛下流星,直殺史文恭來。
宣贊此刻已將耶律宗雲戰敗,見此場景勃然大怒,好狗賊,何當殺個千遍。
寶密聖與天山勇卻是大樂也,這漢將好生厲害,他們兩人聯手也非對手,心中正感慨自己一世英名要盡喪,忽看有個呆鳥沖來,心下十分歡喜,兩個同時把馬往後拉,撇瞭開來。
遮莫三英戰呂佈很是光彩嗎?況乎還有很大可能依舊戰不下。他們二人聯手應敵,方三十合就落到下風瞭。再添一個又能如何?這差距太甚。
現下退去,多少留一絲顏面。
何況來者是誰,與他倆毫無幹系。這人背後夾攻,且出招如此狠辣,先教人不齒。
這裡是演武場,又非戰陣之上?
史文恭早將身後人言語聽在耳中,心中火冒三丈尤高,蓋因此子之身份也,他已明瞭。那聲音他聽瞭多年,如何就能忘卻?
見身前二將紛紛撇開,心中是大喜,繼而聽得腦後風聲,回頭一聲怒喝:好個孽徒!眼目大張,神光銳現。
那曾密偷襲師傅,本就心弱三分,現下再看史文恭這般樣,心下更是慌亂。
且寶密聖與天山勇已經讓開,單打獨鬥,他如何是史文恭的敵手?待就要說話,眼前卻是寒光一閃,史文恭才手下不留情,血花飛溢,人已被方天畫戟攔腰揮為兩段。戰馬溜轡而走。那遠處,天山勇與寶密聖兩見之神勇,俱各感慨,告一聲‘佩服’,撥馬回本陣。
演武場中,議論紛紛。那人打馬奔出,一刀自從背後向史文恭斬來,可是半分不見留情。殺氣四溢,人所共見也。而彼此又是那般關系,叫人生出無窮念想。
史文恭這一聲大喝,真惹得南北兩邊人都好不好奇。
宣贊丟下耶律宗雲,拍馬而來。這賊子竟是兄長徒兒麼?史文恭一身武藝絕倫,箭法也是不俗,早就叫宣贊佩服。心下以為,臨陣鬥將,便是那關勝也斷不是史文恭之敵手。
愚兄早年命乖,雖有一身好武藝,卻報國無路,無奈投身凌州西南的曾頭市。為那曾氏一門效力,期間收瞭曾傢五子做徒。此人乃曾密,五兄弟中排行第二。史文恭眼看短做兩截的曾密,心中恨意過後亦有傷感。
縱然當日與曾傢已瞭斷瞭恩義,可自己一手調教出的徒兒竟要對他背後下刀,而後再要被自己一戟斬殺,端的叫人百感交集。
原來是那夥人。俺亦有耳聞。聽那曾傢府的曾弄,原是女真野人。入我中原,受王化熏陶,定居為民,入贅曾傢,以之根基。凌州官府受用他浮海置馬的好處,於他多有寬容,叫那曾弄三十年裡置起瞭曾頭市好大的傢業來。
說著,宣贊重重的沖著曾密屍唾棄瞭一口。果然是女真蠻子,再受我上國熏陶,亦難改禽獸野性。竟然弒師,豈不聞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乎?再告慰史文恭道,兄長休要為這畜生心憐。羔羊跪乳尚知孝,烏鴉反哺孝親顏。禽獸尚且如此,似曾密這等小人實禽獸不如也。許先生曾言,女真者,直若山間野獸,野性未伏,所言實不虛假。
說到這裡,宣贊似猛地醒悟瞭什麼,史文恭亦是這般。二人四目猛相對,同喝一聲阿也。
這曾密為女真人,何以來助契丹?
彼處凌州,尚在宋廷掌下,何以到瞭我滄州泥沽寨?
二人如此說著,急忙喚來兵丁公人,就他們索拿曾密同夥。如此還在貿易區中掀起好一陣波瀾來,動靜鬧得頗大,便是那自覺丟人之極,躲回住處的耶律宗雲一行在也次日得到瞭消息。
那人竟是女真人?寶密聖大叫道。眼下境地裡,那位女真人效力的契丹人是多不勝數,可謂契丹人效力的女真人卻寥寥無幾。就更別說這個早就紮根中原的女真人瞭。
幾人都非愚蠢之輩,轉眼便想到瞭因由。天山勇大怒道:好狗賊,生恨不能一箭射殺瞭。這明顯便是要挑起遼國與梁山之爭麼。
耶律宗雲與耶律宗霖兄弟二人忽視一眼,後者說道:這梁山軍莫非真的不俗,便是那女真狗賊也想叫我兩傢生恨?休管先前他們如何牛羊般視人,這戰爭之中卻是順著敵人的意去做,為最是愚蠢也。
女真人想要兩傢生恨,他們若是堅持前念,豈不是順瞭敵人的意?
這可比千百句勸說勸告更加有效,叫二人心頭對南下的執念,立刻消磨瞭一截。將此事告於洞仙侍郎。耶律洞仙才是此行的魁麼。
與此同時,這一消息也被人快馬加鞭的送到6謙處。曾密?曾頭市?
這方勢力在他眼中已經消失很久很久,不想此刻冒瞭出來,還如此作為。狼子野心,我誓滅此僚。
曾密此舉意在挑起遼齊兩傢糾紛,死不足惜。凌州亦就在濟南府之北。大王可去書於唐斌兄弟,叫其領兵直殺去曾頭市。量德州凌州宋軍也不敢張目。
隻要梁山軍不去攻打兩州城池,這兩州的宋軍腦袋灌進大海瞭,才會來尋梁山軍的晦氣。吳用說道。
就如加亮所言。著人傳令濟南府,叫唐斌剿滅瞭曾頭市。
原本6謙就因為曾傢女真人的血統而不快,他們若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凌州,倒也可容忍一二。現下竟然這般不知死活,斷不能容它。
此時武清到泥沽寨的路途中,耶律洞仙接到耶律德雲的稟報,心中猛地一凜:這女真賊竟如此周全,在那漢地亦埋有棋子。
寶密聖與天山勇的武力他是知道的,泥沽寨守將竟然可以一敵二,三十合就叫兩人落到下風,如此武藝,匪夷所思,恐不在兀顏光下。再任職泥沽寨這般要害處,此人必是南國6謙之愛將也。
他真慶幸寶密聖與天山勇那一刻選擇瞭就此退避撇開,不然,若那人真的折在那女真賊手中,則大遼是百口莫辯也。
其麾下一幹軍將此刻聽聞消息,亦如耶律宗雲耶律宗霖一般,心頭戰意猛地一滅。
女真乃我大遼死仇也。彼輩人要我大遼與南齊放對,此間內情,諸位將軍深思也。
響鼓不用重錘。耶律洞仙相信這幹人或許悍勇,卻無幾個是那癡傻中人。
侍郎說的有理。可宗雲郎君前朝之言也不虛啊。南齊富裕,其兵甲錢糧為我大遼急需。想要安頓境內流民,想要重新武裝精騎,那都離不開南齊。我大遼現下隻能以南齊為資糧,方可起死回生,方可重振威嚴。否則,亡國滅種之危,就在眼前也。
數年的廝殺,女真野人有多麼能戰能殺,再沒有人比契丹人瞭解瞭。兀顏延壽說道。此人乃兀顏光之子,亦使得一桿方天畫戟,熟讀兵書,為契丹後起之秀也。其父兀顏光為遼國上將,精通十八般武藝,熟讀兵書,有萬夫不當之勇。善使一條渾鐵點鋼槍,有時也以鐵鐧和方天畫戟為兵器。但是從其名字便可看出來,這兀顏光與女真有著隔不開的瓜葛。
此姓氏乃女真姓也,源自烏丸部,後改稱烏延部,女真人素以部落名為氏。兀顏即為烏延之異譯,又作兀延。此人乃遼主傢奴出身,又因為出身女真,而女真為現今契丹之大敵,而素來受瞭些猜疑。否則,兀顏光早就被賜姓耶律氏瞭。
哈哈,兀顏小郎君與那慘遭腰斬的賊人,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叵耐你二人相隔甚遠,不能一見如故。洞仙文榮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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